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話音剛落，柳如煙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

良久，她哆嗦著嘴唇問道：「老爺......那......那我們今日得罪了她，她會不會找我們鏢局的麻、麻煩？」

「若是真找麻煩，今日這鏢局上下一個都活不了！」

岳林峰長出一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子，卻惹來了辛雲霜這個殺神。

江湖中但凡誰得罪了她，那按照她那心狠手辣的性格，一定會殺的對方雞犬不留。

短短五年時間內，被她滅掉的小幫派就有三個，那可都是有千餘人的幫派，卻在一夕之間灰飛煙滅。

殺伐果斷的手段，驚艷決絕的計謀，同齡人當中無人出其右，誰敢小看這個還不滿十八歲少女？

「那她會不會為蘇子凜出頭？」柳如煙擔憂的嘶吼道。

岳林峰篤定的說道：「不會，江湖上傳聞她一向護短，若蘇子凜跟她是朋友，那麼今日就是我們的死期。」

他看得出來，雖然不知為何辛雲霜會需要蘇子凜辦事，但他們二人的關係覺沒有到朋友的地步。

柳如煙哆嗦著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那......蘇子凜，我們還殺不殺？」

岳林峰眼中殺機必現，斬釘截鐵的說道：「蘇子凜必須死！」

夏風微醺，晚霞漫天，將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蘇子凜打量著夕陽下身形高挑的少女，遲疑幾秒，追了上去。

「謝謝你剛剛救我一命，」他沉聲說道。

辛雲霜腳下一頓，轉頭看了過去：「你知道岳林峰要殺你？」

「知道。」蘇子凜眸色深了深，不由的握緊了拳頭。

「哦，願聞其詳。」憑著她對蘇子凜的了解以及之前蘇櫻雪說過的話，他雖對岳林峰有警惕之心，但絕不會相信岳林峰會殺他。

路過一個牌樓，蘇子凜將箱子放到了路邊的石墩上，打開箱子，只見箱蓋內里鑲嵌著幾塊被打磨光滑的寶石，裡面依稀可以看到人的影子。

辛雲霜挑挑眉：「因為這些？」

蘇子凜微微頷首：「當時岳林峰站在我身後，裡面正好看到他的影子。」

那陰狠的目光，那毫不猶豫的動作，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兩年來一直對他笑意溫和的長者。

辛雲霜支著下巴，歪頭打量著他：「看不出來你還不算笨的無可救藥，不過陸銘叔跟我說過你的千山幻魔手已經修鍊到第三重，想來你的鬼影迷蹤應該也能躲過岳林峰的匕首吧？」

鬼影迷蹤是與千山幻魔手配套的步法，奇詭異常，速度極快，雖然蘇子凜沒有大成，可也能躲過岳林峰。

蘇子凜苦笑的搖搖頭：「的確如此，但我喝下了三杯茶，現在已經渾身麻木，半邊身子都僵了。」

怪不得出來時，她看他有些不對勁，而後又不解的問道：「既然早預料到茶水有問題，為何還要喝？」

蘇子凜嘆息一聲。

辛雲霜挑挑眉，后而恍然：「是因為你無法確定岳林峰是不是真的要殺你，所以你不願意相信，也想試一把。據我所知，岳林峰是在你們兄妹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你們，對吧？」

雖然有些古板，但卻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你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即便是喝下那三杯茶的時候，他心中對岳林峰還抱有幾分幻想，直到他拿出匕首，所有的幻想才瞬間煙消雲散。

辛雲霜輕笑道「當然！既然早已懷疑，那就更不該愚蠢的隻身犯險，你死了不要緊，但你妹妹，還有那個半死不活的傢伙該怎麼辦？現在我都有些猶豫，你到底能不能幫我完成那件事了。」

且不論火魂山本身兇險異常，就單獨說玲瓏血的消息既然傳出來，一定也會有人聽到消息前往，屆時若蘇子凜還是這樣心軟，那他們兩個估計還沒找到玲瓏血，就早已身首異處了。

「我知道我這個人很笨，但我欠你一件事，現在又欠你一條命，無論如何我都會拚命替你完成的。」

辛雲霜糾正道：「錯，是三條命！你可知在你離開醫館后，岳林峰就派人來監視你妹妹和雷賀？若是你一旦逃脫，那就是他們的死期。一步錯，步步錯，性命只有一次，你可以拿自己的命試探岳林峰，但你以為他們兩個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不然她也不會讓封七帶蘇櫻雪和雷賀回書塾。

