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節 觀棋（上）
簡單的儀式完畢后，藍翎的神志忽的一恍惚，然後就覺得大腦中多了些什麼。
「池叔！這……」
「還叫我池叔嗎？」寒楓池故意板起了臉。
「那，那，師兄！」藍翎總覺得有些彆扭，可隨機又想到這樣一來，紫瑤可得叫自己「藍叔」，想到她那苦著的可愛小臉，他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心中也有些釋然，「剛剛那就是您傳給我的中篇嗎？為何這麼模糊呢？」
「嗯，所以這得需要你自己好好的一番琢磨了，剛剛接你進來著實耗費我太多真元，我先進去恢復了，你自便吧！不過不要輕易出去了，我可不想再如此耗費再將你接進來了，而且師兄當時為我考慮，這裡還專門為布了一個聚元陣，對你還是很有好處的！」
「那我什麼時候才知道我需要修鍊高級篇，呃，現在也就是自續原之法訣呢？那時候是不是又得想出一個更容易吸收天地能量的新途徑呢？」藍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什麼時候出現瓶頸，什麼時候才需要自續原之法訣，而據我所知，原來的原之法訣的高級篇卻已經不是片面的追求能量的吸收，而是更深奧更重要的環節，實際說起來，初篇和中篇合起來才算是入門篇！」寒楓池已經走進里室。
藍翎有些發愣，合著就讓自己剛剛入門后就緊接著就要去創作原之法訣的後篇，這可真的太看得起自己了。他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池叔……不，是師兄根本就是一個老神棍，就這樣繞著圈子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先是打一棍子，再送上一根蘿蔔，自己就迷迷糊糊的跟著進去了。得，估計他當初也是這麼被他師兄給忽悠進去的。藍翎心裡開始天馬行空——一個長相奇特的落魄老人手裡拿著一本舊書湊到幼年的寒楓池面前，諄諄說道：「小夥子，看你面相不凡，筋骨奇特，實在是修真的上好資質，這本原之法訣……」藍翎猛的搖了一下腦袋，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藍翎坐在石椅上發了一會呆，然後拍拍額頭，顛著腳尖輕輕走進了里室，同想象中的一樣，同想象中卻又不同。里室內，並沒有那麼多的夜明珠，僅是在牆角處鑲了一顆比較大的，雖然大，可是也僅能提供黯淡的光芒，藉助外面的光亮，藍翎看出里室的擺設更是簡單，一張石鋪——雖然鋪上了厚厚的棉絮，床前還有一張石几，然後就是兩邊放置整齊的四張蒲團，而寒楓池就閉著眼睛盤坐在其中一張上面。
藍翎想了一下，也找了一張蒲團坐下，嘗試著靜下心去研究一下腦中的原之法訣中篇，可是僅一炷香的時間，他就渾身的不自在，特別是**上更是像長了瘡一樣的難受。無奈，他「呼」的站起身來，望望仍不受一點影響的寒楓池，有些氣惱，為何自己就是靜不下心來呢？難道真如姐姐說的那般，像自己這樣無法沉浸心思細細品茶的無雅之人，想做到心靜如水實乃困難之極？
他又懊惱的拍拍腦袋，眯著眼睛四處打量了一番，最後定格在那鋪著厚厚棉絮的床鋪上就再也不動，同時一絲笑容在他的嘴角浮現：也許姐姐說得很有道理，但是自己好像自始至終都喜歡睡在床上修鍊，在進入深度睡眠后反而更能增進自己的修鍊效率。當然今天上午盤坐在床上，那不是修鍊，而是調節身體各方面的協調。
這時，他想起了外面的紫瑤，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出去，恐怕她急壞了吧！那丫頭不管什麼事都能給她想壞了，說不定此時她滿腦子關於自己如何凄慘的景象呢？不過轉念一想，師兄也應該通知她了吧！藍翎知道寒楓池對於紫瑤是像對於妹妹那般的關愛，不錯，只是像對妹妹那樣，因為他原本就不是擁有什麼年長者心智的人，不過就這樣，他也不可能讓紫瑤過於擔心吧！
