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波納的抉擇

第三章 波納的抉擇

天際的地平線上已經開始有了一點魚肚白。舒緩的山丘上,一個突兀的身影正眺望着遠方。山丘下方,遊盪著幾縷青煙,若有若無。

「頭兒,波納回來了!」一個青色的身影出現在康洛的身旁。

「頭兒,解決了!」那個被康洛成為「很有本事的殺手」回來了。

「什麼解決了?瑞德?你是說你把瑞德殺了?人頭呢?」康洛伸出了一隻手出來,這隻手與其說是「手」倒不如說是「爪子」更貼切些。雞爪與這位布諾港的「第一殺手」的手有異曲同工之妙。細長,瘦削,尖銳的指甲,粗糙的表皮,誰能說這是一隻正常人的手?

「呃……頭兒,我沒有親手殺死他……但……但我親眼看到他摔死了。是從……是從旺德角上摔下去的。」

「波納!你今年多大了?」康洛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繞得波納有些驚慌失措。

「21歲了閣下!」波納回答的也很鄭重其事。

「哦,你想回家嗎?」又是一個很輕鬆的問題。

「當然了,閣下!」

「想回家還是想死?」康洛忽然憤怒了起來。

「想……想……」波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告訴我,想回家還是……想死?」康洛又問了一遍,而且着重強調了死!

「想回家,想回家,我想回家!」波納已經快哭出來了。

康洛的眼神柔和了一點,「放鬆點波納,我會很快送你回家的。只要你能把瑞德解決掉。只要你完成使命,我就會兌現諾言!」康洛又抬起了他的爪子,指著正南方,「南面的一輛馬車上,瑞德和伍德。」

波納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原來頭兒早就知道了。「是,頭兒!」波納又恢復了殺手的冷酷。

還是那條通往南方的大路上,海德.伍德和瑞德.埃里克乘坐的馬車在疾馳著,木質的車輪和石子路面方一接觸便發出「嗡嗡」的巨響,二人已經一夜沒睡了,顛簸和噪音早就折磨的他們筋疲力盡。

瑞德半躺在車廂里懶洋洋的睜開了眼睛,「追我們的是什麼人?」

「你父親的人吧,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伍德也失去了開玩笑的興緻。

瑞德沒有回答,只是注視着車外,注視着田野,注視着看不見的人和事。理不出頭緒乾脆就不理了。「我們要去哪?一直走嗎?」

「呼…呼…」伍德已經睡著了,「狡猾的傢伙。」瑞德自顧自的罵了一句。

「車夫!您趕了一夜車進來休息一會吧,我幫你駕車!」瑞德很有禮貌的請車夫休息一會。「不了,大人,馬上就到家了。」車夫是一個年近五十的中老年人,歲月的烙印怎麼也揮之不去,反而越烙越深。火把早已經燃盡,只剩下焦黑的一小段。瑞德看着這位老車夫和已經燃盡的火把,不禁感慨起了歲月的蹉跎。

「您的家在哪啊大人?」車夫的問話打斷了瑞德的思路。

「我們來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鄉,您剛才說回家?回誰的家?」

「伍德大人的母親的家,前面的村莊就是。他母親可是個英國人,不過跟我們一樣。我保證,你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個英國女人……」車夫縱情的說笑着,也許是一路的沉默憋壞了,也許是家鄉的感覺讓他興奮的緣故,總之,樸實的車夫讓他對這個小鎮很有好感。

「他們進入科瓦爾鎮了。」一路上,青色的身影不斷的將兩人的去向報告回來。康洛悠閑的倚在馬車的靠椅上,享受着難得的輕鬆。

「知道了。」康洛望着布諾港的方向,這個伍德到底是什麼人呢?「快回去報告大人,就說伍德和瑞德在一起,待弄清楚伍德的真實身份,馬上除掉他們兩個!」

康洛又讓人把波納叫到身旁,但沒有說話,只是專註於布諾港的方向。上司不說,做下屬的怎麼好催促呢,就這樣站了半天,「好了,該說的就說道者吧,你去吧!」

上司的言行舉止讓他感覺莫名其妙,明明站了老半天都沒說話,他跟誰說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

