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是摔不死,兩樓而已,也摔不成殘廢,最多也就是肉疼。
阮雲今已經踩上自家窗沿邊,手緊緊抓住自己的窗兩側,看著離地距離,看著對面距離,倏爾閉了閉眼。
凡事都有萬一,前些日子新聞上不還說有一個年輕女子失戀墜樓,摔斷了尾椎骨。
也是二樓,尾椎骨就能折了,阮雲今不敢隨便冒那個險。
裴嘉彧環手靠著牆,唇角揚起:「你看起來很自信。」
阮雲今抬眼,語氣有些沖:「你就不能搭把手扶我過去?」
裴嘉彧訝了一聲,裝出一副沒有眼力見的樣子:「你也沒說讓我扶?不早說,我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
阮雲今惡狠狠地盯著他:「我求你,扶我。」
裴嘉彧到底是沒小肚雞腸地繼續折磨她,勉為其難地伸了個手,卻在搭上她手腕的時候倏然收了回去。
阮雲今身子本來就往外傾的,忽然被他縮手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人險些倒栽蔥似地往外撲去。
她氣得半死,對著裴嘉彧齜牙咧嘴,正欲開罵,小臂上倏然傳來一陣力道,禁錮著她毫無掙脫的可能。
身子陡然一懸空,腳下就踩著空氣,她怔然之間,雙臂溫熱的力道像是烙鐵。
意識到自己被人從半空中舉過,阮雲今全然說不出半句話來。
等到裴嘉彧將人放下,手收回,她才晃過來神,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綻開一朵花:「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裴嘉彧提了提唇角,竟是笑了,「那要不再來一次。」
話落,抬起一根手指就摁在她肩膀上。
她被拎過來后,本就坐在窗檯,雙腳還沒踩到實處,肩上那力道戳著她直接往後倒載過去。
阮雲今全然驚呼一聲,慌亂無措間,手腳胡亂地在空中亂猜亂蹬,不知道抓到了什麼東西,求生的本能下拼盡全力地攥著。
裴嘉彧看著拽在小尾指上的那一隻手,嫌惡地皺了下眉頭。
她一聲不吭,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不哭,也不求,其實也沒真求過,就她那態度,說威脅都不過分,眼睛紅得嗜血,仿若在說,就算死也要拽著你一塊。
可真夠心狠手辣的。
阮雲今跌坐回了地上后,第一時間於心底暗自告誡自己。
等將家裡那些麻煩事處理后,她一定要跟裴嘉彧分道揚鑣。
這樣憋屈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他不就是恨自己將他人生設定得一團糟嗎,既然相看兩相厭的人,那日後就別見好了。
平緩了沒幾分鐘后,阮雲今拍了拍屁股上莫須有的塵起身,看也不看那人一眼,扭頭就往門口去。
裴嘉彧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離開的方向,不動聲色地看著。
門外那麼多人都在向阮家討債,她這個時候回來已經夠奇怪了,她這個時候還要出去。
可真能折騰的。
猝不及防地提了一句。
「出去做什麼?外面可有不少人在逮你。」
「要你管。」她沒好氣。
裴嘉彧漫不經心地聳了下肩,戲謔一笑:「我只是怕,你從我這裡出去了,那些人以為我們認識,找我的麻煩。」
阮雲今冷嗤了一聲:「那更好,我正巴不得你不好過呢。」
「既然大家都無所謂,那一塊出門吧。」裴嘉彧還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走上前來,手臂抬起擁在阮雲今肩頭,推著她往前走去,甚至主動按下門柄上。
阮雲今措手不及,被屋外的強光射中眼睛,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怎麼了,現在又怕了?」
裴嘉彧攏了攏她的發,動作隨意,神色淡淡:「這些人被煽動了,將怒氣發泄在沒用的地方。」
原先以為只是討薪的人在隔壁聒噪吵鬧也就算了,可現下是連記者都出動,有情緒激動者已經在破阮家的門。
裴嘉彧嫌惡地擰緊了眉,不知想起了什麼,垂眸看向身側的人。
她會怕嗎?
