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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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雲鶴做完筆錄出來前，天色已然明亮。

在這段期間，他有大部分時間是對著空蕩蕩的牆面發愣，警察來時，問的也都是那重複的幾個問題。

大抵是真的不能從自己嘴邊撬出更有價值的線索，他得以放行，臨走前卻以為聽到一刑偵科的民警在討論，現在找到打鬥痕迹，死者屍體上發現另外一個人的血跡殘留。

剛才自己已經驗過血液，看來不是自己的。

而在第六樓層的發現的拖行痕迹中，也證明了阮雲鶴當時被人打暈的說法。

阮雲鶴雖然洗清嫌疑，但短時間內也不能從當地離開，為了要配合調查的需要，將來還得隨叫隨到。

到底是親歷了一場血案，和死者那般近距離地接觸，在做筆錄間回憶種種，心底還是會恐懼，腳步沉重。

阮雲今見到人出來后，當即迎了上去，嘴裡還咬著吃了一半的油條。

「出來了啊，還好嗎？」

語氣絲毫聽不出有一絲緊張，彷彿當他只是隨隨便便進做個檢查問卷一樣。

阮雲鶴頭重腳輕地出來，神色鬱郁，問她：「怎麼你還有心情吃飯呢！」

見他目光勾勾地盯著自己手中油條，阮雲今這才解釋：「也是別人給我的。」

她微抬下巴，示意那位一口喝著豆漿一口咬著油條的女警察，正閒情逸緻地看著酒瘋子在所里撒潑。

阮雲鶴疑惑道：「總覺得你和這裡的警察關係挺好的樣子。」

阮雲今笑笑道：「警民一家親。」

阮雲鶴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卻又想不到什麼特別之處。

就好比昨晚做筆錄時，那位周警官不動神色地給自己特殊照顧了，夜宵都有自己的一份。

阮雲鶴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還是如何，鬧不明白的思緒轉瞬就拋，只問：「你好像一點都不怎麼緊張的樣子。」

阮雲今微聳了下肩道：「你進去做筆錄前，人家周警官都跟我說過了，據他多年工作經驗看，你肯定是沒有作案嫌疑，對方就連想要往年身上潑髒水，都沒有潑得很徹底。」

阮雲鶴臉色拉了下來，虧他還自個擔心了一整晚，道：「那為什麼還要做一整晚的筆錄？」

阮雲今知道他心底肯定有埋怨的，笑笑地拍了拍他後背。

「不告訴你也是擔心你演技不好。」

阮雲鶴心累，做一整晚筆錄出來都沒這般累過，對著空牆發愣都如此疲憊。

「到底怎麼回事？」

阮雲今環顧了下四周，壓著嗓音說道：「回警局的路上發現一條古怪的線索，順著那線索網上查，當時命案現場不止你一個。」

「不是有人要往你身上潑髒水嗎，那他定然很樂見其成你被抓這件事，周令晨警官就想到這個辦法，先按兵不動，假裝你就是命案最大的嫌疑人，連夜讓人審你，私下裡便一直在找出那個在窺伺的人。」

