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方樓大整頓挖出了不少細作，除去天魔宮派過去的人，有不少還是六大門派的細作。

辛雲霜一向是個不吃虧的人，讓封七和陳紹帶人直接去了六大門派討要說法。

至於花月則因為又貪吃八寶冰沙，吃壞了肚子留在了殺魂殿，所以辛雲霜極為擔心，辛浩軒真的去找她。

一處偏僻的角落裡，不時傳來女孩兒陣陣凄厲的哭喊聲。

「放開我，你放開我！」

看著那被壓在身下的粉裙少女，辛雲霜目眥欲裂，上前兩步一腳踹飛了辛浩軒。

辛浩軒撲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門牙都被石頭撞掉了兩顆，鮮血留了一嘴，醉意朦朧的腦袋也醒了幾分。

「辛.....雲霜？」

辛雲霜陰沉著臉，眸中滿是殺意：「膽敢傷害花月，我殺了你！」

憑白挨了一腳，辛浩軒疼的冷汗涔涔，他粗魯的一把扯住那少女的長發：「你發什麼瘋？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是嗎？」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蛋，她穿著和花月一模一樣的粉色紗裙，留著相同的髮髻，細看側臉，五官甚至還有五成相似。

少女哭的梨花帶雨，渾身上下瑟瑟發抖。

辛雲霜這才驚覺看錯了人，不過心中卻多了幾分疑惑。

為何這女孩兒和花月那麼像？

見她愣住，辛浩軒捂著腮幫子瞪眼說道：「辛雲霜，現在你看清楚了，你憑什麼打我？」

若是尋常時候，即便挨揍辛浩軒也不敢吭聲，可今日他滿身酒氣，想來是喝了酒，膽子也大了起來。

辛雲霜回神，對他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怒斥道：「今天是天書鑒的大日子，你竟敢行如此齷齪之事，不知死活！」

就算不是花月，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清白少女就這麼被人侮辱。

辛浩軒捂著腫脹的臉頰，怒吼道：「辛雲霜你又打我？老子跟你拼了！」說著，竟抽出一把匕首向著辛雲霜刺去。

哪知道辛雲霜動作更快，手中白光一閃，一把銀色軟劍刷的一下橫在了他脖子上，用力一壓，瞬間那裡血紅一片。

辛浩軒手中匕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徹底醒酒了，他也顧不上脖子上的刺痛，哆嗦著哀求道：「三、三表姐我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饒了我吧......」

辛雲霜臉似寒霜。

「辛浩軒，我殺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你三番兩次挑釁我，是覺得我不敢殺你？」

辛浩軒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腦門子的冷汗。

「三、三表姐，你先把劍放下，我、我們有話好好、好好說.....」

他真的怕了，被那雙冷厲的眸子盯著，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別以為仗著姑姑就可以在我這裡招搖，今日算你命大她不是花月，若是花月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辛雲霜沉著眸子，抬手一劍削掉了他的發冠。

殺一個辛浩軒不難，可今天是天書鑒，殺了他父親那裡也不好交代。

那軟劍擦著頭皮而過，辛浩軒頭上一陣發涼，他甚至能感受到在往下半寸他就要一命嗚呼，思及此，他突覺下身一陣暖意，須臾便多了幾分詭異的羊騷味。

見他如此軟骨頭的模樣，辛雲霜清眸中滿是厭惡。「你好自為之！」說罷，便俏臉冷冽著提著劍轉身離開了。

辛浩軒嚇得癱坐在地上，那和花月極為相似的少女也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不管不顧的抱著衣裙逃走了。

花木掩映得出角落裡，蘇子凜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剛想無聲離開，不想脖子一涼，一把森寒的銀劍不知何時橫在了那裡，他微微一動，脖子上便傳來一陣刺痛。

「看了這麼久的戲，就想悄無聲息的離開，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道理？」

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蘇子凜眉頭微皺，同時他心裡也多了幾分疑惑，江湖傳聞辛雲霜武功盡失，可為什麼自己卻沒有感受到她丁點氣息？

辛雲霜神色冷凝：「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她早就發現了這裡有人，可沒想到竟然是蘇子凜。

