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舞惹出過往浮華

第三十六章 一舞惹出過往浮華

『天上仙』忙着喝酒應酬商榷香料事宜,『人間美人』一舞驚鴻,白衣飄飄,顯盡清秀俊雅,那才是名副其實的不食人間煙火之美。但簡一一直被某人嚴加看管,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瞻仰,只能時不時偷瞄一眼,但還是沒能逃過某人法眼,是以,又在某人義正言辭的警告下,簡一連偷瞄也不敢了,理不直氣也壯地辯白:「我只是見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這句話才說完,一官宦家女子便朝弈南初湊過去來,柔聲詢問:「公子看上去有些眼熟,不知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

「……」就怕空氣忽然寂靜。

稍微有點應酬經驗的,都能從這女子兩眼發光的眼中瞧出其他心思。

這種尋着借口搭訕的手法,弈南初早已經司空見慣,尤其是這種千篇一律的開場白,簡直如數家珍,三言兩句將這女子打發了后,弈南初陰惻惻地看向簡一:「你剛怎麼說他來着?」

簡一抽了抽嘴角,怎麼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而且簡一感覺弈南初現在好像管得越來越寬了。最開始穿越過來時,他對她向來是愛答不理,視若無睹,且毫不憐惜,現在卻事事過問,樣樣追究,尤其是她接觸外男這一點,簡直就是弈南初的雷區。簡一左右一掂量,覺得只有一個可能,於是她小聲地、一本正經地問道:「弈南初,你不會喜歡我吧?」

「噗——」不知是這一語驚人突兀,還是不可思議,弈南初一個應對不急,剛入口的茶登時噴了她滿臉。

簡一生無可戀,一邊嫌棄地擦拭著臉上水澤,一邊干呵呵笑道:「你不用這麼過激,我只是覺得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就別耽誤我看帥哥,反正咱兩遲早都要和離。」

『和離』這兩個字,她已經很久沒有提過了,弈南初將目光放在台上那位男子身上,臉黑得堪比那千年水墨,轉而冷冰冰地對簡一道:「你我雖無感情基礎,但好歹佔了夫妻名分,事情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你最好安守本分。」

絕情冷傲的警告,簡一無言以對,不過心想也是。縱使這是女尊男卑的國度,但弈南初卻是一朵大男子主義的奇葩,要是她真親手給他戴上一頂綠帽,他還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以泄心頭之恨。簡一拍了拍胸脯,又道:「幸好幸好。」

「幸好?」弈南初挑眉,臉色極為不好看:「幸好什麼?」

簡一訕訕一笑:「幸好你不喜歡我。」

見她說這話時一臉釋然,弈南初有些莫名惱火,沉着嗓音問:「為什麼?」

簡一唔了唔,道:「因為我們在一起,結局一定是悲劇。」

註定會領盒飯的兩大炮灰,最後不是天人永隔,就是愛而不得,簡一不想在這裏有任何情緒羈絆,因為她很清楚,情感這種東西,絕非易拿易放之物,她要時刻警醒自己,擺正自己的姿態,清楚自己的位置。如此,即便有朝一日猝不及防地穿越回去,也不會有何不舍和悲傷難過,無非是當做了一場暴富夢,只是這一次,稍微長一點而已。

「你怎麼就知道是悲劇?」弈南初偏頭,忽有盤根問底的架勢。

簡一戳著盤裏的菜,理所當然道:「你喜歡我,我又不喜歡你,你說悲不悲?」

弈南初徹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你不喜歡我,喜歡誰?」

「瞧你這話說的……」簡一對他這突如其的霸道無話可說:「說得我就非喜歡你不可一樣?」

弈南初冷哼一聲,頗為高傲強勢:「我是你丈夫,你說呢?」

「我還是你妻呢,你不是照樣不喜歡我。」簡一覺得他這邏輯過於雙標,便直接正面直懟。

半響,弈南初忽道:「不妨,試試?」

「啊?」簡一被他這一峰迴路轉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試什麼?」

「試試相互……」

「哇!」弈南初還沒有說完,便被周圍異口同聲的驚呼打斷。此時,所有人目光殊途同歸地聚集在水榭之上的『人間美人』身上。只見他抬起芊芊玉手,慢條斯理地摘下了面紗,露出高挺的青峰鼻,涼薄的紅唇,和輪廓趨於完美的下顎。簡一看得震驚了,因為那人,竟然是上庸國世子應宇熙。簡一有些興奮,指著應宇熙與弈南初道:「看吧,我就說眼熟!他不是上次去參加過我們的家宴嗎?」

對此,弈南初沒什麼反應,只是那雙視線,時而如火如荼、時而冰冷刺骨,涼涼道:「是啊,當時你們還半夜私會了呢?」

「……」

「是他。」於此同時,鎮淮王安華臉色驚詫,一雙杏眼明眸忽然精銳起來,緊繃的視線,片刻不離水榭之上,一舉一動驚艷四座的應宇熙。她旁邊的丫鬟也驚疑不定,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在安華耳邊小聲道:「他怎麼能為國主獻舞?」

