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毒

真的沒有毒

失去了土洞的庇護,雨水噼里啪啦地砸著柳扶修的腦門兒。

砸得柳扶修滿腦子都是水滴石穿這個成語故事。

路過矮灌木,柳扶修立刻用尾巴折了一大叢舉在了頭頂上。

之後沒走多遠,柳扶修就找到一棵樹爬了上去。樹的枝葉茂盛,能稍稍擋擋雨。

他把自己纏在樹榦上,纏得跟彈簧似的以防掉下去。

遙望土洞,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放心不下,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不起來。

「啪嗒!」

頭頂樹枝上積攢的雨水掉下來一大滴,冰冰涼。林間小風一吹,柳扶修打了個哆嗦,感覺身體發冷,於是往一起縮了縮。

不遠處的土洞裏面的少年似乎喊聲了什麼,只不過是聽不懂的語言,實在不知道在喊什麼。

過了會兒,少年從洞裏探出頭來張望,不知道在找什麼。

很快那顆小腦袋就又被大雨淋了回去。

這雨下得急而久,柳扶修無所事事,聽着雨聲,等待天晴。

昏昏欲睡之際,有什麼撞在樹上,腰粗的樹猛烈搖晃了一下,晃醒了柳扶修。

睜眼。

只見一個巨大的棕色身影叼著一條巨大的魚,迎著雨抖著毛,轟隆跑過。

前進的方向分明就是土洞。

「!」

柳扶修突然想起來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了。

那個洞,應該是有主的啊!

他一條蛇呆在裏面沒關係,換成人可是要出事的。

不行,那孩子會死。

柳扶修的神經瞬間緊繃,他感覺自己幾乎是從樹上飛下來的,緊追着洞主人的腳步想要趕在它之前到達。

他一路飛爬,逐漸就追上了棕色的巨獸。

巨獸目測應該是只熊,只是髮型有點奇怪。頭頂似乎扎了一個衝天的小辮子,還長了大熊貓式的黑眼圈。

乍一看,有點像小浣熊。

熊抓到了魚,很顯然地開心,在雨里亂嗨。

冷不丁就見一條翠綠色的小不點蛇越過它,飛速沖向它的窩。

這能忍?

這要是能忍,它這熊脾氣可往哪擱?!

