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 紙上談兵不腰疼

第三十七 紙上談兵不腰疼

是可忍熟不可忍。

應宇熙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麼,但安華卻已率先開口,與安溪對峙而立,不卑不亢:「大皇女此言差矣,所謂賢,是持家守道,賢良淑德,而非出身家世,所從之職,大皇女看的,究竟是賢,還是名?」

「你……!」安溪沒想到她竟然敢公然反駁,更加惱羞成怒:「在外拋頭露面搔首弄姿的男子,能幹凈到哪裏去?」

「大皇女有所不知,男子起舞,是上庸國最高禮儀,此為尊敬,而非俗媚。」安華看着她,從容不迫道:「《國史》之中,《禮》篇有明確記載,難道大皇女不知道嗎?」

安溪的臉刷一下紅了。

淮寧國人都知道,安溪雖然不是目不識丁之輩,但對文書古詞一竅不通,安華這話已經不是名言挑釁,而赤/裸裸的羞辱。安溪哪裏咽的下這口氣,正要出言回擊,這時,國主豁然站將起來,「夠了!」一聲叱吒,滿堂肅靜。

安溪顯然沒想到母親會因為一個舞姬,當着王公大臣,如此怒斥自己,當即就愣住了。國主隨之又掃來一個眼神,彷彿在說「不要再給我丟臉了」,適才還飛揚跋扈的安溪立刻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

國主紫袍持身,一臉庄/嚴道:「這位乃上庸國世子,應宇熙,不得無禮。」

話一失地,滿堂驚詫。

群臣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個個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堂堂上庸國世子,首次面見淮寧國國主,登台獻舞,如此國之大事,在座群臣之中,竟無一人知曉。這也怪不得他們把這瓊枝玉樹般的男子,單純地當作一個舞姬吧?都如是想着,也沒人為自己適才不當言行道歉,之前淺淺行了一禮,以示敬意。但安華卻愣怔在了原地。

「你是、上庸國世子?」看着水榭之上的男人,安華那張素來臨危不懼的臉,露出鮮有的不可思議之色:「你不是說你是商人之子……」

「謊稱身份實屬無奈。」應宇熙頷首抱歉:「還請鎮淮王不要介意。」

一國世子偷跑出宮,必然是要改名換字,不會以世子的名義招搖過市,然則遇到仇家或是敵國將領,實在難以善了。安華表示理解,這才揖手一禮,態度也旋即生疏冷淡起來:「世子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一路辛苦,適才群臣不知,言語之上,多有得罪。」

「不妨事,是我故意不讓侍衛通傳的。」應宇熙道:「聽聞鎮淮王今日舉辦慶功宴,我受鎮淮王救命之恩,今日以舞答謝,也藉此機會,向國主送上賀禮,以示兩國友好。」

水榭歌台之上,婆娑起舞之妙,應宇熙毓秀挺拔,頎長身段,一襲白衣水袖,時而舞出仙風道骨的清冷美,時而又似細水長流的陰柔美。輕歌曼舞,白練豎飛間,如百舸爭流,給人蕩氣迴腸的振奮,翩翩回收時,又似蜿蜒溪水,給人細水長流之溫柔。

分明一袖一裙,素衣縛身,卻舞出百花齊放的繽紛。

所有人都陷入這絕美的舞姿中。

……

宴席結束,簡一揣著一肚子美味佳肴,跟個懷胎五月的孕婦似的,叉著后腰上了馬車。因弈南初的『嚴加看管』,應宇熙後半場那場令所有人拍案叫絕的奇舞,簡一隻是餘光掃到了一星半點,也嘆為觀止了好些時候。心道不愧是男女主的初見,果然是驚艷四座,驚心動魄。

一回到弈府,就見阿淵和一些小廝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簡一正要湊過去聽他們在說什麼,這群精明的小廝便率先發現了馬車,但他們不僅不像往常一樣,沒有偷懶被當場抓獲的心虛,還立刻迫不及待地簇擁上來。行了禮后,阿淵一臉的激動期待,緊忙問簡一:「如何如何?」

