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小聲些。」

沈徽搖了搖頭,指了指隔着帷幔的身影。直到馬車緩緩開始走動,她才往翠娘身邊靠了靠,「一會咱們兩手準備。」

至於是什麼兩手準備,翠娘問了半日,也沒得沈徽的隻言片語。

她心裏慌亂,只得像往常一樣輕輕揉捏著沈徽的腰。

街邊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

沈徽有些唏噓,前世她也曾跟着爹來過上元節,熱鬧是熱鬧,卻也平添了許多不該生的愁緒。

「這會閑着,你且說說早前打聽的傳聞。」捏起一顆梅子放入口中,距離約定的石橋還有段距離,夠她聽聽劉獻之那些香艷事。

翠娘不敢耽擱,比著話本子裏的方式,生生把坊間虛無的傳聞講成了一場愛恨大戲。

沈徽聽得連連點頭,也不知這人的相貌是不是當真如此惑人心志。

可一想起訂親時,家中專門請了京中有名的山水畫師替那人所做的畫像,沈徽嘴角一抽。

除了看出來身量高大,便只剩一種飄渺虛無的意境。看似落了筆,實則瞧不出所以然。除了仙氣飄飄,連個五官也不甚明朗。

「唉。」她幽幽嘆了口氣,躺的有些百無聊賴。

沿街的叫賣聲越來越多,更別提小吃的香氣,隔着帷幔也透著股勾人口水的迫切。

天冷,若是請這車夫吃點東西,倒是絕好的拉近關係的機會。

沈徽喝了幾口暖茶,頗為悲壯地掀起車幔,在陣陣寒風中與車夫並肩坐着。

她出來也不多話,隻眼珠跟着香味,東瞅瞅西看看,一副新奇又饞嘴的模樣。

偶爾出些聲,也多是「那個看起來不錯,啊,這個也聞着香。」

幾次三番。

身旁的車夫哪裏還不明白。眼瞧着她又盯住了糖包。

他嘆了口氣,堪堪停住馬車,壓低了聲,「這會趕緊去買些吃的先墊墊肚。」

一般婢子都是揀些能極快帶走食物的攤子去買,偏沈徽不懂。

從車上跳下來,舉著荷包就一頭扎進了人最多的糖包攤子。

她從未擠著買過東西,很快就被周圍的人推來搡去,腳底發虛。

車裏鋪的軟和,翠娘迷瞪了一會,身覺馬車停穩。

正打算掀起帷幔去搬馬凳,耳邊金簪流蘇聲響,忽得叫她憶起此刻的身份,連忙訕訕地縮回手,拿捏了腔調,「怎麼不走了?」

「姑娘,此處路窄而行人太多,馬車難以通行,須得等上一段,待人群散開些,才好行進。」車夫瞥了眼還在苦苦等待糖包的沈徽,好心做了遮掩。

寒風吹着,自是讓人無端的想吃甜。

沈徽排了半日才買到糖包。銅板還沒裝好,就不知又被誰撞了,腳下接連打滑,左搖右慌之下便狠狠摔了個屁股蹲。

她人雖然跌得狼狽,可手裏捧著的糖包一個沒掉。

眼瞅著又有人朝她擠了過來,車夫嘆了口氣,時辰臨近,着實沒空再容她耽擱。

他身形迅速,幾步靠近,一把拽住了沈徽,護着她躲在一旁。

人是無虞,懷裏的油紙包就不那麼結實了。

沾了雪的糖包撒的到處都是,還來不及去撿,就被幾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小叫花子一哄而上,搶得乾乾淨淨。

「......」

沈徽哭喪著臉,轉身又想再買幾個。

腰間的荷包是她自己繡的樣式,上面憨憨的大白鵝也不知何時被雪泥浸濕,染得黑不溜秋。

就連原本塞得鼓囊囊的內里,此時都癟成了一片,輕飄飄的掛在她的腰間。

「對不住,要不我買給你吧。」車夫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面前的婢子垂頭喪氣,叫他好生不安,心中更是有了愧疚。