「意思就是說我不想讓你死掉,所以你別逼我殺了你!要知道,我很看好你,我不希望我手下有一個草包。你不是總想當一名真正的騎士嗎?你的騎士信仰呢?你對你的朋友真誠嗎?」

波納聽到康洛居然在給自己講騎士信仰,更對他的上司多了幾分敬佩,在波納看來,康洛就是一頭既吃人又悲天憫人的老虎,一個故意做錯事,還批評事做錯了的瘋子,「我明白了,我發誓會效忠於您!」波納裝模做樣的又強調了對他的忠誠。

「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只要弄清楚了伍德的身份,你就可以為自己的不誠實贖罪了!」康洛相信經過這幾次的交談,波納一定會重新走上『正確』的道路。畢竟,從把他們選中到把他們培養成殺手,算起來有十七年了吧。他們都是自己十幾年心血培養的殺手,他不允許失敗在自己身上發生。

一離開康洛的身邊,波納長長的輸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很像在演木偶戲,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心開始背離自己的上司,而且,越離越遠!更不可思議的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種背離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就在昨天,他們還是彼此信任的可以交付生命的戰友,才一個晚上的時間……波納使勁的想,是什麼左右着他的思想,又是什麼促使他反抗自己跟隨多年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上司?

波納很清楚,是自己變了,變得不再那麼的惟命是從,不再把獨立的靈魂束縛起來了。從昨天晚上被康洛一腳踹走之後,他變得清醒了,也茫然了。忽然間他從殺人工具變成了人,從本能的揮刀變成了有意識的選擇放手。束縛着他靈魂的容器破了,就好像是一袋裝在口袋裏的大米,大米在口袋裏很老實,可是大米太重,口袋又不結實,口袋忽然間就爛了一個大口子,本來安分的米粒紛紛從縫隙里滑出,可是滑出去之後米粒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他必須考慮好自己的退路,這是殺手們慣有的思維方式。只有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能順利的解決目標,真正的殺手對拚命三郎的做法很是不屑。可想着想着,波納的眉頭皺了起來,表情也難看到極點。是的,他的身後沒路了……他能跑到哪去?只要他一跑他的家人就會跟着遭殃。不能跑那就只能留下了,可他的內心告訴他,他不想跟康洛在一起了,而且這種聲音很強烈!這可真是個艱難的選擇……

剛剛過了黎明,科瓦爾鎮的寧靜便被打破了,現在英法兩國戰事緊張,法國國王查理六世瘋癲無能,無暇他顧,這可是一些小海盜或者小毛賊活動的高峰期,所以一些容易被光顧的偏僻的村子紛紛組織起了自衛民兵,白天巡邏晚上放哨以保證大家的安全。伍德一行三人剛駛近科瓦爾的時候就被當地的農民武裝給盯上了,於是當馬車進了村口還不到一個以個車身長的時候,突然就從樹後面房子裏面和屋頂上鑽出來一群人來,手裏拿着各式各樣的武器!車夫趕緊拽緊韁繩迫使馬車停了下來。

伍德打開車門一看,差點驚的跳起來,這不會是走錯路來到了哪伙悍匪的老窩了吧?可仔細一看是母親住的村子沒錯,該不會是被盜匪打劫了吧。想到了母親可能會有危險伍德不禁打了個冷顫。

「海德伍德,你還回來做什麼?」伍德正在擔心母親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蒼老而嚴肅的聲音。這個聲音多麼熟悉呀,「波拉米叔叔,是你!」伍德樂得一路小跑朝波拉米懷中撲了過去。

不過由於伍德太過熱情和激動沒能控制好撲出去的力度,一下就把老人家撞的朝後跌了過去,幸虧波拉米後面站着一群人,波拉米被人群擋了下來,可還是把人群逼的後退了兩步才算緩過來。老人家失去了平衡索性直接倚在大夥身上,可惜他的假髮還是掉在了地上,還順便被某人踩了一腳。「哦!哈哈哈……」老人家驚呼一聲隨即也痛快的大笑起來。像這樣親切和睦的情景,誠實本分的鄉下人可是頭一次見到,大家也都不自覺的跟着笑了起來,哪還有剛才劍拔弩張的架勢。