於是柳扶修在前面跑,棕色大浣熊就在身後狂追起來。沿路的樹被巨熊笨重的身體隨便一撞,就晃得快斷了一樣。

柳扶修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洞裏。

尾巴纏住裏面的人二話不說就將人拖出乾草堆,翻身往洞外沖。

「吼——」

還是不夠快,棕色的身影已經堵在了洞口。張嘴一聲吼,大魚從它嘴裏掉下險些砸到柳扶修。

蛇與熊對視。

熊呼哧呼哧地喘著,跑得還沒緩過氣來。

兩秒之後,被拖得發懵的崩睿最先反應了過來。劈手抓住柳扶修的嘴,將救命恩蛇摁在了懷裏。

抄起骨匕對上棕色巨獸。

柳扶修在少年懷裏扭了扭,想掙脫出來。而少年已經抓着他大吼一聲朝大浣熊沖了過去。

大浣熊抬起爪子就拍。

少年竟只是佯攻一個矮身翻滾躲過,並順手將柳扶修遠遠扔開。

柳扶修摔出去,濺起一路泥水。

甩甩頭爬起來已經遠離戰場好些距離,這個距離只要他跑就可以完全離開戰場。

但是當他看見少年被大浣熊一爪掀飛出兩三米,熊的嘴咬向少年。他便想也沒想地沖了回去。

彈跳,甩尾,一氣呵成。

巨大的熊被那細小到彷彿忽略不計的蛇尾巴,一尾巴扇在臉上,竟痛嚎一聲,被巨大的力道打得摔倒在地。

「吼吼吼——」

巨熊爬起來,甩甩暈乎乎的熊頭,對着剛才被攻擊的方向大聲吼叫。

柳扶修神情緊繃,在地上盤了一圈。眼睛快速尋找破綻。

騰空躍起,跳到巨熊的脖子上死死纏住。

熊見他上來,舞著爪子胡亂拉拽脖子。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併發出駭人的尖叫。

那叫聲都不像是從一隻熊嘴裏出來的。那幾乎是只尖叫雞。

它攻擊過來,柳扶修立刻就鬆開了身體,躲着它的爪子,在熊寬闊的身上四處亂逃。熊一邊撓一邊後退一邊還在尖叫,很快失去平衡前腳絆後腳跌坐在地。

柳扶修一個沒纏住,被震掉在地,慌忙跑向少年。

而那邊的熊在地上翻滾咆哮,拍打亂撓。

突然熊又坐了起來,一個翻滾衝到近前,張著大嘴對着一人一蛇長嘯。

「吼吼吼吼吼——」

腳已經徹底不能動了的崩睿,抱着嚇得跳起來衝進懷裏來的救命恩蛇。一人一蛇哆哆嗦嗦地僵在原地,被熊噴了一臉腥臭的口水。

熊停止了吼叫。

崩睿緊握了骨匕。他撫摸一把胸口的小蛇,這隻看反應一定是救命恩蛇了。算上剛才那一尾巴,救命恩蛇救他兩次了,他還沒報答這份恩情,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裏。

他必須反抗。

一定還有機會。

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緊緊鎖住面前的敵人。繃緊的身體隨時準備,彈起來做最後一搏。

在戰士的心中,沒有「退縮」這個字眼。

雨聲喧鬧,彷彿羅馬角斗場里那些帶着血味的熱烈掌聲。

巨熊滴著口水目光危險地看着他們,巨大的身軀與面前的人類和蛇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它慢慢走得更近了。

雨水澆在他們身上濺起白霧。

崩睿傷口上的血液隨着雨水流向地面。

柳扶修緊張地盯着巨熊,金色的雙瞳對上巨熊的小豆豆眼。就聽見巨熊心裏念叨著。

「是那條恐怖蛇,真可怕。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跟他爭奪食物我能贏嗎?最近聽說恐怖蛇可能受傷了很弱小,總是在逃跑。該不會這是它吃掉恐怖蛇,名揚森林的機會吧?」

柳扶修:?

它……在說我是恐怖蛇?但是我,不恐怖啊?

柳扶修晃晃自己纖細的蛇尾巴。

他這麼纖細,這頭熊認錯了吧?翠青蛇跟劇毒蛇竹葉青很像,大概是在說竹葉青。

他只是條無毒翠青。無論舔幾次嘴裏也沒有毒牙,自己的判斷應該沒問題才對。

看着熊似乎想明白了,一臉兇惡地逼近。柳扶修不得已,有了一個冒險的想法。

他猛地掙脫少年的懷抱跳出去,高高支起自己的身體,模仿眼鏡蛇即將攻擊的姿勢,虛張聲勢。然後醞釀了一番,用盡吃奶的力氣擺出了一個自己所能想像得到的最猙獰的毒蛇咆哮。

「嘶嘶嘶——!!!」

「吼嗷!」

巨熊見柳扶修張開血盆大口,似是要咬自己,嚇得大叫一聲。沒用地跌坐在地,閉着眼睛,胡亂拍打。

那爪子幾乎舞出殘影來。

柳扶修哪還敢想其它,立馬收回張得要脫臼的嘴,趁著尚未被識破,纏住少年的胳膊拖着少年就跑。

頭都不敢回。

被這麼拖着肯定不好受,少年又受了傷。但少年就這麼一聲不吭地任由柳扶修拖着。直到他們遠離那頭危險的熊,柳扶修才能聽到少年些微的痛苦呻.吟。

柳扶修趕緊停下,回身去看。

身後的少年已經難受得蜷縮成團。在一路拖行中,多了許多擦傷,還被雨里的爛泥裹了滿身,狼狽不堪。

柳扶修看看周圍,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裏來了。

剛才是真的慌不擇路。

不過應該安全了。

「咳咳……」

柳扶修鬆開尾巴,少年緩緩將自己撐起來,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胳膊上被纏得青一道紫一道的,他反覆握拳活動着手。