阮雲今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閃躲。
她還是會怕的。
裴嘉彧想,莫名其妙地就攤上這麼一大筆債務,換成誰能冷靜以對。
那些人被煽動過i情緒后已經沒有了理智,成了旁人手中的刀,尖銳的刀刃對準的是阮家無辜的人。
「蠢貨!」裴嘉彧突然罵道。
她只是被那紅外線燈射得眼睛不適,阮雲今咬緊了牙關,殺父仇人似地瞪著裴嘉彧。
「我要去一個對方。」
不明就裡的人疑惑地歪了下頭。
阮雲今不由分說地將那搭在肩頭的手拽下,扣住手腕,摳緊了人就不放。
「天黑路遠,麻煩你送我一趟。」
······
天地昏黑無光,機車的輪胎高速運轉下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剎車痕。
天黑路遠,山路狹窄,泥濘的黃土地面險些讓車胎陷入其中。
裴嘉彧心疼得要死,誰他媽知道阮雲今說的去一個地方就是跑山上來。
前天剛給愛車洗的澡,一絲不苟,一塵不掛,可現在是渾身泥濘,不堪入目。
車都如此,人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側褲管都是黃色的泥水,偏生後邊還坐著一個胡亂指路,毫無章法的人。
「這邊。」
「前面剛才走過。」
「那試試反方向吧。」
裴嘉彧斜睨了一眼方才來時的方向,無力道:「你確定,那是下山的路,剛才怎麼來的你不會忘了吧?」
阮雲今有些尷尬,不過這天色昏沉,她看不清楚也實屬正常。
「往左邊走,我確定,不改了,這次肯定對。」
裴嘉彧氣得抬手拍了下車頭,忍不住:「你他媽到底識不識路?」
阮雲今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別說髒話。」
裴嘉彧一股子悶氣提到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
她什麼時候這麼文明?
阮雲今歉聲連連:「對不起啊,之前都是靠高德地圖指的,你也應該理解,這手機到底不如人,也有出錯的時候。」
裴嘉彧:「那你人就能確定?」
阮雲今舉目四顧,天地昏黑,四周枯木,辯不清方向,抿了抿唇,訕訕道:「我也是第一次來,但就是在這附近了,要是能找到個附近的人家問一下就好了。」
裴嘉彧:「......」
山上找誰問,這一路過來,他見到最多的都是墳。
「問鬼啊?」
阮雲今的語氣已然不再信誓旦旦,甚至多了幾分心虛。
「大晚上的,別說這些好嗎?」
裴嘉彧沒好氣地踩上油門,一騎絕塵,往她剛才說的方向去。
「最後一次了。」
他忍耐的極限。
阮雲今還能說什麼什麼,人在屋檐下,該低頭時就低頭。
荒山野嶺,若非裴嘉彧同行,她或許都不敢出門。
一處簡陋的棚搭建出來的四方小屋,旁邊用柵欄隔著電話是雞窩和牛羊。
裴嘉彧視若珍寶的機車熄了火,把阮雲今推下來,便蹲在車旁檢查。
阮雲今抿了抿唇,心底暗想,現在好了,等下回去又得怎麼辦。
「你會修嗎?」
裴嘉彧一聲不吭,估摸著是氣她將自己帶來這種鬼地方。
說是要修車,手頭上卻連工具也沒有。
阮雲今干站著也幫不了忙,指了指不遠處的烏漆抹黑的小棚:「我去找人幫忙,看能不能借到什麼修車的工具。」
漆黑的額發遮下了眼帘,裴嘉彧喊她:「你別亂跑。」
人已經走遠,根本沒有聽見。
叩門半晌,沒有回應。
分明阮雲今是聽到棚裡頭是有咳嗽聲的。
估摸著屋主睡熟了,大半年將人叫醒著實不禮貌。
阮雲今視線落在棚外一工具箱中,不問自取是為偷。
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阮雲今將工具箱搬起就往外走。
「不是叫你別亂跑。」
阮雲今皺了下眉:「你什麼時候說過?」
裴嘉彧斜了她一眼,心煩意亂地從她抱著的工具箱中找到扳手。
看在她找來工具箱的份上,暫且原諒她罷。
可阮雲今忽然說起那日子自己去他家換煤氣罐最後沒能點著火一事。
「換好后,管空不能擰太緊。」阮雲今好為人師地傳授者生活經驗:「其實像你這樣的大少爺不清楚也不奇怪,畢竟你之前生活中所接觸的都是天然氣,像這種液化氣也是第一回見吧?」
裴嘉彧:「......」
所以呢,她想說什麼,說自己孤陋寡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