「你這小鬼,還沒把我這老頭忘了,真是難得呀,哈哈哈……」最後還是波拉米叔叔掀開了口。

「您還帶着我給你做的假髮嗎?您的頭髮可真不爭氣。」伍德也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眼前的波拉米叔叔長的身寬體胖,雖然已有六十餘歲,但他開朗的性格和壯實的身體還是不容易受到疾病的入侵。剛才有人告訴他說有一輛馬車要過來,還在夢鄉的老人直接穿着他的已經掉色掉的面目全非的內襯衣就出來了。所謂的內襯衣也就是十四世紀末出現的男士夾衣,本來這種男士上衣胸前還贅有十幾個口子,可是在波拉米叔叔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了,聽說波拉米叔叔這件在當時很流行,而且左右邊各有一種顏色也是當時的潮流。看來年輕時的波拉米對女人很有殺傷力。歲月蹉跎,當年健美的身材也跟着走了,現在的波拉米老頭頭髮早已脫光,還挺著大肚腩,本來就已經很舊的衣服只能遮到老人的肚臍高度,如果不是知道波拉米叔叔平時簡單樸實的習慣,伍德幾乎要施捨些麵包給他了。還好,面部的清潔做的很好,總算是有點小貴族的習慣了。

在伍德眼中,波拉米叔叔是一個樸實善良和藹可親的長者,他的父親可是標準的貴族,只是他父親去世后家族敗落,族人又多,分給波拉米的只有科瓦爾附近不多的田產了,但對於波拉米叔叔來說已經戳戳有餘了,他當時的妻子不願意跟他受苦,又怕人說閑話就一個人去意大利生活了。後來波拉米叔叔搬到了這裏,還娶了一位科瓦爾姑娘。波拉米叔叔將土地交還給了農民,並規定只交兩成稅,這都為他贏得了不少尊重和支持。七年前,老奧爾良公爵被刺殺,伍德和他的母親僥倖逃脫,回去見到當時還只有十七歲的查理,當時情況萬分緊急。為了他們母子的安危,就被查理送到了這裏由波拉米叔叔照顧。

波拉米老頭一聽說車裏還躺着位傷員,趕緊讓人找了塊木板從車上抬回自己家去,說着說着就準備領着伍德回家。

「先等等,我還有話想跟你說。」伍德攔住了老波拉米,並示意讓其他的人先把瑞德抬回家。

伍德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波拉米叔叔,包括今天來的路上被人跟蹤的事情。希望這位老人能夠幫自己理出個頭緒出來,畢竟他比自己多活了大半輩子。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波拉米皺着眉頭思索半天,「而且你為什麼要給桑坦做偽證,這不是主動暴露自己嗎?」

伍德想都沒想,鄭重的說道:「我只是想給他傳達一種信號。桑坦,可以投靠大膽的約翰,但不能出賣我的哥哥,當然還有法蘭西!」

波拉米點了點頭,好像並沒有讓他吃驚的地方,「我不得不說你的行為有欠考慮,幸虧你跑的快,如果被他們的人抓到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難道你真的天真的以為桑坦不敢殺你嗎?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為什麼桑坦一定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還有,你怎麼就知道那條船一定和桑坦有關?」

波拉米不愧是老貴族,雖然早已脫離上層社會但眼光依然毒辣。「您問的太好了。」伍德清楚這點小伎倆瞞不過老辣的波拉米老頭,但表示一下讚賞還是十分必要的。「首先,我可以保證我們的安全,我可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有人投靠勃墾第,自然也有人投奔奧爾良。」伍德說道這裏神秘的笑了笑,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已經全部背臉上的肥肉包圍,「還記得三十年前,瘋癲的查理來布諾的那幾天老桑坦是怎麼服侍的嗎,是的,就是那個女人。她後來懷孕了,生下了一個男孩。」說着伍德從懷裏掏出了那把曾經插在瑞德腿上的匕首。