阮雲鶴心有不憤，垂落身側的拳頭攥緊：「到底是誰？」

阮雲今泄氣地聳了下肩：「還沒找到。」

畢竟只一個晚上的功夫，那人既已步步籌謀，對他們一家子人設局下套，先是阮建輝，后是阮雲鶴，怎會那麼容易就被揪出來。

阮雲鶴眉心驟緊：「那沒找到怎麼就放我出來了？」

阮雲今一副「難道你還沒做夠牢」的古怪眼神睨向他：「因為你身上確實沒有值得被懷疑的依據啊，總不好一直關著你。」

阮雲鶴後退了一步：「我暫時不出去。」

這句話不是一時衝動，他想明白了。

阮建輝之前被設局，攤上那麼一大筆債務，不僅錢沒賺到，今後該怎麼還都是一件讓人發愁的事情。

如今又有人將矛頭落他身上，殺人犯，這簡直就是要讓他死的罪名。

到底是何人如此的憎恨他們一家？

阮雲今錯愕地看他：「你說什麼，糊塗了？」

阮雲鶴極為肯定地說道：「我暫時不出去，等他們將那個企圖害我們一家的人出來再說。」

「你確定？」

阮雲今眼眸發亮地看著眼前這個捨己為人的弟弟，以前怎麼不知道他竟會這般懂事。

阮雲鶴折返回去，依舊是腳步沉重，這回卻是頭也不回。

「先不要告訴爺爺奶奶，免得他們擔心。」

阮雲今抿了抿唇：「不可能了，他們已經知道。」

「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沒洗清嫌疑之前，你也不要來看我。」阮雲鶴義正詞嚴。

阮雲今乾巴巴地點頭，這一瞬間說不出來的感動是怎麼回事？

「你好好的，爺爺奶奶我會照顧好。」

阮雲鶴：「......」

臨終告別嗎，什麼鬼？

他重重咳嗽一聲，催道：「你要催他們儘快找出真兇，別讓我在這裡住太久。」

阮雲今含淚地揮了揮手，到底不忍多看，扭頭回去了。

剛一轉身，總給阮雲今送小零食吃的女民警再度上前。

「你弟好好騙。」

阮雲今心虛地回頭看一眼，無奈嘆息一聲，到底負疚良多，道：「都是為了大局著想，也只能為難他了。」

女民警忍不住笑，勾手搭在阮雲今後背上。

「這餿主意還是你出的，要是日後你弟出來后找你麻煩怎麼辦？」

阮雲今面色發苦：「還能怎麼辦，長姐如母，他還能反了天去。」

如果不是迫於無奈，誰也不願採取這種方式。

可昨天夜裡，警方內部自查出一內線。

在後勤部工作，向來兢兢業業，從未發現過任何問題，誰也不清楚，他到底為了何種目的跟背後那人勾扯在一起。

昨日就在周令晨得到定位出警后，那內線當即給卓勇發了信息。

這也難怪了，由於這人多次將民警出動的消息泄露給對方知道，才會讓卓勇三番兩次地逃脫追捕。

那內線意外將自己暴露出來，在連夜審問下才得知，就只為了貪圖那一點蠅頭小利就走了岔道。

不過這內線認罪態度良好，對自己所做過的錯事一一認罪，自然也同意為自己的過錯做出彌補。

只要那內線再次對外聯繫那幕後真兇，就能藉此鎖定對方位置。

「現在那人發來信息沒有？」

這就觸到女民警的盲區了，她搖頭：「我不知道，手機在周警官那裡。」

阮雲今心底挂念著這事結果，畢竟阮雲鶴都為此甘心多在背幾天這命案嫌疑人的污名，她又豈能不做點什麼，忙不迭便往周令晨辦公室的方向去。

只不過人還未到周令晨邊上，就見那個五官凶厲的武警官。

「怎麼能確定這是真是假？」

武警指尖海捏著那部只能用來通訊的老人機，上面唯獨只有兩個聯繫人，第一個無疑就是死去的卓勇，而第二個號碼，是人是鬼海摸不清楚。

給卓勇的信息無一不是對方要求內線將警局的每一次行動盡數告知，這也就導致了卓勇可以肆無忌憚地躲過無數追捕。

而最後一條的聯繫上收到的卻是卓勇的求救信息。

與命案發生的時間相差不過兩分鐘。

內線在交待出自己拿人錢財，受人指使，但他自己也沒見過主使人。

而就在阮雲鶴被抓后的第五個小時，第二個聯繫人便給他發了簡訊。

今日下午三點去某個地址拿該得的報酬，以及警告對方，拿了錢后閉上嘴，不該說的別亂水，今後不用再聯繫。

周令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親自過去看。」

「到時要是出事？」武警官道：「你就算打算得再好，有沒有想過，若是背後那人也察覺出內線出了什麼亂子，故意拿這條信息來釣餌，到時說不定連內線都殺人滅口。」

周令晨不是沒有懷疑過這種可能，可這次機會若是放棄，可能就真的與命案真兇失之交臂，道：「我們的人會埋伏在一邊，確保內線安全。」

武警官卻是陷入深思，未曾點頭同意。

耽擱不停，舉棋不定，周令晨實在不敢想象會是自己這隊向來有威名的領隊的作風。

周令晨道：「我用我的軍銜擔保，一定會讓內線全須全尾回來。」

阮雲今趴在門板上，對裡頭模糊不清的說話聲越發好奇。

她也是奇怪，好歹也是警隊的頭頭，怎麼做事畏首畏尾的，實在讓人提不起來什麼好感。

突兀的開門動作暴露了門外偷聽的人，忽然的投懷送抱，猝不及防間的觸碰讓阮雲今感概不已。

雖然她也不是故意往他懷裡鑽的，只是這鉗制在腰間的兩隻胳膊滾燙得很。

阮雲今試著掙脫了兩下，對方才醒悟過來，慌慌張張地鬆開，險些將人給推倒。

倒是沒倒，不過阮雲今撞到身後的一米多高的長桌上，肋骨那塊正碰上桌子邊角。

阮雲今輕嘶了一口涼氣，低垂的眼尾忽然瞧見對方伸手過來扶她，緊張的神色一覽無遺。

她趕緊道：「我沒事。」

周令晨哼笑地看著她揉小腹的動作，「你偷聽？」

阮雲今現在哪裡還顧得上臉皮不臉皮的事情，道：「他同意了嗎？」

「你偷聽還這麼理直氣壯？」

「犯法嗎？」

「嗯。」

阮雲今歪頭不解道：「那怎麼辦，你要將我們姐弟倆都關進去嗎？」

周令晨舌尖撣了撣后槽牙，喉間忽然有些燥，道：「下次不準。」

說完抬腳而去，想喝水，很大很大的一壺。

阮雲今還沒鬧明白那個問題的答案，緊步跟上。

但凡關於幕後主使的線索，她絕不容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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