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南陽

林紹榮對新來的這個小姑娘感到有些詫異，比起他的詫異堂嬸李氏則顯得熱情得多，她笑眯眯的和瑤箏招呼，她身後的那個小女孩顯得有些怯生生的。

當晚她就在林硯之的堂叔家住下了，林家小門小戶，院子小，人口也少。除了一家三口連個僕人也沒有。什麼事都得自己動手。

李氏為了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她下廚做了幾個拿手好菜。林紹榮又去打了一壺酒，說要好好和侄兒團聚團聚。

在林紹榮給硯之倒酒的時候，他推讓說：「叔，母親服未滿，我現在不能飲酒。」

「你母親……沒呢？」林紹榮感到不可思議。

「去年冬天就走了。」林硯之道。

李氏更是吃驚，她忙道；「你母親之前身體一直不大好，想著去了京城方便找個好大夫，加上她還年輕，保養著再活個二三十年總是能的。怎麼突然就沒呢？」

瑤箏小心翼翼地看了林硯之一眼，心道這是林硯之心中的一道傷疤，如今再被人提起，用刀子戳他的心有什麼兩樣。

林硯之片刻的沉默后，回應道：「突如其來的急病，醫藥無用。或許是命數如此吧。」

林紹榮聽說倒有些傷感，他將手中的一杯酒倒在了地上作為祭奠，又道：「既然是去年冬天的事，為什麼不把你母親的靈柩運回南陽來安葬？」

「母親的遺願，她不想葬在林家的祖墳里。」

林紹榮聽后，心裡就覺得有些舒坦，只是當著外人的面也不好和侄兒有所爭執。這頓晚飯到了後面氣氛就變得沉重起來。

當晚她是和林硯之的妹妹睡一床的，小姑娘今年十三歲，只比瑤箏矮半頭，長得白白凈凈，細眉細眼的，清秀典雅。小姑娘乳名雙玉，是個略有些靦腆又脾氣溫和的小姑娘。

在瑤箏和雙玉躺在床上準備進入夢鄉的時候，別的屋子裡林紹榮正和林硯之叔侄倆在燈下夜談。

「你現在告了丁憂，秋闈也參加不了了吧？」

「叔叔，我沒繼續念書了。」

「不念書呢？那你在做些什麼？當初你母親就是為了讓你拜一個好先生才賣了南陽的宅子去了京城。你這樣的話豈不是讓她生氣？」林紹榮理解不了這個侄兒。

「叔叔，在我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我就沒有繼續在宋家的學堂里了。對於我做的事她是清楚的，也是支持的。這次我回南陽，一是想祭祀父親，再有想從堂叔這裡了解一些當年的情況。」

林紹榮看了一眼侄兒，他又道：「你母親為什麼不願意葬進我們林家的祖墳，是覺得我們林家對不起她么？」

兒時的一幕幕再次湧上心頭，林硯之眉頭一蹙，他說：「趕了那麼久的路我也累了，其他的事明天再和叔叔說。明一早我要去看望父親。」

見林硯之要走，林紹榮忙喊住了他：「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姑娘是誰？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嗎？」

林硯之立馬否認道：「不是的，她是我的一個妹妹，叔叔不必太在意，我們在南陽也停留不了多久。」

侄兒的回答讓林紹榮感到有些不適，但他沒有再纏著侄兒，讓林硯之去休息了。

隔日一早，瑤箏起來的時候，林硯之早已經出去了。李氏和雙玉陪著她，李氏倒是個溫和的女人，見了和女兒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總免不了要多關心幾句。

「姑娘是從哪裡來的？」

「京城。」

「姓什麼？」

這裡瑤箏猶豫了，要是她說出自己姓宋的話，李氏很快就能猜到她的身份，在片刻的停頓后她回答說：「我姓沈。」

「姓沈？倒不是很常見。多大呢？」

瑤箏只好說出自己十五了的話，那李氏一聽忙說：「喲，那是待嫁的女兒了。」她想起了昨晚丈夫在枕邊和她說的那些話，硯之突然帶了這麼個小姑娘回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而且還是頂漂亮的一個小姑娘，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會甘願跟著硯之這樣沒什麼出息的窮小子？

李氏按下心中的疑惑，又笑眯眯地問：「沈姑娘家裡是做什麼的？父母是否俱全？有多少兄弟姐妹？」

面對查戶口似的盤問，瑤箏知道李氏的心思，她少不了應付道：「父母健全，家裡……就一般的人家。做點小買賣。兄弟姐妹倒有好幾個。」

「哦，家裡倒也很正常。對於我們林家的情況沈姑娘都知道吧？」

「大概知道一些。」

李氏的笑容越發溫和了，她繼續道：「硯之的父母都沒了，他也沒別的同胞兄弟姐妹。現在就算是個孤兒了，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親眼所見的，雙玉還有一個姐姐，兩年前就出嫁了，一年也難得回娘家一次。我們家也沒什麼好營生，就靠她爹出去給人做幫工掙點糊口的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瑤箏聽了這些話她並沒有懊惱，微笑著回應：「林嬸兒，我明白的。」

她說的這番話並沒有讓這個小姑娘嚇著，瑤箏顯得很鎮定。那李氏又想，看樣子硯之將什麼都和她說了。如此一來，知根知底，她多說什麼都沒用，反而把自己弄得像個壞人似的。

雙玉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對遠道而來的瑤箏很是神秘，混熟之後，她的靦腆也減少了幾分，總是拉著瑤箏打聽外面的事。

「京城是什麼樣子的？街道寬不寬？人多不多？一個月能逢幾次集……」諸如此類的話。

瑤箏也耐心地回答著，雙玉卻當新聞一般的聽，一雙黑亮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那是對外界的嚮往。

不過對瑤箏來說，她卻是羨慕雙玉的，林家雖然不富裕，人口少，但一家三口過得卻極溫馨。聽李氏言談，對這個小女兒十分的寵愛，昨日見林紹榮對女兒說話語氣也溫和，言辭間並無什麼不當之言。能生在一個溫馨的家庭里，卻是她兩世都羨慕不來的。

這天她都和林家母女在一起，雙玉也能幫母親做些活了。相處久了她才發現雙玉其實也是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

見雙玉做針線的時候，她在一旁還能指點兩句，李氏見了不免道：「沈姑娘的針線活一定很不錯。」

瑤箏的回答倒也謙虛：「馬馬虎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