蘇子凜咽了咽口水，解釋道：「我內急，出來找茅廁，可這天魔宮太大一時間迷路了。」

雖然這個借口很蒼白，但他別無他法。

辛雲霜嗤笑一聲：「神青殿到這裡需兩盞茶，若你真的是迷路這一路上勢必會有下人看到，我看你不是迷路，是另有所謀！」

他是跟著莫遠山進來的，難道說是自在山莊指使？

「辛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找自在山莊的莫公子對質。」眼下被抓包，唯有一口咬死方能有些許活命的機會。

辛雲霜雙眼微眯，冷聲說道：「你可我的劍再往裡挪一寸，你就會沒命，就算我將你殺了，自在山莊也不會給你出頭？」

蘇子凜緊握雙拳，他自然是信的，可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在他踟躕不定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打鬥聲。

辛雲霜和蘇子凜不約而同回頭，就見一紅衣女子手持長劍與辛浩軒纏鬥了在一起，明顯的那女子武功更高一些，辛浩軒躲閃不及，直接被她一劍刺了個對穿，他噗嗤吐出了一口鮮血，兩眼一翻，倒在了血泊里。

看著那女子和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紅裙，辛雲霜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緊接著，一聲凄厲的呼喊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殺人了，三小姐殺了軒少爺！」

呼啦啦一隊下人跑了過來，而剛那紅衣女子早已消失不見。

回想起涼亭中辛雲清的「好心提醒」，辛雲霜猛地抬頭，直勾勾的看向蘇子凜。

滅神殿，一個氣質婉約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她衣飾簡單，一雙如霧的眼睛中憂愁點點。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道刻薄的女聲。

「你岑雪華何德何能，竟然收到我們天魔宮的請帖，大哥該不會是老糊塗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天魔宮了？」

岑雪華回頭便見打扮妖嬈的辛艷楠款款而來，不由得沉下臉來。

「若是你不服可以去跟宮主講，與我說這些做什麼？」說完轉身就要走。

辛艷楠追了上去：「岑雪華，你給我站住！」

岑雪華淡然的掃了她一眼：「我和你無話可說。」

「哼，你近日得了一株雪落千紅，還放出話去說若想要得到這株靈藥，須得拿我合歡閣的雪寧丹來換，岑雪華，別以為我不知什麼打算！」

岑雪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艷閣主以為自己是誰？莫不是我肚裡的蛔蟲？」

辛艷楠圍著岑雪華轉了一圈，冷笑兩聲：「你不就是想拿雪寧丹給你那個活死人夫君，等他醒來雙宿雙棲嗎？我告訴你，就算我將雪寧丹都毀了，你也別想得到它！」

當年，岑雪華憑著武功比自己高咄咄逼人，沒少讓她吃癟，這口氣直到現在她還咽不下。

岑雪華怒了：「若不是當年你派手下去勾引沈燁，趁著他練功時給他下藥，他不得已和你合歡閣的賤婢做了那等齷齪事，他又怎會愧對與我跳入日月清池成了活死人？」

就為了比武贏過她，辛艷楠將毒手伸到了沈燁手裡，哪一次比武她不但輸了，夫君也沒了，她對辛艷楠恨之入骨，但卻無能為力。

因為辛放疼愛這個妹妹，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殺了辛艷楠。

辛艷楠冷笑：「你那個活死人夫君自己好色，怨得了別人嗎？你可真可憐！」

岑雪華也不甘示弱：「沈燁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而你，嫁了人卻空守閨房十幾年，好歹我還得了幾年的幸福時光，這麼看起來你比我更可憐！」

「我殺了你！」辛艷楠被戳中心事，大怒，抽劍就要劈向岑雪華。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呵止了二人。