想到這，藍翎的心漸漸定了下來，然後和衣躺在床鋪上，剎那，他就被背上的柔軟舒適的輕吟了一聲，這個規格可著實夠高的了，不像自己睡的竹床純粹就是竹架子上鋪幾層軟草在墊上薄薄的墊被，還配著陣陣的「樂聲」呢！以前睡起來還算湊合，可是現在再一想——唉，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丟啊！
他趕緊集中精神不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然後，他睡著了……
深度睡眠是他現在唯一能沉浸入自己意識海的方式，按寒楓池的話，他現在還不能算是一個修真者，也就不存在靈識，內視尚且不可，更不用說沉入意識海了，而藍翎的這種方法可以說是異類了，只不過他以前沒有意識到罷了。
剛一進入，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搜尋原之法訣中篇的相關內容，這並不難，可是找到之後，他反而犯了難，還是那樣的模糊一片，根本不知其所云。按道理說，像這類法訣應該也直接以文字或畫面的的形式出現，哪還會弄的這般玄乎？模糊的一片，好像就是藏著不讓自己知道一樣。要是不是在意識海，藍翎想來要大大的汗上一把，師兄不會有這麼好的「興緻」吧？
不可能！
可是剩下來有這種「興緻」好像只有原力那個「調皮的孩子」吧！
雖然是在意識海中，可是藍翎仍然感覺心頭一陣寒意，讓這種擁有如此自主意識的存在到底是好是壞？而且現在自己就已經被它牽著走了，那麼以後又會怎樣？它又會不會產生更高的智商，甚至取而代之呢？
藍翎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是害怕，是恐懼，是無奈，是無力，還是……最後他驀地得出令他意外的結論，因為他心中最多的竟是好奇！恰恰因為原力的怪異奇特，反而激著他迫切想看到當原力修鍊到最後到底會發生什麼。
當下，開始調集原力進入意識海中——這根本就是一個假象，可是竟然成功的做到了，原力雖有些不可琢磨，可是它是確實存在的「半實體」吧，可是它現在卻又的的確確的進入了自己的意識！同想象中的一樣，原力方一進入意識海就讓其中發出一片光芒，然後拿原本模糊的中篇法訣開始急速的旋轉起來，而那模糊的界面也開始漸漸的變得清晰，藍翎一陣激動，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察看，可是下一刻，隨著一聲清晰可聞的脆裂聲，中篇法訣猝的分崩離析，竟就這樣在光芒之中消散，瞬間就無影無蹤，藍翎駭然，一下子就驚的從意識海中醒過來，坐立在床上大喘不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渾身已被浸濕。
待藍翎剛緩過氣來，他慌忙去探察腦中的原之法訣，卻震驚的發現，原本那模糊的中篇法訣此時已完全的找不到蹤跡了，可事實上，他就突然間就知道寒楓池所說中篇中的利用全身毛孔去吸收天地能量的方法，若讓他具體去說說其中的一些方式，原理等，他又完全沒有概念，而且藍翎還能相當義正言辭的告訴你：知道就是知道，可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抬起頭來，卻沒有發現寒楓池的蹤影，一個跳躍下了床，先深深的伸了個懶腰，然後打著哈欠走了出去，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咋一走到門口，他的眼睛還有些不適，在原地眯著眼睛站了一會才抬腳邁出，然後就見著寒楓池正襟危坐在石桌邊，桌角一個古銅香爐，淡淡的青煙正慢慢升起，將那一小塊籠在一片氤氳之中。桌中央是一古樸的棋盤，寒楓池一手捏著一枚棋子，一手摩挲著手中的茶壺，皺著眉頭在思考著，此時黑白子已星羅在盤面之上，看似戰局已經到了最緊張的時刻——只不過，藍翎對於圍棋基本上只算是懂得最基本的下法，而其他什麼開局，布局，官子什麼的就是一竅不通了。