第四十三章 詩詞大會

第四十三章 詩詞大會

簡一費盡唇舌,將一些桌面禮儀和佈置搭景分明跟美男和梓人逐一交代清楚后,又殫精竭慮、盡心操辦、以及全程跟蹤指導,再得弈南初經濟上的大力支持,終在長寧街西部的瀾州河畔搭建了一座榭水樓台。這座庭樓拔地而起,前前後後不過用時半月,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街坊鄰居每每過路,都不僅仰頭瞻望這做佈置別具特色的奇樓。莫說十五天完成,便是一輩子,他們也無法擁有這樣奢華的水上樓台。雖表面上,他們以簡一贅妻的身份為恥,以此貶低,但心中,誰又不願攀附上淮寧國富豪榜首。嫉妒和不甘讓她們又開始對簡一評頭論足地道起尖酸刻薄的話來,諸如:「喲,香料一舉成名,弈少主就給你這個?」

「也該知足了,以前都是柴房呢。」

「也是,勉強也算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

簡一除了贅妻身份可以供他們嚼嚼舌根外,其餘之處,都是他們不敢冒犯的,畢竟商會會長繼承人這個頭銜,還在她頭上熠熠生輝。

這段時間,她忙於休憩樓台,終日在這街上來回走動,這些捻著嗓子故意拋給她的話,她恍若未聞。她忙得暈頭轉向,實在沒工夫跟這群碌碌無為的人掰扯,她嘴皮子上那股勁得留着操練梓人。所以她現在不僅能把閑言碎語權當耳旁風,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從罵她最氣勁的老闆家買走幾套茶具,並道:「弈府舉辦的評香詩會,於本月十五晚舉行,各位可都要光顧哦。」

「評香詩會?」沸沸揚揚的人群登時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一番后,有覺得新奇者,躍躍欲試:「就是說這樓,我們都可以去嗎?」

「那當然。」簡一和顏悅色,「當日詩詞大會,以香料為題作詩,前十者,不僅享有弈府名下香料的半價優惠,還當場賞銀百兩。」

這話一出,現場炸開了鍋,又問:「那……不會作詩的呢?」

「那就品茶飲酒、聽歌賞舞,概不收費。」

簡一這廂聲情並茂聚精會神地跟鄉親父老宣傳這場活動,卻不知弈府的長老已經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真的是瘋了!」長老聲色俱厲,唾沫翻飛之餘,急得拍桌:「不僅提供酒水免費,還花錢建造樓台!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非要將我弈府敗得傾家蕩產不可!」

縱使弈妍諳熟經商之道,也沒看明白要比銷出量的簡一,這番作為是為何故。她愁苦着眉眼,看向一直沉默的弈南初:「簡一的資金都是從你賬上的撥的,你怎麼看?」

弈南初不慌不忙:「以香作詩,既能陶冶情操,又能促使人們了解香,且這好詩流傳千古,香也能隨之盛名遠揚,我倒覺得,這種經銷手段,最是立竿見影。至於樓台,日後或租或賣,都是一筆收益。房子這東西,向來只盈不虧,倒不至於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講得從容自若,長老卻聽得青筋暴跳:「行!你們夫妻二人這是要活活氣死我,那我也告訴你弈南初,簡一若安安分分做這個贅妻,我無話可說,可她真是揮霍無度,我便將她逐出家門!我堂堂弈府、商會會首,容不得這樣一個外人來敗壞我們苦心經營了百年的名聲!」

……

揭嘶底里的怒吼在簡一踏進府邸那一刻,便從小廝口中輾轉得知全貌。簡一聽罷不以為意,臉上的從容之色一刻也沒動容過。而彼時弈蘭雙的庭院,此時正悠然自得地聽着小曲,儼然是勝券在握、成竹在胸的姿態。簡一路過,探頭一瞧,見小曲沒什麼意思,便悄無聲息從空桌上順了幾壺酒走了。

將今日商會上一些賬目算明白以及某些外商的企圖想透徹,天已經徹底黑了。弈南初喚來人打水更衣,正備歇下,門被叩了幾聲,弈南初還未答,簡一已經推門而入。

今日為宣傳詩詞大會一事,簡一從上街喊道下街,跟百姓周旋到了天黑,這會兒是嗓痛口感,隻字不願言,揮手將侍從遣退下去后,便將拎來兩壺酒丟在桌上,示意:「喝兩杯?」

弈南初蹙眉,神色不解,簡一隻好解釋道:「犒勞犒勞你這雙獨具慧根的眼。」

簡一酒量向來不好,極少飲酒,本想淺嘗輒止,但不知怎得,聽弈南初耐著性子跟她糾正酒桌禮儀,以及談論一些商人之間的相處之道,竟覺得甚至有趣,愉悅之下,便多喝了幾杯,剛到亥時,便已有些頭昏腦脹,面紅耳赤。弈南初見她醉了,便撤了她的酒杯,簡一本還想喝,眼下無杯盛酒,只好撐著腦袋,乾巴巴地將他望着。

