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轉眼就到了天書鑒，蘇子凜和莫聰、自在山莊莊主莫遠山來到天魔山腳下。

一行人都是被蒙著眼睛進去的，半個時辰后，他們這才被人帶到了一個裝修氣派的大殿中。

莫聰將手裡的黑紗布揉成團嫌棄的丟到了一旁：「搞什麼？這也太不懂待客之道了！」

莫遠山輕咳兩聲：「你少說兩句。」

即便他是江湖十大山莊之一的莊主來這裡也得低眉順眼，畢竟自在山莊跟天魔宮可不是一個量級的。

莫聰臉上滿是不忿：「難不成還因為我幾句話，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

話音剛落，就聽大殿門口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莫公子玩笑了，你們是宮主請來的座上賓，天魔宮又豈會做那等下作的事情？」

眾人回頭，便看到白衣勝雪的辛雲清淡笑著走進殿中，對莫遠山行了一禮：「見過莫莊主，莫公子。」

雖然上次在四方樓辛雲清在莫聰那裡吃癟，可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所以再見到他，也是笑意盈盈的。

莫遠山微微頷首：「見過大公子，上次一別，大公子風采依舊。」

「哪裡哪裡，雲清又哪能及得上莫莊主半分英姿。」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只聽辛雲清說道：「莫莊主，天機子、岑齋主兩位前輩都已經趕往滅神殿，您看......」

莫遠山會意回頭囑咐道：「聰兒，我要去滅神殿，你在這裡耐心的吃吃茶，我很快就回來了。」

莫聰登時不幹了：「爹，我就是來看無相天書的，讓我等在這裡算怎麼回事？我也要去！」

「住口！」莫遠山佯裝發怒。

剛才辛雲清的話分明說的很清楚只有受邀請的人才會有機會看無相天書，即便是他也不能拂逆。

莫聰討好的看向辛雲清：「大公子你通融通融，帶我去看看唄。」

辛雲清面上帶著幾分為難：「這是宮主的吩咐，我也做不了主的......」

拒絕的意思不言而喻。

「真的沒可能帶我進去？」

辛雲清搖搖頭。

「那好吧。」莫聰頹然的垮下肩膀，悻悻的回到座位上。

辛雲清笑了笑說道：「若是莫公子覺得這裡煩悶，不如讓姚陸帶你在宮中轉轉如何？」

「好啊好啊，那就謝謝大公子了！」莫聰興奮的回頭說道：「蘇兄、雷賀，走！我們出去開開眼，這裡可是大名鼎鼎的天魔宮，絕不能白來一趟！」

辛雲清對著身旁的俊秀少年使了個眼色，他會意跟了上去。

「你叫姚陸是吧，你們天魔宮跟我想象的也差太多了吧？」

看著周遭與尋常園林並無二致的風景，莫聰滿臉嫌棄。

姚陸緊繃著臉在一旁默然不語。

莫聰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一行人路過一片開的正旺的粉橙色花朵，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莫聰只覺鼻頭一癢，打了個噴嚏。

他揉著鼻子，小聲的嘟囔道：「別的沒什麼拔尖，這兒的花花草草倒是比外面香不少。」

一路走走停停，所見最多的就是這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莫聰有些好奇，掐了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問道：「這花叫什麼名字，怎麼這裡種了這麼多？」

姚陸這次卻沒有保持沉默，但依舊惜字如金。

「夜幽曇。」

「夜幽曇？還挺好聽的名字.....」莫聰突然腳下一頓，刷的看向姚陸：「等會，你剛剛說這花叫什麼？」

「夜幽曇。」

話音剛落，就聽莫聰肚子傳來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他面上一緊，娃娃臉頓時皺成一團，他顫抖著手指說道：「你......你害我！這可是夜幽曇，但凡接觸，就能中毒，你想拉死我啊，嘶......」他只覺□□一緊，催促道：「茅房在哪裡？你趕緊帶我去，要被你害死了！」

夜幽曇是一種可以在白天開放的特殊曇花，它花香濃郁，人畜一旦接觸到，輕則腹瀉重則中毒身亡。

姚陸沒有動彈，回頭看向雷賀兩個人。

雷賀傻乎乎的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莫聰夾著腿，表情扭曲：「笨蛋！當然中毒了.....」說到這，他又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啊啊啊！我不行了！」

