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我說，島崎，因為你給我辦了後援會支持我，使得我得以勉強繼續當作家，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

「事到如今不要說感謝之類的話了，渾身不自在。」島崎藤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德田秋聲道，「我想說的是，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會發生改變。」

他看向窗外，又將視線放回島崎藤村臉上，道，「不是誰都能貫徹自我，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是感謝，是誇耀啊。島崎藤村默默看著德田秋聲。

另一邊，一間更昏暗寬闊的房間，裡面坐著現今的無賴派三人加一個中原中也。

「芥川後援會啊。」中原中也道。

「是啊，作為其中的一項活動，我想送煙草當禮物。」太宰治趴在桌子上，下巴枕著手臂，抱怨道，「真是的！代理館長真是個管事蟲！」

「把貓說成蟲，也不能算是壞話吧。」中原中也還以為能聽到點更驚爆的語言呢。

「算吧，」坂口安吾嚴謹的反駁，「不管怎麼想，貓還是比蟲更高一籌吧。」

「啊！」中原中也不爽道，「貓不是家畜嗎？」

坂口安吾道，「可蟲子只不過是火鍋熬湯的食材。」

「不，你想法不對……」織田作之助無奈笑著。]

中島敦、谷崎潤一郎等人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就連芥川龍之介此刻也很緊張。

要問為什麼，他們清晰地聽見四人談話鬥嘴聲以外的聲音——木屐聲。

緩慢的、優雅的，屬於『芥川龍之介』步調的聲音。

雖然先前就聽太宰先生說過，不是那位『太宰先生』被侵蝕，就是『芥川先生』被侵蝕，后又得到『芥川先生』的親口回答，是『太宰先生』被侵蝕。

啊啊啊。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不會是和先前『芥川先生』被侵蝕那樣，原因在於尊敬的人的批評吧！雖然『芥川先生』的被侵蝕不能完全說是『志賀先生』，『芥川先生』自己的精神狀況也有問題……但要不要這麼梅開二度啊！

中島敦表示，現在不能吸氣、大叫，否則會咬住舌頭的。

[「你在這裡啊。」芥川龍之介的聲音讓四人都轉身看向了他。

「芥川老師！」太宰治高興地打招呼。

「我拜讀了你的作品。」芥川龍之介單刀直入。

「哦！是嗎！您覺得怎麼樣？」太宰治高興又興奮，站起來走到芥川龍之介面前，那雙鎏金的圓眸里有赤誠歲月，充滿了愉悅與幸福。

芥川龍之介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語調、語氣，呼吸都沒有亂，就像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般，平常道，「我討厭這本書。」]

『芥川龍之介』揪了揪『太宰貓貓』的耳朵。

[「誒。」太宰治愣了，嘴巴微張，大腦還沒有理解到敬愛的芥川老師是什麼意思。

「《人間失格》，」芥川龍之介說話很到位，有要讓對方明白自己所表達的意思、原因的美好習慣，他道，「這個故事主角的心理以及行動標準，讓我心生厭惡，完全喜歡不上。」

他向前兩步，看著手中的書，道，「我無法理解，為何它會成為名著流傳後世。」

「……怎麼會？」太宰治道，他現在的表情該用什麼詞來描述呢？大概只有站在他對面的文豪能夠寫實描繪了。

那文豪看著太宰治的臉，不急不緩的說道，「還有就是，能看到寫這種作品的作家的品性幾斤幾兩。」]

『直木三十五』倒吸一口涼氣，「人身攻擊。」

『谷崎潤一郎』咽了口口水，「這樣一對比，和『島崎藤村』都算摯友了啊。」

「耶。」『島崎藤村』毫無起伏道。

『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沖拉著『檀一雄』，艱難搖頭，且不說那時候的『芥川先生』是被侵蝕者控制的，就說『芥川先生』願意被你錘一頓，那你真能從他的親友團里活著出來嗎？再說太宰這傢伙，你以為他會向著誰啊！

對此，『菊池寬』很有話說。比如他揍『志賀直哉』，這件事情因為龍的天然就此揭過，但若是後來他知道的話……『菊池寬』苦澀微笑。順帶一提，他這人愛寫快信，並且直言不諱，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永井荷風』……『谷崎氏』和『佐藤氏』會雙雙告訴他：世界很美好，不要想不開。