月光逾窗,盛進杯中。弈南初分明深邃的輪廓,竟在這一刻,變得柔和起來。

「你真的信我?」簡一打斷他,忽道。

弈南初斟酒的手微微一頓,誠道:「不信。」

微醉的簡一努著嘴,「那你為什麼在長老面前維護我?」

他笑了一聲,低頭給自己溫酒,「我想過了,你要是輸了,就依長老所言,打包行李,滾出弈府。」

簡一『嘁』了一聲,扭過頭去:「就知道沒安好心。」

「不過……」弈南初峰迴路轉,低聲道:「你要是表現好,我便將那閣樓賞給你住。」

聽得此言,簡一忽哈哈大笑起來,看似無比開懷,心中竟有那麼一絲空涼:「你這麼一說,倒感覺輸了還不錯?」

話畢,弈南初斜入天倉的劍眉輕挑:「怎麼?這麼想離開?在弈府不開心?」

「那你在弈府又幾時開心過?」

簡一坦蕩的一聲反問,竟叫弈南初搭不上話。確實,回顧往昔二十載,好像從未有過有一件事,讓他真的開心過。他自打有記憶起,腦子裏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擴大家族產業、如何以男子之身在商圈立足、如何在長老面前證明自己。可是現在,不知不覺間,好像一切都不太一樣了,卻又說不上哪裏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些微妙的變化,正悄無聲息地改變着他的習性。

簡一醉得迷迷糊糊,恍惚間,似聽他道了兩個字:「……現在。」

本月十五,一輪朗月高懸天鏡,清亮夜下不見星子,似悉數墜落九天,灑滿了長寧街西部的瀾州河畔。

不出所料。以『香』為主題的詩詞大會果引來各路文人雅士地熱捧,加上豐厚的獎籌和弈府的盛名,跋山涉水慕名而來的也不佔少數。以至於半傾河畔人滿為患,好在簡一早有預料,差來精兵將士維持秩序,竟將數千形形色色的人,管理得有條不紊。

前半場賞舞評香。之前召集的美男便到了用武之地,他們侍奉添香,且在簡一的悉心教導下,對來客的各種提問對答如流,善於解決各種疑難雜症,而後半場,對詩對詞,揮毫潑墨,洋洋洒洒數百篇詩詞作序,便驚現於世人耳目。

而對面的閣樓上,弈南初放下珠簾,對這場盛事冷眼旁觀:「吸引那麼多人過去又如何,沒有貨,我看她怎麼賣?」譏諷完后,又召來一豐腴肥滿的女子,吩咐道:「開店!」

女人得令,風風火火地下了樓。

事實上,弈蘭雙這段時間之所以這麼怯意悠閑,是因那日長老盛怒后,弈南初維護簡一的那套說辭讓她醍醐灌頂。簡一的庫存香料盡數用在詩詞大會上,已無貨可售。既然如此,她辦詩會推廣香料,那她就在水榭樓台下開店售賣,都是弈府香料,百姓照樣買單。

如此一來,簡一晝以夜繼,不過是給她做了嫁衣。

「真卑鄙!」看到弈蘭雙的忽然開張的香料鋪子,阿淵恨得牙痒痒,「她可真會撿現成便宜!」

「隨她去。」簡一忙着點評抄擬上來的詩詞,無暇顧此,只道:「這掙了錢,都是弈府,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阿淵被少夫人的大度震驚得說不出話。

沒有庫存,卻比銷售量?

這場比試,結果鐵板釘釘,無人看好簡一。是以詩詞大會結束后,弈妍就差人清點庫存,弈蘭雙佔得得天獨厚的條件,竟在一夜之間,售罄所有香料,這種成績,史無前例,儘管是沾了詩詞大會的『光』。但翌日家族會議,弈蘭雙還是早早就端著那張勝利者的臉龐,姿態優雅地坐在一把玫瑰交椅上,等待弈妍宣判結果。

可結果,卻令所有人匪夷所思。

簡一勝了。

「怎麼可能?!」弈蘭雙愣了好久后,才反應過來,當即拍案而起,臉色大變:「姐姐你可看清楚了,那簡一連庫存都沒有,怎麼可能勝,我們比得可是出售量。」

弈妍一臉祥和地讓常德將高壘的賬簿端給她,「這些,你好好看看。」

「這是什麼?」

「訂單。」弈妍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簡一昨夜光是預付金都遠超於你,更遑論其預售量。」

所有人這才恍然大悟。

簡一用剩下的香料辦一場品香論詩大會,提供歌舞娛樂和侍奉斟酒服務,給予顧客最佳體驗,同時讓他們選樣評鑒,瞧上哪款香料,就先付定金再出貨,且不說有多少人願為心儀之物,等他一輪陰晴圓缺,就是這歌也聽了、舞也賞了、酒也喝了,但凡是個君子,又有幾個人好意思空手回去不下單的?

得知這一切,眾人雖心道這是『道德綁架』式消費,但又不得不承認,這不失為一個良策:既能讓弈府香料聲名遠揚,又能解決庫存緊張問題,一箭雙鵰。

長老終於沉默了,不再說話,弈蘭雙臉色蒼白,一敗塗地。唯有簡一,經一夜操勞,還在房中睡得酣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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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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