「住手！」

話音剛落，便見一身穿著黑白相間的道袍的中年男人緩步而來，他雖已不再年輕，但通過那清雋俊美的五官，依稀可以讓人看出他年輕時是何等的清貴無雙。

若說這天魔宮能與他比美的，唯有天璣門門主向宇，只不過相較於他，向宇更多了幾分風流倜儻的味道。

而他則更像是那些高門大戶出來的清貴公子。

辛艷楠面上一喜，快步上前。

「明宇，你出關了？」

關明宇眉頭微擰，不著痕迹的後退兩步。

見到夫君避之不及的動作，辛艷楠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美眸中染上幾分幽怨。

關明宇卻沒有在意她的情緒轉變，抬頭看向岑雪華，沉聲說道：「來者便是客，艷楠對岑齋主出手，是她失禮了，明宇在此向岑齋主賠罪。」

「明宇！分明就是岑雪華故意，你怎麼可以......」辛艷楠眸中又增添了幾分受傷之色。

岑雪華瞥了辛艷楠一眼：「既然關公子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見怪了。」

辛艷楠眸中傷痛更多，似是傷心極了。

關明宇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還有一句話關某還要說，岑齋主貴為一齋之主，過於執著於口舌之爭，我與艷楠夫妻之間的相處，又何須他人置喙？岑齋主此次來這裡，只怕不是來探聽我二人的閨中之事吧？」

「你！」岑雪華氣結。

辛艷楠猛地抬頭，眸底的光亮又再次燃起。

她沒有想到，一向對自己冷冰冰的夫君竟然開口替自己出頭，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她心裡被狂喜填滿。

關明宇拉住辛艷楠的手，又繼續說道：「艷楠與我情投意合，以後就不牢岑齋主費心了。」

「那我就在這裡祝二位百年好合了！」說完，岑雪華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辛艷楠眸光微閃，含情脈脈的喚了一聲：「明宇。」

溫柔的嗓音里飽含著無盡繾綣和女兒家的嬌柔，如陳年烈酒，讓人沉醉其中。

關明宇垂下眸子，不敢去對上那雙含情的美眸。

「我還有事，先走了。」

辛艷楠一把抓住他寬大的袖子：「明宇，別走！」

「放開，」聲音淡漠的就好像一個陌生人。

辛艷楠紅著眼睛說道：「明宇，你已經閉關兩年，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這麼多年哪怕他對她冷淡，但她想要的也不過是時時見到他而已。

關明宇緊繃的眉頭有一瞬間的遲疑，最後還是化作了堅定。

「艷楠，我們說好了的。」

十三年前，二人就約定夫妻分居，互不打擾。

「不，我後悔了，」辛艷楠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淚眼連連：「我等了你這麼多年，我不想在和你分開。」

關明宇嘆了一口氣：「艷楠，你明知道.....」

辛艷楠淚如雨下：「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旁的我什麼都不聽。」

關明宇劍眉微皺，看著懷中潸然淚下的妻子，兩隻手微微抬起，最後終究還是無力的垂落在兩側。

辛艷楠哭了很久，直到她將所有的眼淚哭干，心中也越發悲涼。

良久，她才不甘的退出關明宇懷中，紅著眼睛苦笑一聲：「我知道，我給你時間......」

他說不愛自己，所以她不介意兩年又兩年給他時間，可青春遠去，韶華不再，她那顆滾燙的心終究也在這漫長的時光里磨滅了大半的溫度。

「你.......」關明宇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合歡閣的婢女雲心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閣主不好了，三小姐打傷了軒少爺，軒少爺暈了過去！」

辛艷楠猛地抬頭，氣的咬牙切齒。

「若是浩軒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要那個小賤人償命！」

關明宇抬手攔住了即將暴走的辛艷楠：「你等等，」又回頭看向雲心：「你確定是三小姐？」

雲心點點頭：「清和園很多下人都看到了三小姐下手了。」

「我早知道那個小賤人不安好心，我絕對饒不了她！」

「艷楠，你冷靜一些，興許裡面有什麼誤會。」

辛艷楠一把甩開關明宇，眸中帶著決絕與傷痛。

「關明宇，你什麼意思？你這麼維護那個小賤人，不就是因為她是沐清秋那個賤人的女兒嗎？浩軒雖不是我親生，卻也是我一點一點拉扯大的，若真是她下的毒手，我必與她不死不休！」

說完，她快走幾步，怒不可遏的闖入了滅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