蘇子凜面上一滯，少女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他頓覺自己犯了大錯，忙對辛雲霜拱手行了一禮，神色鄭重的說道：「辛姑娘大恩，子凜沒齒難忘，子凜願為你驅使，絕無怨言。」

三條命的恩情，好像除了向辛雲霜效忠，他怎麼都還不清了。

辛雲霜挑剔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了一遍，毫不留情：「你功夫不及封七，經商不及陳紹，賭術不及陸銘，至於催眠，你更是一竅不通，你......」說到這，她頓了頓：「你還沒有替我效忠的資格。」

她身旁的人各個獨當一面，可不是什麼廢物都能成為她的人的。

雖然知道辛雲霜說的都是事實，但被人貶低到如此地步，蘇子凜有些無地自容。他漲紅著臉，雙拳緊緊握起，沉聲說道：「我會有超過他們那一天的。」

我會變強，還掉你的救命之恩。

只聽耳邊又傳來了少女清冷的嗓音：「不過，若你將之後我交代你的事情完成，我與你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清風書塾里，花月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封七帶著蘇櫻雪和雷賀回來。

初見陌生，但年紀相似的兩個小女孩兒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一個嬌憨俏麗，一個秀雅通透，如花的年紀，看一眼都能讓人賞心悅目。

見蘇櫻雪總是不自覺的看院門處，花月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小雪你別急，主子無所不能，肯定能把蘇大哥帶回來的。」

在花月心裡，她最崇拜的就是辛雲霜，更相信她的主子是個神人，沒有什麼是她解決不了的。

「可是都這麼久了......」蘇映雪很怕辛雲霜去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別想太多了，來，給你吃一根糖葫蘆，可甜了。」花月將一根通紅的糖葫蘆遞了過去，卻被蘇櫻雪搖頭拒絕了：「謝謝你花月，我沒胃口，我還是等大哥回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門口出現了一道紅色身影。

花月眼前一亮，頓時眉開眼笑。

「瞧，主子回來了！」

蘇櫻雪伸著脖子往外看，果不其然就見又有一道頎長的身影也出現在院門口。她飛快的起身，提著裙角向外跑了出去。

「大哥，你可回來了，」蘇櫻雪紅著眼圈看著蘇子凜，生怕他有個什麼閃失。

「是大哥不好，讓你擔心了，」說著，蘇子凜將箱子放下：「東西都拿回來了，下次你若是想爹娘，就不用偷偷的哭鼻子了。」

他至今都沒有忘記小時候妹妹眼巴巴看著其他孩子有爹娘時偷偷掉眼淚的場景。

「我才沒有哭鼻子，」蘇櫻雪聲如蚊蠅，羞的臉頰通紅。

辛雲霜視線在兄妹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遍，眼底多了幾分瞭然。

就在這時花月將手裡的糖葫蘆塞進她手心裡：「主子，你快嘗嘗，這糖葫蘆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我都已經吃了三串了，」她笑的眉眼彎彎，忙不迭的推薦道。

辛雲霜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點點她光潔的額頭。

「一連三串，陳紹都已經說了只許你一次吃一串，讓他知道又該罵你了。」

花月噘著嘴不開心的說道：「陳紹又不是主子，我才不要他管。」

辛雲霜嘆了口氣說道：「你哪次牙疼不是陳紹幫你的？小沒良心的，回頭我告訴陳紹不許給你買糕點了。」

花月俏皮的吐吐舌，吃了一口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讓她又眯了眯眼睛，心情大好。

蘇櫻雪上前幾步欠身行禮：「多謝辛姑娘出手相助。」

辛雲霜微微頷首。

花月拉住蘇櫻雪：「小雪，既然蘇大哥都回來了，不如我們去玩兒吧。」

「可是.....」蘇櫻雪有些遲疑，分別看了看蘇子凜和辛雲霜，哪知二人卻異口同聲的說道：「去玩兒吧。」

說完，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蘇櫻雪和花月眨巴著大眼睛一會兒看看辛雲霜一會兒有看看蘇子凜，滿是好奇。