這是一把做工相當精緻的匕首,波拉米老頭的小眼睛剛掃到匕首身上,猛的瞪大了雙眼,眼球似乎要衝破眼瞼貼到匕首身上,緊接着身體也開始他顫抖起來。波拉米老頭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匕首,仔細的審視着,爭取不放過任何細節。果然,他看到了上面雕刻的百合花,他的眼眶漸漸濕潤起來,兩行老淚順着滿是皺紋的眼角滑落下來。

「陛下知道的話,他的病或許就能康復了!唉……」波拉米邊搖頭邊嘆氣的說着,「我能見見他嗎……那個孩子!」當他說到「孩子」這個詞的時候臉上竟綻放出此項的笑容,彷彿那個孩子是自己的!

很顯然伍德沒有料到自己親近的波拉米叔叔在得知國王還有孩子在外面後會表現的如此慈愛,但理智告訴他吃驚是分場合的。「不!你不能!」伍德堅定的否決了波拉米老頭的請求,在發現自己真的很不知趣以後伍德有及時的補充了一句:「但我相信你們馬上就能見面,只是你們都只會把對方當成普通的路人一樣!」

伍德不想讓波拉米叔叔有任何的私人情緒,馬上繼續剛才的話:「老父親很快得知了這一消息,並把談們母子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好像還派了斯賓塞爵士保護他們的安全。後來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斯賓塞爵士神秘的死在了布諾的教堂里,那個孩子也失蹤了,但孩子的母親被人擊倒了躺在住處的地板上。斯賓塞的死因是喉管被人割斷,要知道斯賓塞爵士可是有着高貴血統的騎士,精湛的槍術和劍術也小有名氣,很明顯他不是死於和人決鬥。那只有一個解釋:暗殺!十三年前,有一個年輕的殺手宣誓效忠我父親,但是要求回家看望自己的母親。可惜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已經死了將近十七年了。我父親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就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後來就謊稱是勃墾第人乾的。可惜的是那個孩子年輕氣盛刺殺勃墾第大公未遂,反而被勃墾第人知道了那個孩子母親被殺的真相。但孩子的身份始終摸不清出,只知道是奧爾良公爵撫養長大的。」伍德回想起來令他通信的事情,肥胖的雙手緊握著,臉上滿是怒氣。「勃墾第人竟然利用他母親的死而殺了我父親,就在七年前!」

老波拉米越聽越震驚,七年前奧爾良大公遇刺身亡震驚了整個法蘭西。雖然輿論也大都指向勃墾第公爵,但苦無證據,誰能想到事情竟然如此的離奇,甚至牽涉到了一位王子!

老波拉米定了定神,說道:「兇手是位王子對嗎?」伍德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波拉米又問了一句:「你哥哥查理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父親被刺后那個人主動找了我哥哥!別問我為什麼會找我哥哥,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他有愧疚吧!」伍德自顧自的說着。「好了不說我們那位神秘的王子了,現在我來回答你的另一個問題!呃……是什麼問題來着?哦,對。桑坦是不是敢殺我?」說道這裏,伍德本已經皺着的眉頭皺的更加深了。「桑坦當然會這麼做,只是我剛才說過我會保證我的安全。可問題是瑞德!」

「瑞德?就是躺着出去的傢伙?哦,那傢伙的身體比桑坦的老爺爺還差勁,他在你馬車裏顛簸居然沒死掉這點很像桑坦!」波拉米叔叔見屋內氣氛比較沉重,就索性開了兩個玩笑,可惜玩笑開的並不怎麼有趣!