然後他開始動手抹掉臉上的泥,觀察四周。

一隻眼睛有點張不開,難受地眯著,長又翹的睫毛顫了顫,慢慢分泌出一些生理眼淚。

他勉強看了看四周。然後撐著身體,慢慢靠在最近的一棵樹下。

鬆了口氣。

「謝謝……」他對柳扶修說。

柳扶修直起身體,看他,朝他點點頭。

他也學柳扶修的樣子朝柳扶修點點頭。

一人一蛇算是初步達成共識。

至少打過招呼算是認識了。而且對方對於他這種人性化的奇怪地方,接受還算良好的樣子。

柳扶修湊近他想看看他的傷,他有些警覺地向後挪。柳扶修看得出少年眼中的防備,便沒有再強行靠近,而是轉身離開了。

回來的時候柳扶修帶回來一大叢茂盛的灌木。

——是的,又一叢灌木因為好擋雨慘遭柳扶修的毒手。

他將灌木遞給崩睿。

崩睿沒有敢伸手拿,似乎還是有點畏懼於這條嚇走巨熊的蛇。

見此,柳扶修只好將灌木放在他伸手夠得到的地方。離開了。

這次去的比較久。

回來的時候就見少年挪到了個乾燥些的位置坐着,將他給的灌木撐在頭頂上。正用牙配合手撕自己身上僅有幾塊的、比起穿更像是用來裝飾的布料。

應該是在包紮傷口。

柳扶修爬過去。

他似乎對他的歸來顯得十分詫異,臉上表情有一個很明顯的從失落到恢復精神的變化,滿臉寫着: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柳扶修作為一條蛇說不了話,只是朝他頷首示意。然後將找來的可以當拐杖用的粗棍和幾根可以幫助固定受傷的腿的細枝遞到他面前。

對方觀察着他的神態,小心謹慎地伸出手,慢慢地接了過去。柳扶修都能看見他伸過來的小臂上因為緊張或者恐懼冒起的一片雞皮疙瘩。

柳扶修卷著尾巴摸摸臉。沒了好看的臉之後,對小孩子的親和力都下降了。

拿到木棍之後崩睿一臉的不明所以,想了想應該是用來加固雨棚的。

柳扶修很想糾正他,但是他一靠近,少年就下意識地抗拒。他擔心少年不顧傷勢,做出大動作,便克制了立馬糾正的想法。

在一邊站着看他。

少年看回來的目光也是不明所以。並且心裏活動是:「救命恩蛇怎麼這麼看着我?救命恩蛇救我是不是其實拿我當獵物啊?會不會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會毒死我啊?」

「嘶……」

看來我嚇到他了……

柳扶修自覺離遠了一點。原地盤了幾圈,想,如果讓對方知道他只是一條無害的想跟他討吃的還會做飯的小蛇,應該就不會怕他了吧?

根據之前少年抱他的時候上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嘴來看,柳扶修想少年應該是比較熟悉蛇的習性。於是他去樹上摘了一片樹葉,然後回到少年面前。當着少年的面,用力咬了一口。

樹葉上於是出現兩排八字形的牙印。

柳扶修將樹葉放在少年身邊,然後離得稍微遠一些地看着他。他注意盯着對方的雙眼,這樣能夠聽得到對方心裏在想什麼。

少年拿起了樹葉。

看了看。

「為什麼要給我看樹葉?咬了一排牙印?是說自己吃素嗎?蛇怎麼可能吃素?我該不是傷得太重現在正在做夢吧?」

以上為少年的心理活動。

柳扶修甩甩尾巴,奪過葉片扔掉。

「嘶~」對不起高估你了。

心裏有點氣悶,柳扶修自己爬到高處去躲雨去了。心裏盤算著到哪去弄一條毒蛇回來,好在對比之下顯出自己溫柔美好又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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