但是此時他仍避免不了的好奇，因為寒楓池根本就是在自己同自己下棋，這個姐姐曾經告訴他，自己跟自己下棋是個人都會，可是能做到完全的不偏袒任何一方，而將自己分裂成兩種思維，兩種想法，互不相干，互不相知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所以他現在很是想知道寒楓池到底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三十七天半！」寒楓池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比我還早了半天，嗯，的確比我強了一些！」
這句不著頭尾的話，讓藍翎先是一愣，然後驚詫的叫道：「我竟然一覺睡了三十七天了？」
「咳！」寒楓池咳了一聲，終於將手中的那枚棋子落下，然後收下一大批白子，接著又捏起一枚白子，「對於我來說，是入定了三十八天，而對於你，嗯，的確是舒服的睡了三十七天半！」
藍翎有些臉紅，趕忙換了話題：「池……哎！師兄，您這一人下棋那？」
「廢話！」寒楓池很是不客氣的回道。
「……」藍翎翻了翻白眼，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做到完全的一心兩用，完全不偏袒哪一方啊？」
寒楓池剛要落下的手頓在半空，有些詫異的看著藍翎，然後將棋子扔回棋缽，抓起茶壺滿臉享受的吮了兩口，然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藍翎極度懷疑者是不是專門做給自己看的）乜斜著眼睛道：「喲，你也知道這些？」接著眉頭卻又一皺，有些不高興，「以前你叫我一聲『叔』，姑且用『您』來稱呼，還算不錯，現在咱們師兄弟就甭弄這些虛禮了，彆扭！」
藍翎摸摸腦袋，嘿嘿笑了起來：「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寒楓池苦笑道，「你還真是不客氣！」
「嘿嘿！」
寒楓池又呷一小口茶，「這盤棋你看這麼樣？」
「啊！？」藍翎趕緊挺直了腰瞪大了眼睛使勁的在棋盤上面掃了一下，然後又想泄了氣皮球一樣，訥訥道，「對於圍棋這種比較高深的東西，我還是不甚了解的，不過黑子好像比白子多得多，估計黑子的贏面大一點吧！」
「哈哈哈……」寒楓池長笑起來，藍翎一時被笑的有些莫名奇妙，只能也跟在後面傻笑不已。待寒楓池再開口時，卻又絕口不提這盤棋到底如何，而是嘆了一口氣，「對於你說的那種境界，很可惜，我還遠不能達到！畢竟想要完全將一碗水端平，絲毫不偏袒任一方，甚至直接就將心思分割成兩個對立面，並不是說的這般的容易。」
對於師兄這樣跳躍性思維，藍翎還是有些不習慣，可仍盡量跟上他步伐，這時他不由驚異的問道：「不可能吧！師兄你這般修為心境的高人雖然可能不能完全做到，可也不可能說『遠不能』啊！」
「呵呵，像這些事情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輕巧的！」寒楓池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棋盤，像是兩汪幽邃的泉眼，「或許你說的不錯，作為修真者，心境是非常平淡的，可是這種『平淡』只是相對於他對於人情，人性的平淡，而非那種毫無**的平淡。**，是生物就有**，有意識的**，無意識的**，生物生存本就是最大的**。很多人都被認為沒有**，已達到無欲無求的境界，可就是這樣又何嘗不是一種**？聖人，隱士追求靈台空明，斷絕七情六慾，這本就是互相矛盾的，在有了這種追求和想法的時候，人的心靈就已經充斥了慾念。而修真者再是修為高深，再是心境悠遠，可是飛升成仙這本就是**和貪戀。生靈，最大的缺憾是**，最大的優點也同是慾念，有了**才有了追求，進而就有了戰鬥和殺戮，也同時促進了發展和強大！力量，修為，心境，等等本就是**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