見安華主僕二人眉來眼去,目光盯着應宇熙,十分古怪,安溪猜到什麼,慢悠悠道:「鎮淮王也喜歡這種拋頭露面的舞姬?」話一出口,安華便覺得安溪不懷好意,但未等她答,安溪已自顧笑道:「巧了,本皇女瞧著,也很是歡喜,難得你我眼光一致。不過你作為母親的忠臣,應該最是熟悉母親的心性,你說,你我若同時央求母親賞賜這美人,母親是應你還是應我?」

淮寧國國主勵精圖治勤政為民,受萬民景仰。更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只納了十位男妃的國主,這跟歷代坐擁三千佳麗的國主相比,實算一股清流。但諸事有利有弊,利在於國主不纏綿與胭脂俗媚之中,更有精力治國修身,弊在於國主無心交媾,皇族人丁單薄,只有兩位皇女,便是大皇女安溪,二皇女安楓。而安楓尚在襁褓,便遭皇宮變故,混戰之中被刺客所擄,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國主膝下唯有安溪,自是百般疼愛,寵愛有加,可多年一味地照顧周全,致使安溪恃寵而驕,如今國主年事已高,開始考慮繼承人一事時,才覺左右為難。安溪作為唯一擁有直接繼承位權之人,國主生怕淮寧國敗她手裏,可勤學苦練已然不及,速成治國之術,她又百般抗拒,不是偷懶耍滑,便是整蠱夫子,實叫國主愁苦難當,但儘管如此,卻也並不影響,國主對她有求必應的疼愛。

相反的,安華年幼喪母,也自幼養在國主膝下,如今知書達理,治軍有方,上能為國分憂,下能體恤百姓,且撇開君臣,也是國主的親侄女,同為皇族血脈,理應享有繼承權。如今戰功顯赫的她,聲名遠揚,成為眾望所歸的繼承人之選,但只有安華深知,在國主心裏,她始終不能與安溪相提並論。

「怎麼,安華認識?」這時,國主已經察覺到了安華的異樣。

安華平素虛心向學,英勇破敵,對男歡女愛之事,同樣手到擒來,這源於常年征戰在外,有時為收集敵情,難免會潛入敵方蟄摸情況。摸爬滾打多年,有些左擁右抱的逢場作戲歷經不少,自然駕輕就熟。安華便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坐懷不亂者,正經時颯爽,風流時倜儻,叫這淮寧國多少男子朝思暮想。只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見得多了,就難以辨認,她此刻眼中的動容,是真情還是假意。

「不過萍水相逢,並不算認識。」安華起身立於殿下,落落穆穆之態,亭亭玉立,從容不迫地將事情原委交代了清楚。

在淮寧國和上庸國兩國交界之處,有一座涼霧山,此山易守難攻,崎嶇險峭,裏面養著作惡多端的土匪。這些土匪撈兩國油水,侵略兩國國土,也是佔了這兩國邊境的地理優勢,上庸國和淮寧國的地方官員怕惹禍上身,不敢招惹這群土匪,便各自推卸責任,放任不管,使得這群土匪日益壯大,甚至是方圓數座城池都受其要挾,民不聊生,動蕩不安。安華得到情報,立刻帶兵前往,除暴安良,僅僅耗時兩月,便蕩平了百年基業的土匪山。

班師回朝途中,安華遇到其在外打家劫舍的小分隊,他們特從城裏綁了一男子來給他們老大做壓寨夫婿,正好被安華撞見,便將男子救了下來。男子感恩戴德,為答謝安華救命之恩,雪落涼霧山頭時,他借清輝明月,起舞揚雪,以舞相謝,這段風花雪月,在安華的軍隊之中廣為流傳。男子貌美俊秀、風華絕代,安華戰功赫赫、武功絕倫,都說他們一才一武,郎貌女才,很是登對,但遺憾男子是上庸國人,兩人同行三日,便分道揚鑣,自此,再未相見。

「咱們鎮淮王何等地位,區區一舞姬,豈能登對?」安溪聽后,卻冷笑幾聲,悠哉游哉地熱嘲冷諷:「所謂娶夫娶賢,納侍納色,鎮淮王覺得,他適合做夫還是侍?」

這話明著諷刺舞姬,暗裏挑釁安華。

今日殿中高朋滿座,儘是達官顯貴,其中又有多少欽慕安華卻愛而不得富家子弟,他們見這來路不明的舞姬與安華有過生死淵源,本就心生不甘,聽得安溪這話,靜默片刻后,紛紛小聲附和,表態贊同,一時之間,便將應宇熙置於難堪境地。莫說安華,便是台上的應宇熙,臉也徹底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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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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