「我搞不清楚到底我們是對的還是瑞德是對的!如果瑞德是對的,那桑坦對我們為你來說太重要了,可如果桑坦真的想殺自己的兒子,我又該怎麼跟瑞德解釋呢?」伍德一直擔心的就是這件事。他想請教的也是這個問題。「桑坦派瑞德出海的謎底是什麼?還有這把刀是從瑞德的腿上拔下來的,我們的王子差點殺了他!我想這一定是那位王子想告訴我們點什麼!很明顯王子殿下可以輕易殺了瑞德,但是他沒有!這說明什麼?更糟糕的是瑞德還固執的以為他敬愛的父親不會做蠢事!」

波拉米沉默著,他也只有沉默。人心是最神奇的東西,你能根據一件或幾件事就說誰好誰壞?我們碰見一個手上有幾條人命的殺人犯可以說他是壞人,我們碰見給父母端茶倒水捏腰捶背的人可以說他是好人。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很多殺人犯比普通人更孝敬自己的父母!當然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就比如說我們的這位桑坦大人,他可是遠近聞名的騎士,曾經為了普通村民的一頭驢而找強盜決鬥。波拉米能做的也僅僅是皺着眉頭撓撓牛山濯濯的腦袋!

「伍德,我很遺憾的告訴你,這件事情我無能為力。如果你同意,我馬上會寫信給你哥哥查理公爵,我想他手上一定有關於桑坦的……」只聽「砰」的一聲,波拉米話還沒說完伍德已經撞門而出見自己的母親去了。

「這點你比桑坦差遠了,至少他走的時候知道說聲再見。」波拉米望着門外園區的背影獨自說着。

在馬車後面的草地上,波納吃吃的坐在上面臉朝着科瓦爾村的方向。波納回想起七年來和康洛大人一起生活戰鬥的情景,不得不說和康洛大人並肩作戰是一件相當痛快和放心的事情,你不需要想他能不能做到,只要考慮清楚自己如何完成任務。可一張張生動而陌生的面孔倒在自己的刀下,瞬間變得扭曲蒼白而又單調乏味。這種讓人厭惡的感覺把無數次浴血奮戰所建立起來的所謂「戰鬥友誼」擊得粉碎。

「唉!」波納沉重的嘆了口氣,眼睛瞄向自己身上的背帶,那裏面裝着一副手套,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羊皮做的手套。他顫抖著雙手伸進了口袋,接着渾身顫抖了一下……

「波納,」遠處傳來了康洛冰冷沙啞的聲音,猛一聽去彷彿死神的召喚,「你應該做些殺手應該做的事情,比如說……刺探消息。」康洛刻意的停頓一下表示強調。「去聽聽他們在議論什麼或者討論什麼,搞清楚裏面的人和那兩個倒霉蛋是什麼關係。如果裏面有什麼重要人物我們可以順手解決掉,以至於他們兩個在見到上帝的時候不會孤單,這可是我們唯一能做的善事。」康洛把自己的殺人計劃說的像在送迷路的小孩回家一樣高尚。

波納一臉嚴肅的直視着康洛的眼睛,「尊敬的騎士閣下,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

康洛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瞬間提高了警惕,他快速的掃視着波納,希望找到對自己構成威脅的東西,雙手則是他重點掃視的對象。果然他看到波納的手上戴着一雙有點破舊的羊皮手套。難道是……

波納注視着康洛的眼睛,緩緩的退下了自己的右手手套后說道:「我正有事找您,閣下。」

康洛當然清楚將要發生什麼,瞪大了眼睛,顯得異常吃驚。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精心挑選的未來一定會成為騎士的手下或者說騎士侍童會背叛自己,而波納這蠢貨竟然要和自己決鬥?康洛不是怕他,他只是不允許自己的失敗,更不能容忍的是敗在自己人手裏。

「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康洛依然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是的,閣下。你準備好了嗎?」波納此刻顯得格外的嚴肅,說話也越發的像為名譽和信念而戰的騎士了。