話回正傳。

《人間失格》，是『太宰治』的半自傳小說，裡面的主角可以說就是『太宰治』在講述他自己。

『芥川龍之介』鼓了鼓腮幫子，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瑟瑟發抖的『太宰貓貓』了，只能掩住『太宰貓貓』的耳朵，最後連眼睛也一起遮住。

抱歉啊。

真的，抱歉啊。

……

你啊，就不該尊敬我這樣的人，怎麼不長記性呢？

[不愉快的記憶還在繼續。

他面無表情道，「就是一個任性的性格缺陷者，給各種人添麻煩。臉面盡失，醜陋過活的樣子。」

座位上的三人表情嚴肅，是若他們手中有武器，會全都往現在正在說話的文豪身上扔的表情。

太宰治幾次三番的張口都沒有成功找回自己的聲音，像一隻落水狗。

「從某種意義上寫得還不錯，」那人冷酷的痛打落水狗，煙藍的眸子渾濁一瞬，很快回歸正常，他冷漠道，「這只是為墮落到無可救藥的自己找借口寫得潦草文章。」

「喂！」中原中也站了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不用說道這份上吧！」

「芥川老師，」落水狗可憐巴巴的囈語，不敢看施暴者的眼睛，卻又乞求施暴者的憐憫，「你是在騙我的吧。」

他磕磕巴巴地為自己解釋，「我一直都以您為目標寫小說，可是……」

可是我寫不出您那樣完美的文章？可是您卻這樣批評我？

就像忐忑不安的狡辯，就像無理野蠻的任性。

無法再言語！

芥川龍之介重新看向手中的書，狹長的眸子睜得圓溜，無辜又驚訝，「以我為目標寫出了這種小說嗎？那可令我困擾了。」

太宰治捂住胸口，跪坐在地，他死死咬牙，不敢發出聲音，因為噪音會給給人添麻煩的，已經不能再讓芥川老師產生不好的感官了，他是這樣想的。

胸口處蔓延開來侵蝕之力，芥川龍之介就那樣看著，不是死死盯住，也不像渾然不在意，如同神明高高在上看著信徒步入死亡，感慨不說悲。

「太宰！」有人急切道，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而在場，現在唯一有可能讓太宰治回應的人，他說，「從我眼前消失。」

他嚴厲道，「跟這本毫無價值的書一起！」

《人間失格》被丟到太宰治面前，太宰治再也忍受不了痛苦，狂叫起來，他渾身沐浴在不詳的墨藍的光中，所產生的氣浪教擔心不已的朋友們不能過去。

「太宰！太宰！振作點！」朋友們毫無意義道。

芥川龍之介轉身，離開，再不看一眼。]

「……」

「這也太虐了吧！」中島敦拍桌，「啊！啊西~要刀設頭樂。」

「不愧是作家，」森鷗外一邊贊一邊踩，「如此明白如何能讓另一名作家瘋狂。」

芥川龍之介說不出是那位紅紅的『太宰治』脆弱的話來了，因為『芥川龍之介』他、他完全否定了『太宰治』啊！試想太宰先生將他完全否定，本就是太宰先生告訴他，會給他活著的意義，遭其否定……他會死。

這下子，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寫出《羅生門》、《地獄變》、《齒輪》等作品的文豪會心一擊的毒舌了。但他們還能安慰自己，那是被侵蝕者控制的緣故。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輕輕嘆了口氣。哦，之後的劇情，大概是『芥川先生』會掙開侵蝕的束縛，然後去找那名所謂的『太宰治』的知己？粉絲？然後去拯救『太宰治』。何必呢？讓他消失就好了，如此不愉快的書，如此不愉快的人。

看見了哦，剛剛您讀《人間失格》，已經皺了好幾次眉了。

被侵蝕者束縛的您，說出來的話，才是毫無顧忌的真心話吧？那形容《人間失格》和作者的話，簡直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啊。

『芥川龍之介』好笑的從『太宰貓貓』爪下再次拿出書，他又拿出，貓貓就又把爪和臉貼上去，這讓『芥川龍之介』無奈極了，只好放棄繼續閱讀。就算是在不安靜的環境里，他的閱讀速度也很快，已經快要讀完了，那麼就再消化一下，等一會兒再讀吧。

清亮的煙藍眸子一不小心與昏沉的鳶眸對視，『芥川龍之介』歪了歪頭，抿唇笑了。

這也是一個天使一樣的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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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去了LOFTER的小夥伴們：

那邊的文是有三章番外的，在合集的第七章到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