猿臂一伸,就要重新去買。

「不用。我不要了。」

沈徽搖了搖頭,「時辰也差不多了,先走吧。」

剛剛摔得狠,她又不好直接上手揉一揉,只能強忍着淚水。

可這神情看在車夫眼裏,以為她又餓又怕,他心頭越發內疚,悄悄買了攤子上最後一個糖包藏進懷裏。

馬車悠悠前行。

人群熙攘,各個臉上都喜氣洋洋。只有沈徽嘴角下垂,眼睛臉蛋紅了一片。

她落坐的地方還疼得厲害,糖包丟了沒事,銀子丟了也沒事,可就這摔來摔去,沈徽有些吃不住痛。

更關鍵的,也沒與他正經打開話匣子。

她愁眉苦臉,手邊悄悄塞了一個糖包過來,車夫頓了頓,有些不太自然道,「賠你的。」

「呀,多,多謝。」沈徽有些吃驚。

怪不得人說面由心生,他模樣俊俏,心地也善。委實是個好人。

好人必然好說話。

一個糖包下肚,甜滋滋的,就連身上也跟着好了許多。

她悠悠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細緻地將黏在手指上的油渣擦得乾乾淨淨。

帕子在指尖飛舞,依稀露出幾隻綉好的大白鵝。

車夫神色一頓,立馬熄了同情。

「對了,你怎麼稱呼?」石橋近在咫尺,沈徽熱絡萬分,套著近乎。

見他沉着臉不答。

她用手肘戳了戳車夫的小臂,鍥而不捨道:「你人不錯,糖包的錢我會還你。若是去劉府找你還錢,總得知道你叫什麼。」

還錢?好一個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不知沈家到底在想什麼。

當今陛下聖明,便是賜婚也要雙方家族首肯。結親時沈大人分明是樂意萬分,如今又作出這些事端。

鬧得坊間出現了不少猜測。

車夫眉目低垂,冷聲冷麵,「在下,白石。」

「白石?」沈徽意會的一笑。

好在她並未將那後面的詞句說出,只是將面前氣度如青山松柏,容顏勝似山尖白雪的男子細細打量了幾番。

「郎君姿容,當之。便是布衣,也難掩如玉內里。」沈徽有心奉承,做出個你懂我懂的模樣。

她目光灼灼,就差拿柄竹扇做出個風流倜儻的模樣,話本子裏可寫了,俊俏郎君每每這般動作,必然會使小娘子心軟身嬌,任人擺佈。

也不知換一換,他會不會也有問必答。

沈徽抬起臉,瞪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眸子,萬分期待。

額上覆下一點陰影,白石側首,手腕帶動衣袖輕輕拂過,蓋上了看得人心慌的嬌顏。

「慣會胡鬧。」他的低語及不可聞,就連耳尖上那點紅意,也早就轉瞬即逝,被冷風吹散,散於天地,無跡可尋。

馬車堪堪停穩在石橋下,帷幔掀起,沈徽攙扶著翠娘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剛站穩,便有一位郎君緩步前來,眉目含笑,半步上前與裝扮嬌貴的翠娘施了禮,「沈姑娘好。」

他溫文爾雅,也算是風度翩翩。

翠娘低垂著頭,悄悄瞥了幾眼面前的劉獻之。

總覺得與記憶中的那個側影有所不同,可要說是哪裏不同,她又道不出。只福了福身子,見了禮。

街上人多,劉獻之自然地走在外側,與翠娘之間相隔半步,小心護著。又溫溫說着些所見,不多時就逗得翠娘捂著帕子輕聲歡笑。

眼下也是好時機。沈徽悄悄放慢了腳步,往白石身邊湊了湊,低聲委婉地打聽起了劉獻之。可不論她怎麼問,都只得了幾個冷眼。

「不說就不說。」

沈徽從未被人如此苛待,再想起自己那般結局,鼻子一酸,險險落下淚來,她吸了吸鼻子,嗚嗚咽咽小聲罵道,「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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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反覆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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