雷賀捂嘴偷笑道：「公子，那我們還跟你去嗎？」

「去什麼去！」說完，他便開始拉扯姚陸：「你還愣著做什麼？真想我就地解決啊......嘶......」

姚陸無奈道：「跟我來吧。」

莫聰捂著肚子回頭說道：「你們在這裡安心等我。」說完便火燒眉毛似的跟著姚陸跑遠了。

蘇子凜沒有錯過莫聰離開時對自己擠眉弄眼。

「賀子莫兄剛才是什麼意思？」

雷賀壓低聲音，將一張紙偷偷的塞進他衣袖裡。

「凜哥，來之前莫公子就替我們籌謀好了，這裡距離辛艷楠的合歡閣很近，她閣中有莫公子的人，今天是天書鑒那裡守衛不會太緊，只要我們裡應外合，一定能拿到雪寧丹。」

蘇子凜聽完大驚，忙說道：「你別亂來。」

這宮中守衛雖然看起來不多，但平平常常的幾朵花都有毒，原本也有幾分想法的他，此刻卻多了幾分猶豫。

雷賀催促道：「葉大夫說了，小雪才剩下半年時間時間了，凜哥今天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我們嗎？」

蘇子凜又何嘗不想偷到雪寧丹，可來了這裡，他內心就很不安，他的直覺不錯，他更不想雷賀做無謂的犧牲。

「你不要輕舉妄動，這裡看似平靜，但兇險程度絕不比戰場上差。」

剛剛路過幾個角落，那裡無人把手，但那時不時傳來的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卻是騙不了人的。

「凜哥，小雪真的沒時間了！」

蘇子凜嘆息一聲：「你容我想想。」

兩人又回到了大殿，就見姚陸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

「莫公子弄髒了衣服，讓我來尋你們。」

蘇子凜和雷賀面面相覷，這個莫聰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姚陸直直的看向雷賀：「你去給他送衣服。」

雷賀巴不得趕緊離開，連忙說道：「好，我這就去。」

容不得蘇子凜說一句話，他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兩盞茶過去，始終不見莫聰和雷賀回來。想起剛剛雷賀提起過的事情，蘇子凜心中有些焦急。

他心中不安越發濃烈，也走出了大殿。

滅神殿，分別將天機子、莫遠山送過去之後，辛雲霜和辛雲清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

「三妹等等。」見辛雲霜要走，辛雲清追了上來。

「何事？」辛雲霜回頭問道。

辛雲清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不如我們去那邊聊聊？」

辛雲霜挑挑眉，不明白他意欲何為，最後還是跟過去了。

緊接著，孔昊和向宇二人也接連走了出來。

孔昊不忿道：「宮主是不是魔怔了，竟然請來莫遠山這個偽君子，就不怕無相天書的秘密被他們看了去？」

向宇微微一笑：「孔門主多慮了，宮主這般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以他對辛放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安然放他們安然離開的，相信解開無相天書之時，就是那他們喪命之日。

孔昊不屑的瞥了一眼涼亭之外的紅裙少女：「我對宮主的安排當然沒有異議，只是就怕有些人監守自盜，沒準什麼時候就變成了真的。」

向宇挑眉，溫潤的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孔兄說的可是三小姐？」

「不是她還有誰？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總是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早晚有一日會自食惡果！」

在孔昊心中天魔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辛雲清的，而辛雲霜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遲早成為辛雲清的墊腳石。

「向某倒是不能苟同。」向宇看著辛雲霜的側影溫聲說道：「天魔宮向來都是能者居上，何曾以性別論高低？更何況三小姐也是宮主的親生女兒，自然有權繼承天魔宮，又何來覬覦一說？」

這些年他看著辛雲霜從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姑娘成長到現在和父兄分庭抗禮的一殿之主，幾經生死，這其中艱辛他比誰都清楚，誰敢說她沒有資格？

「向門主，我怎麼覺得你年紀越大越發天真了？就憑她還想跟大公子爭？痴人說夢！」說到這裡，孔昊又不自覺的降低了音量：「天魔宮的由來你我都清楚，這所有的一切等宮主百年後自然屬於大公子，看在咱們認識十幾年的份上，我勸你還是儘早棄暗投明。」

向宇卻笑著搖搖頭：「孔門主這話在我這裡說說也就算了，可若是傳到宮主耳朵里可就不那麼簡單了......」

愚蠢！即便是辛放將宮主之位傳給辛雲清，也絕不會因為羅剎宮。

孔昊自然清楚他說的是羅剎宮是辛放的逆鱗，他輕嗤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這裡四下無人，若是我想改口，誰能奈我何？」

