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堂叔

林硯之買了祭祀所用的東西去給祖父、祖母、父親上了墳，他站在老槐樹下，默默凝視著那座已經長滿了青草的墳堆。土中所葬之人是他叫了十幾年的爹。

雖然小的時候就聽聞過一些不好的傳聞，現在他也終於弄清了是怎麼回事，但養育之恩不能忘。在他心中始終認為裡面的人才是他唯一的父親。

上一輩的恩怨已經了解了，父親去世前一天和母親的爭吵那是他永遠不可能知道的答案了。林硯之佇立了許久，他對著裡面的人說了句：「對不起，我沒能把她帶回來葬在你的身邊。這是她的意思，想到她一生凄苦，最後這點心愿只能我替她完成。你們之間到底有多大的恩怨，只希望你在那邊見到她的時候把事情說清，別讓她帶著怨恨轉世。來世的話請你們都放過彼此吧。」

林硯之的聲音並不高，但還是讓在一旁整理祭品的林紹榮都聽見了，他愣了愣，但在兄弟的墳前他還是忍住沒有直接開口。

祭祀完畢後下山，林紹榮主動提出：「找個地方坐坐吧。」

叔侄倆找了家路邊的茶鋪坐了，林硯之主動叫了一壺茶，他又給叔叔倒了茶。林紹榮坐下就說：「家裡你嬸兒、妹妹都在，有些話不方便說。現在就我們叔侄倆，我問你的話，你可要如實回答我。」

林硯之點點頭，林紹榮也沒怎麼準備，他看了林硯之一眼，便問：「你們娘倆在京城幾年過得怎樣，宋家待你們如何？」

「還行吧，在宋家的學堂里念了幾年書，連我的束脩都沒有收。老夫人對我們娘倆還算關照。」

林紹榮猶豫了下，接著又說：「你知道那天你父母爭吵的事？」

「是，叔叔知道他們為何爭吵嗎？」

「兩人時常爭吵，你也是知道的，吵了十來年，都為的是些小事。」

林硯之聽說后，他眉頭微蹙，深深看了一眼堂叔，然後道：「是因為謝將軍的事吧，這事是他們兩個人都邁步過去的坎。」

林紹榮聽說后無比吃驚地望著他，好一陣才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去過金華，也接觸過謝家的人……」

林硯之話還沒說完，就被林紹榮給喝止住了：「你這個混賬東西，我們林家可沒有對不起你，你……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嗎？自小他是怎麼教養你的，是怎麼寵你的，你都忘了？！」

林紹榮滿臉通紅，顯得十分激動，掄起了拳頭當時就想照著林硯之揮幾拳。

林硯之忙說：「叔叔您息怒，我只是去打聽了一些當年的事而已，並不想做什麼，也不是不認埋在土裡的那個人。我若真是那樣的人，那麼這次也不會回來了。」

林紹榮的怒氣才消了幾分，他接著又說：「你都打聽到一些什麼？」

「沒什麼，謝家那裡我什麼都沒吐露，叔叔您放心，我至始至終都是林家的兒子不會姓別的姓氏。」

「這還像一句話。」林紹榮將面前杯子里的茶一飲而盡。

接著林紹榮又問起林硯之母親的病來，他詢問得十分詳細，林硯之回答得則有些顧慮，幸而林紹榮並沒有聽出什麼問題來。

後面的交談里，林紹榮的情緒顯得要穩定了些了。

「既然你不準備秋闈了，想要自謀生路的話，那麼就回來好好乾吧。你是這裡出生長大的，將來總要落葉歸根的，京城雖然好，但畢竟在那裡沒個依靠。即便背靠宋家，但那些富貴人家眼中只有利益，對於你這樣摸不著邊的窮親戚是打心眼裡瞧不上的。你們在那裡幾年過得好像也不怎樣。你回來我們叔侄聯手，看能不能做點什麼小買賣，可能賺不了什麼大錢，但要活下去不會太難。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等到將來你母親的服滿了，你也好成個家，也算是全了二老的一片心了。」

聽完叔叔的話林硯之一直沒什麼表示，叔侄倆一道回到了家。瑤箏已經和林家母女混得很熟了。雙玉對這個幾年未見的堂兄顯得比較生疏，但對認識了還沒一天的瑤箏卻顯得要熱絡許多。

林硯之少有的見到了瑤箏臉上的笑容，這讓他感到有些吃驚，同時一些隱憂也一掃而空。晚飯的時候林紹榮沒怎麼說話，倒是李氏在一直忙著張羅。李氏的廚藝不錯，瑤箏很喜歡吃她做的菜。

李氏見瑤箏吃得高興，她也跟著高興：「沈姑娘胃口真是不錯，不過像你們這個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的確該多吃。沈姑娘身形也確實偏瘦了些。」

林硯之聞言看了瑤箏一眼，兩人目光相接，她自稱姓沈，這倒少了許多解釋的地方，如此一來倒也好。林硯之沒有去揭穿瑤箏的謊言。

吃過了飯，林硯之也終於等到了和瑤箏單獨說話的機會。

「叔叔說讓我留在南陽，叔侄聯手。」

「那你答應呢？」

林硯之搖頭說：「我什麼也沒說。這次回南陽主要目的是想去祭祀父親，畢竟這一走幾年了也沒回來過。之前你是不打算跟著我來的，我怎麼可能在這裡長留，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我們就離開這裡。到時候隨便選個地方落腳，你做什麼事我都支持你，好不好？」

為了她，讓這個男人背井離鄉嗎？瑤箏想到這兒又有些不忍心，他的情意讓自己有些承受不起。

「你有一直想做而沒有做的事嗎？或者說你有什麼心愿？」

「曾經一心想要通過舉業走仕途，但發現那是一條走不通的路，然後就想跟著人做買賣，努力掙錢，讓母親過上比較輕鬆的日子，至少不用再受苦。可現在這個心愿也破滅了，如今我的願望就只剩下一個，就是希望能夠守護你。」

瑤箏微怔，再次面對他的表白，她該做出回應來著。他的情意自己都能深刻體會得到，可是兩人一路兄妹相稱，在她的心中除了親情和友情，她並未對這個男人產生別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