「你真的想明白了?」如此愚蠢的問題康洛愚蠢的又問了一遍。

「是的,閣下!」波納的眼神堅定的盯着康洛眨也不眨一下。

波納知道此役凶多吉少,但長時間的刺殺經驗告訴他眼神也可以殺人!他瞪大著雙眼,觀察對方表情變化的同時希望能威懾一下對方。

「噗嗤……」康洛竟然出人意料的笑了出來。「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幽默了波納,你試圖用我的手段對付我嗎?你準備怎麼做,瞪一下眼睛?很顯然你的眼睛不夠堅定不夠凌厲,」康洛說着悠閑的坐在了草地上,這還不算,康洛挪了一下身體,感覺不是很舒服,索性躺了下來,左腿敲到了右腿上面,兩手交叉枕在了腦袋下面,瘦削的臉朝着微亮的天空,旁人看到都會以為這哥倆在欣賞田園風光。「接下來呢?轉移我的注意力?趁我不注意拔出匕首割破我的喉嚨?」康洛說道這裏看來一下波納,很快又把眼睛轉向了天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別讓我失望,希望你還沒把我教你的東西忘掉。」

波納見自己的方法的確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索性平靜了下來。「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聯繫,更不想用你的方法殺你。我要跟你正式決鬥!」說着波納把早已退下的手套仍了過去。手套在半空劃了一道凄慘的弧線落在了康洛的腳邊。「我知道你的手段,請你站起來!用聖子和聖靈的名義發誓。」波納說這句話的時候放高了音量,聲音傳了很遠,引起了放哨的其他同伴的注意。他們紛紛遞來了好奇與詢問的目光。

康洛如果再躺下去顯然有**份,這與其「信仰」是不相符的。但康洛所想的是不能讓自己的其他學生看到自己的老師是一個不尊重別人的騎士,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也只能水來土掩。康洛兩手撐地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望着腳邊的手套,顯得正式了許多……

倒霉的瑞德自從受傷倒下到現在不但沒有吃過一點食物甚至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肥胖臃腫的伍德從出現在他眼前的第一時間就被瑞德打上了守財奴的烙印,特別是那張讓人「印象深刻」胖臉和突出的大肚皮,這種造型很明顯不是什麼好鳥,可他竟然是奧爾良公爵查理的弟弟……

正當瑞德感慨世間百態的同時被一群人簇擁著七手八腳的「抬」進了一間好像是城堡的建築裏面。與其說是抬進來,倒不如說擠進來更貼近實際。之所以說像是城堡,因為它不是城堡,僅僅是外觀像但內部結構和建築面積都天差地別。說準確一點這僅僅是一座外觀像城堡的比普通民居稍大點的用石頭堆砌的屋子。屋內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擺着些許水果的梨木方桌,周圍還放着幾把椅子。而正對着門的牆壁下面則是還未熄滅的壁爐,烤的屋內暖烘烘的,瑞德剛一進來就感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氣,這對於剛剛接受「手術」和大放血的瑞德來說簡直如若仙境。瞬間,瑞德應經把昨夜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忘的一乾二淨。困意襲來,瑞德打了個哈欠扭頭尋找屋內是否有比木板更舒適的可供睡覺的用具,他看到「抬」自己的人們只是把自己放在地上很快就退出去了,推出去之前還往屋子的左側瞧了一眼。瑞德好奇的把臉扭到左側看了一眼,可僅僅是看了一眼,瑞德立刻就把頭扭了回去,愧疚與自責立刻淹沒了瑞德的腦海。瑞德看見了一張小床,床上坐着一個女人。雖然看起來人家早就起床了,衣服也穿的規規矩矩的,而且正在疊什麼東西。可瑞德往過去的同時床上的那個女人也朝瑞德的方向望了過來。

理智告訴瑞德擅自進入女人的房間是有失妥當和極其不紳士的行為,更不用說還主動看人家。瑞德的臉瞬間漲紅,突然間自己的手不知道該放在什麼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躺着該坐着還是該站着,大約十秒的時間瑞德都沒反應過來。正當瑞德考慮該怎麼稱呼對方好給人家打招呼的時候,關着的門被一道龐大的身影撞開。伍德從門縫裏擠了進來先看看一眼對面的女士,而後又看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瑞德,最後大岔步的向地面的女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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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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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波納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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