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觀棋（下）
藍翎是越聽越暈乎，最後哭喪著臉說道：「師兄，你就甭繞了吧！說了這麼多，又跟下棋有多少關係呢？」
寒楓池瞪了他一眼，藍翎縮了縮頭，「耐心一些！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能將自己的心思一分為二，毫不偏袒，首先你就得達到真正的無欲無求，或者說已經很自然的達到了麻木的狀態，『無欲無求』不是他們的一個追求，而是自然而然的境界！」
「唉，師兄你就直接告訴我這是不可能豈不更直接？你都說了，是個生物都有對於生存的最大**，嗬！」藍翎吐了吐舌頭。
「或許這樣吧！但是看待任何事，你首先都得講自己的眼光放高，萬不能忽略這種的存在的可能！要知道，未知和突發實在太多了！」寒楓池盯著藍翎的眼睛，發出無比懾人的光芒。
「嗯！」藍翎情不自禁的應道。
下一刻，寒楓池又成了那副淡然的樣子，然後指著棋盤道：「至於我自己跟自己下棋，則只是想做到最大的不偏袒任一方，而黑白兩方的布局，破局等都是依我平時的思維，換句話說，我在創造一個可以以自己作為對手的環境！修真者，不，應該說是所有戰士往往都是在戰鬥之中恰能最大程度的提升自己，獨自一個人再如何遐思，打坐都會在瓶頸面前戛然止步。我一個人在這個小地方待了這麼長的時間，雖說，這源源不斷的能量尚可支持的修鍊，但是長時間泄惰后想再拾起來就很困難了，所以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我能做的只是將法術招式的精髓蘊於這一顆顆棋子之中，運用另類的方式同自己戰鬥，當然這其中的效果並不明顯，因為我根本無法切身體會到危險的氣息，可是我能做的也只能這樣了！」他表現的很是無奈。
「咦！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藍翎眼中精光一閃，興緻勃勃起來。
「不！你並不適合這種『小遊戲』，你的羽翼已漸漸豐滿，那寬袤的修真界才是你飛翔的天空！只有在那種舉步維艱，處處危機的地方，你才能真正成長下去！」寒楓池的雙眼變得有些恍惚起來，竟有些失態的輕輕撫拍著藍翎的肩膀。不錯，若干年前，他的師兄也曾有過這樣的話，這樣的動作，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一代代的原力修者，到底是一次次繼承了那不屈的意志走上那對抗命運的道路，還是仍只是可悲又不自知的一次次的走著那重複的道路？他的情緒一下子就跌落了下來，意興索然的將棋盤棋子盡數收起。
可是藍翎卻怔怔的問道：「師兄的意思是，我該去天涯海角了？」
「怎麼？」
「沒，沒！」藍翎突然覺得心裡亂亂的，要離開了自己生活十八年的地方而去另一個不知還能否回來的地方，好像有些期待，有些激動，也有些害怕，還有不舍，他發現以前那種迫切想去修真界轉悠的瀟洒勁兒沒了，因為他的根還在這裡，雖然早已物是人非！
寒楓池點點頭，輕聲說道：「不錯，這裡雖然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但是如今你基本已是了無牽挂，因而追求更高一層次的所在才是你最需要做的，而且你的姐姐同樣也會去那裡，你唯一的親人！」
藍翎「嗯」了一聲，可緊接著臉色卻是一變，尖聲問道：「你專門讓我出去去看我姐姐，是不是就專門為讓我去修真界了卻那些仇恨而故意而為之？」
「呵呵，有必要這樣大的反應嗎？這實際上只是一個巧合，不過經你一提，倒的確不錯，最起碼那些事情都被你的姐姐解決的差不多，就算你心存不滿，到時候最多也只是了結一些尾子而已，最起碼不用再陷在那些凡事之中了！」寒楓池微微笑道。
藍翎聽了，心裡也漸漸平靜下來，淡淡問道：「那我什麼時候離開呢？」
「不急！先在這裡好好的修行一段時間的原之法訣中篇吧！那時候……」
「就能天高任鳥飛？」
「你也可以當做是海闊任魚游！」
兩人莫名的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咕嚕嚕！」這聲響在此時顯得非常的刺耳，藍翎的臉瞬間就通紅起來，隨即就訕笑著望著寒楓池說道，「師兄，有吃的嘛？我好像有很久沒吃東西了！」
寒楓池稍稍一愣，然後才拍拍額頭笑道：「瞧我糊塗的，總將你當做一個早已辟穀的修真者！唉，我啊，早已失去了對於飢餓的幸福感覺了！嗯，不過我這裡還著實沒什麼可以吃的，忍忍吧！入定之後你體內就基本停止了對於食物和水量的需求，等下次出去時一塊吃吧！」
「……」藍翎不禁泛起白眼，有這樣說話的嗎？
寒楓池當然不會真的讓他餓著肚子修鍊，可是在這件石室裡面，他還真的沒有準備一點可以吃的東西，直到最後才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十幾顆散發著濃濃香氣的丹丸來，拋給藍翎。
「培元丹，本應該是築基用的，對於我們就是再攝入原力精血時使用，而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就沒啥效果了，不過給你抵抵飢餓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味道也比較不錯，你應該可以接受！」寒楓池說完這些卻攤起了手，「至於其他的能夠增加功力的丹藥，我則沒有了，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行家，而且製作丹藥用的材料亦是難得，非專門的丹修者，估計也不會專門整天四處去搜尋。所以你那雙賊眼就甭亂瞅了。不過，一些療傷，回復真元的丹藥我倒還余有一點，等你決定離開之時會給你的！」