沒想到他們對香料之事如此熱情關切,簡一頗為感動,畢竟連她自己都將這件事拋擲腦後了。她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弈南初,於是也胸有成竹地鎮定道:「應該是談了不少大單。」

「談單?」阿淵和眾小廝面面相覷一番后,阿淵問:「少夫人你們不是進宮參加鎮淮王的慶功宴了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簡一點頭。

幾人險些平息下去的情緒又瞬間激動起來了:「那那那少夫人親眼看見鎮淮王了嗎?如何如何?可是如傳聞一樣,英姿颯颯,品貌雙全,亭亭玉立?」

聞言,簡一臉色登時一沉:「……合著,你們關心的是鎮淮王?」

「我們當然關心鎮淮王了!」阿淵斬釘截鐵道:「她可是淮寧國的傳奇!」

一說起女主安華,淮寧國的男子都會露出阿淵這般憧憬、嚮往、傾慕之色,一臉無以復加的激動之情,猶如親身經歷:「我們鎮淮王一人一騎,單挑三萬匪賊!那可都是前朝餘孽,紮根已久!一直是我們國主的心頭大患,誰能想到,就這麼被鎮淮王一舉拿下!!你是不知道當時那個險峻啊,敵方那是萬箭齊發,各種毒煙暗箭數不勝數,但是我們鎮淮王左避右閃,從容應對,硬是單殺兩萬,直取首領人頭……」

這一段原著劇情,簡一當初差點看自閉了。

作者真的是紙上談兵不腰疼,一個正兒八經的古代女尊,硬是差點在他筆尖下飆升成了仙俠。

不過也沒辦法,只有配角頭銜吊炸天,才能凸顯主角的強大,弈南初就是個現成的例子,富可敵國俊美無濤手握周國經濟又如何?還不是在劇情都沒有完全展開的情況下,就一命嗚呼了,跟所有配角一樣,他存在的意義就是襯托主角。

這時,簡一忽想到什麼,扔下這群八卦的嘴臉,就提步追上早已遠去的弈南初,問道:「哎,你說,如果上庸國和淮寧國聯和親之誼,國主會讓誰娶應宇熙?」

弈南初喝了不少酒,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安溪。」

「我以為你會說安華。」簡一有些詫異他的判斷。

在原著中,國主的確是將應宇熙許配給了安溪,只是安溪不喜應宇熙,一直將之擱於冷宮。安溪上位之後,又極度奢淫暴政,從而不得民心。安華見淮寧國日漸衰敗,不得已站出來,率兵攻城,謀權篡位。這場國之變故,全民翹首以盼,而應宇熙,在安華奪位之後,終才恢復了自由身,中間各種恩怨情仇,是是非非不必一一贅述,總之最後,應宇熙成了唯一一個輔佐兩代帝王的男妃。

但直觀今日這場景,明眼都看得出來,應宇熙是沖着安華來的,散會之後,亦有不少人大膽直言,這和親的首選之人,必是安華無疑,便道:「應該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安華,為什麼你會覺得是大皇女?」

「大局考慮。」弈南初言簡意賅,但見簡一面露不解,便嘆了一口氣,與之細細解釋:「安華雖然戰功顯赫,深得民心,但她的聲望和威名也已經威脅到了安溪的繼承人之位,若將應宇熙再許配給安華,這於安華,無異如虎添翼,縱使安華再有治國之才,可也始終不是國主親生,相反,安溪再荒淫無道,但國主也會將位置傳給她。你說得對,今日這宴席,國主的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本意就是想撮合大皇女和應宇熙,只是沒料到,這應宇熙早與就安華相識。其實這應宇熙只要掌控得當,日後安溪稱帝,便是牽制上庸國的人質,安華忠君,再輔佐安溪,安溪縱使什麼都不用做,這淮寧國總能綿延個數十載。」

「國主可真是心疼她這個好女兒。」聽罷,簡一不由唏噓一聲,轉而又若有所思道:「那要是安溪鉗制不住應宇熙呢?」

「那就是……」弈南初頓了頓,道了四個字:「養虎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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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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