還是蘇子凜耳後微微泛紅，輕咳一聲：「小雪，去玩兒吧。」

蘇櫻雪點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辛雲霜抬眸看向蘇子凜；「一會兒去陸銘叔那裡，我有事與你說。」

清涼閣里，青煙裊裊，幽香綿綿。

蘇子凜帶著幾分不確定的神色問道：「辛姑娘是想讓我跟你進火魂山？」

辛雲霜左手執著杯蓋，輕輕的拂了拂茶葉：「不錯，你可願隨我前去？」

蘇子凜劍眉微皺：「火魂山向來有進無出，兇險異常，常人只怕難以進出。」

辛雲霜放下茶盞說道：「怎麼，你不敢？」

蘇子凜搖搖頭：「既然當日我早已經答應了辛姑娘，絕不會反悔，只是此行只有你我，會不會風險太大？」

辛雲霜摩挲著銀指環說道：「那個地方不比其他，人多了也沒用，我之所以找你，也是看上了你千山幻魔手的本事。」

玉玲瓏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寒潭中的五彩神魚，而這種魚兒狡猾異常，尋常漁網無法打撈它們，唯有世間難尋的雪蛛千絲網方可將其從水中撈上來，但捕撈上的數量並不多。

不過還有一種最有用的方法，那就是需要手上功夫極佳的人空手抓魚，千山幻魔手本就是江湖上手上功夫最強大的一門功法，所以他才會找到了蘇子凜。

「可我的功力也只是練到了第三重，」蘇子凜有些不自信。

陸銘出聲說道：「子凜你不必妄自菲薄，憑你現在的水平，想要抓到五彩神魚，不會有太大問題。」

「可是我對火魂山知之甚少，更不知道該如何找到那玉玲瓏。」

他也只是聽到過一些傳聞罷了。

辛雲霜繼續道：「這不需要你費心，一應東西我已經準備好。」

蘇子凜將杯中茶盞一飲而盡：「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雖然這一趟很艱難，但大丈夫立世當以守諾，更何況今日辛雲霜還救了他們兄妹三人，即便知道回來的機會不大，他也願意一試。

辛雲霜靜靜的看著他，須臾又說道：「你放心，若是你回不來，自會有陸銘叔照顧你妹妹和雷賀，誰敢為難他們，就是與我天魔宮為敵。」

這是蘇子凜最關心的事情，聽到辛雲霜這麼說，也放下心來。

「這幾日我會回天魔宮，陸銘叔會把資料交給你，你好好研究一番，等我回來我們便啟程。」

「一切但憑辛姑娘做主。」

第二天清晨，在蘇櫻雪的依依不捨中，花月隨辛雲霜回了天魔宮。

不曾想半路卻遇上了辛艷楠，許是剛經歷喪子之痛，但凡遇上辛雲霜總喜歡嘲諷幾句的她，竟只是瞪了一眼，便離開了。

辛雲霜回頭看向陳紹，只聽他解釋道：「自從軒少爺死後，她便開始深居淺出，就連合歡閣也很少去了，不過我聽說最近關明宇和她的關係好像緩和了不少。」

辛雲霜點點頭，又問道：「辛雲清最近有什麼動作？」

陳紹幸災樂禍的笑了：「大公子最近也是忙的很，咱們將消息無意中透露給辛艷楠，她就咬上了那個小廝，大公子想將人殺掉，卻被辛艷楠的丫鬟看到了，這一來二去的，大公子忙的焦頭爛額。」

「那就好，等我走了也讓孫長老在外面走兩圈吧，有些秘密捂著捂著就爛了，時不時的拿出來晒晒才好，不然總捂著還不得爛在肚子里。」

她並未逼迫孫葉懷，但他見到兒子之後卻鬆口說出了慈悲殿的一些秘密，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陳紹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是，我這就讓人搭起檯子開始唱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