向宇眼神玩味的看了他一眼：「哦，是嗎？那我倒是小看孔門主了。」

這些年辛放雖然名義上是休養體內暗傷，實則暗中韜光養晦。他表面上對所有門主很和善，可私底下對他們的忌憚僅次於辛雲清兄妹，他甚至懷疑七年前開陽門和搖光門兩門之間的鬥爭都是他在推波助瀾。

可孔昊卻自詡為天魔七星門排位第一的門主，又有大公子辛雲清做依靠，做事肆無忌憚，甚至有時連辛放都不放在眼裡，如此下去，待辛放不再蟄伏，想必也就是他倒霉之日。

孔昊突然反應過來，瞪著向宇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向宇不急不緩笑了，靜靜的看著他說道：「只是覺得孔門主耿直的......可愛。」

「你......無聊至極！」

孔昊那張黑臉登時紅成了猴子屁股，他大怒著拂袖而去。

向宇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八角亭中的二人。

辛雲霜撩起眼皮掃了辛雲清一眼：「大哥找我到底何事？」

莫不是關於無相天書？

辛雲清將一杯茶遞了過來：「三妹稍安勿躁，先來喝口茶。」

辛雲霜只是接過沒有喝下，眸色淡淡的打量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聽說最近三妹在整頓四方樓？」

「大哥的消息很靈通啊。」

「哪裡，不過也是偶爾聽唐行提起了幾句。」

辛雲霜眸光微動，淡漠說道：「唐行倒是有幾分本事。」

竟然敢往她殺魂殿安插探子，若不是無相天書，指不定什麼時候才發現這個禍根。

「的確，一直以來他這個大長老將七重樓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很放心。」辛雲清溫聲說道。

辛雲霜挑挑眉，摩挲著茶盞笑道：「不過我很好奇大哥為何突然提起此人？」

她斷定辛雲清一定是得知唐行安插的探子被自己揪出來了，不然絕不會有剛剛那番話。

辛雲清卻答非所問：「我聽說三妹半個月前救下了我慈悲殿的孫葉懷孫長老？」

「不錯。」

辛雲清意味深長的笑道：「三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

他可不認為辛雲霜是個良善之人。

辛雲霜單手支著下巴，輕叩桌面。

「想做就做嘍，哪有什麼為什麼？」說到這，她又看向辛雲清似笑非笑道：「更何況，這個世界上不需要為什麼的事情太多了，就像有些人天生就是死敵，不是嗎？」

就好像她和辛雲清，明明是親兄妹，可卻因為身在天魔宮這樣的地方，註定要不死不休。

辛雲清低低的笑了兩聲：「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孫葉懷是如何得了三妹的青眼，所以就派人請他在黑獄里休息了幾天，這一問不要緊，竟還真讓我問出些什麼。三妹總說我愛管閑事，可這次你的手伸得的也很長啊。」

七重樓最近的任務頻頻失敗，誰成想竟是孫葉懷所為，他怒火中燒，險些一刀捅了他，可偏偏他卻說自己是辛雲霜的人。

「我聽不懂大哥在說什麼，」辛雲霜把玩著銀指環矢口否認。

「明人不說暗話，我想用唐浩來換孫葉懷，三妹覺得如何？」

唐浩本是七重樓大長老唐行的嫡孫，也是唐行安插在殺魂殿的探子，數日前葛洪偷走無相天書，就是他幫忙運作，最後被陳紹揪了出來。

原來是想交換，辛雲霜唇角微揚，慢條斯理的說道：「我聽說他可是唐行唯一的嫡孫，拿一個不起眼的孫葉懷來換，這筆買賣怎麼看也是我虧啊。」

唐行此人極為看中血脈，更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他在七重樓位高權重，是辛雲清的得力助手，只要唐浩在手，他必然會投鼠忌器。

辛雲清溫聲說道：「三妹莫要忘了雖然七重樓歸我慈悲殿，但孫葉懷是吃裡扒外，損害的是天魔宮的名聲和利益，若是讓父親知道這事與你有關，你猜他會如何反應？」

辛雲霜沉吟片刻：「就依大哥所言。」

唐浩早就是個廢棋了，不然也是被她找個由頭殺了，能換了孫葉懷回來，這買賣並不虧。

「爽快！」辛雲清繼續說道：「既然三妹如此通情達理，那我索性也賣三妹一個人情.......剛剛我聽人提起，好像軒表弟上次被你手下人傷了之後，今天帶人去找花月的麻煩了，我想......這會兒應該快得手了吧。」

辛雲霜頓時火冒三丈，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怒斥道：「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

眨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辛雲清注視著她那匆忙的背影，眸底一片陰鶩。

「就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想跟我斗？今天這場大戲剛開始，我看你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