寒楓池的話無疑是讓藍翎的那點小心思胎死腹中，有點垂頭喪氣，不過仍然硬氣著說道：「師兄不帶這樣賴人的哦！誰賊眼亂瞅？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有『隱』卻又為何再使用儲物戒指，你這枚一看就不是凡物。修真者不是強調低調嘛？你這麼一枚儲物戒指放在手指上不怕人覬覦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嗎？」
「喲，這你都能注意到啊！不錯，不錯！」寒楓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淡淡笑道，「不過，你認為我會害怕那些微索的小麻煩？既然對方敢於挑戰我的權威，那麼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反過來說，若不使用儲物戒指而使用『隱』恐怕會招來更多的麻煩，甚至災難——當然我是指你！」
藍翎眸中閃過一道狡芒，應聲說道：「是呀是呀，儲物戒指雖然比較珍貴可也只能引來一些宵小的注意，翻不成啥大浪，可是若被人發現了『隱』這樣的高級存在，恐怕會招來一些高人，那時候可就完蛋了！」
「不錯，看來你挺清楚的嘛！」寒楓池微微點頭，接著卻「咦」了一聲，道，「你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藍翎嘿嘿笑起：「不是的，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既然那樣，師兄難道不應該也送給我一枚儲物戒指放在手指上打馬虎眼嗎？這是關乎到我的切身安全呀！」
「咦！真不錯，竟然設好了圈圈讓我往裡鑽啊！」寒楓池驚詫中帶有一些欣賞，然後甩甩手，「不就是一枚儲物戒指，還要跟我耍這些小聰明？」
藍翎仍舊嘿嘿笑個不停，不過右手已攤著伸向寒楓池。
寒楓池搖頭苦笑，看來自己代師收徒的太早了，現在就成了藍翎的師兄，自己對於他就沒有什麼權威，而他就對自己也沒有多少懼意了。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之前他也沒怎麼尊敬過自己，自己不也對他無奈嗎？姑且就仍將他當個孩子吧！因為原力修者師兄弟間需要的是真正的感情，是由寬容關懷的來的，而不是一種由上而下的威懾，那些都是積威，不能長久。
「給！」
藍翎趕緊接住，小心的捧在手中，端詳了好一會，這枚同師兄手上那枚基本上是一樣的，古樸的色質，纏繞的刻紋，綴著幾星斑點，並沒有多少出色的地方，並不像他口中所說一眼望去就「非凡物」，可是藍翎仍如如獲珍寶，滿眼感激的看了寒楓池一樣，才小心翼翼的戴入手指。也許這枚戒指在別人看來只是儲物之用，可是藍翎心中更多的卻是沉浸，他彷彿又回到那個坐在娘親懷中撒嬌的時候，旁邊是粉雕玉琢的姐姐，兩人專心致志的傾聽著爹爹用那平朴的聲調敘述著也知道不多的修真知識，而幼小的心靈中對於那種可以裝在許多東西的儲物戒指產生了無比大的興趣，甚至跟姐姐「密謀」什麼時候也弄幾個來戴戴，可是對於儲物戒指他兩先是有趣，而更多的則是寄託對於爹爹長期在外的思念。只是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使得他的這股想法擱淺，而當時看到姐姐面無表情的使用她的儲物戒指，藍翎心裡是那麼的辛酸，真的是物是人非了！
而現在自己也已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儲物戒指，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悲鳴，望著手指上的戒指，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幼年時候的夢想，又想到了爹爹還有娘親，還有身處異地的姐姐，他突然有種情何以堪的感覺——也許當姐姐接到一枚儲物戒指時也是自己現在這樣的心情吧！只是現實並不允許她再去緬懷逝去的記憶。
寒楓池一直注意著藍翎的表情變化，從驚喜到激動到落寞再到悲哀最後乃至漠然，他搖了搖頭，這也是藍翎與自己這群人不同的地方，自己這些人都可以說是一些閑雲野鶴，而藍翎則本來生活在一個完美的家庭中，所以他就多了自己這些人不具備的顧慮，這些顧慮或許會讓他加速成長，卻也可能讓他失去理智。
輕輕的拍了拍藍翎的肩膀，「放開點，能讓你露出這副樣子估計也是想起了你的父母親人，逝者已死，可活著的人卻要活得更好，你瞧！你姐姐都將該做的事情做幫你做了，每每念及此處你還是這麼放不開……唉，也許，讓你親自動手反倒是能消除你心中結吧！」
藍翎強自一笑，說道：「師兄，我沒事的！這個時候若你保持著『池叔』那種冰冷的態度應該更能夠激起我的鬥志！你這樣子我好像反而有些彆扭呢！」
「砰！」寒楓池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笑罵道，「喲，難得你師兄我溫柔一回，你還在這得瑟！」說完就像變臉那般，淡淡道，「不論你還繼不繼續去緬懷過去，但是你得記住你即將面對的是另一個天地，像這種喜歡沉浸在過去的驕傲或是逝去的悲哀中的人，根本就難以生存下去，因為很少有人跟你講這些，那個世界其他的東西都是虛的，只有你手上的力量才是實在的！」
藍翎一臉佩服的看著寒楓池板著的臉，低頭想了一會，突然說道：「既然修真界是這麼危險的地方，可師兄你卻又為何逼著我去呢？或者說你為何這麼急著讓我去呢？」
寒楓池沒料到他會如此發問，但也只是一怔就笑眯眯的說道：「逼你？好，那你就甭去修真界吧！在這陪著我，也好過我一直這般寂寞無聊！急？好，那你先跟我修鍊個幾百年，然後再去修真界也可以！」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你會嗎？」
「不會！」良久，藍翎輕輕的吐出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