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阮雲今避開阮建輝出門的間隙，這才將昨晚阮雲鶴回家的事跟爺爺說。
自然也不隱瞞她昨晚提起過的那個自作主張的建議。
爺爺臉色沉肅，靜默不語，似在沉凝。
阮雲今：「您要是覺得不妥那就不去。」
爺爺：「不是說不妥，如果不是你爸總尋思著變賣祖業，我也不會越過他，直接將房子留給你弟。」
阮雲今冷笑：「他自作自受，可就是這樣我們不也得管他的一輩子。」
始終垂眸不語，面色沉悶的奶奶道：「我們也都快半截身子骨埋入土裡了，死後房子歸誰也看不到管不了。」
阮雲今心下微怔，原以為奶奶會反對。
不料想卻聽她說：「唯一能做到，便是讓房子發揮最好的價值。」
最好的價值，總不可能落在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懶漢手中。
阮雲今將奶奶安頓在家中，叮囑她冰箱也準備了不少新鮮食材，因為她們這次出去要連軸轉兩個地方，今晚不定什麼時間能夠回來。
看著冰箱塞得滿滿的食物，按道理說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可阮雲今卻始終定不下心來。
「要不，我還是中午給你訂外賣吧。」
奶奶皺眉，搖頭道：「不要，你知道我的，吃不慣外面那些東西。」
她胃口清淡，吃不慣油膩的東西，外頭再好吃的東西還不如自己熬一鍋白粥。
況且冰箱里菜都有，對她來說做一個人的飯，跟平日里做一大家子人的菜沒什麼區別。
奶奶語氣輕鬆：「你們今天晚上不就回來了，還擔心什麼？」
阮雲今道：「那你自己一個讓人在家小心點，要是有事記得打我手機。」
「放心，你爸說不定會回來。」
最近這頓時間阮建輝回家吃飯的時間不定。
阮雲今眼皮一跳，拉著她緊聲道：「他要是問起你爺爺的行蹤，可別說。」
奶奶沖自己一眨眼，表示讓她放心，她還沒老糊塗到這個程度。
阮雲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他沒回家，你又有急事的話，忘記怎麼給我打電話就去隔壁找小裴。」
雖說教過她多次怎麼使用智能機，但老人好似沒什認真學的心還是忘性大的原因，教會一次下次又給忘了個徹底。
奶奶難得見少言寡語的她有一日也會這般羅里吧嗦，笑罵道：「你這丫頭就放心吧，又不是不回來，被你說得生離死別一樣。何況家裡什麼都有，我也不用出門，你總擔心我會出事的樣子。」
阮雲今心底總有淡淡的憂慮，不明白總有那麼多杞人憂天是為了什麼。
「我跟小裴打好招呼了，你不用怕麻煩別人，你兒子要沒回家，你又要什麼急事，不會用手機就去隔壁找他便是，當親孫子用，沒什麼大不了的。」
奶奶一臉複雜，「你什麼時候給自己認那麼大一哥哥了？」
阮雲今笑笑不語。
說實話這還真是你那沒有血緣卻勝似親生的大重孫。
······
手機上打的車已經在門口等待許久，阮雲今攙著爺爺上車后，車輛緩緩駛離開，她也看到了隔壁屋中陽台處倚欄托腮的人。
他似是百無聊賴，無事可做，於陽台上吹風曬太陽，懶洋洋地躺在藤椅上不肯起來，直到那清透的嗓音隨風灌入耳道。
他循著聲從休憩的藤椅上，倚著冰冷的欄杆像那到聲音張望過去，只見那人閃身坐進車內，黑色的車身在逐步提速的前提下，快步從眼帘中消失不見。
他倒是很有閒情逸緻的樣子。
阮雲今看著那周身流淌著暖馨晨光，像極了被灑上層層淡淡金粉，沖他舉了舉手機。
裴嘉彧見那車從眼前逐步向日頭西沉的地方遠去，視線拉遠，便也只能見到大片大片遼闊的天空和無盡的雲。
記得她剛才故意舉手機的動手。
裴嘉彧點開手機一看，新的簡訊已經停在那裡有段時間了。
若非特醒，他是從來不會主動去看簡訊的人。
畢竟很多時候是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簡訊。
電話卡是阮雲今給自己的。
他猜測大抵是之前用過，要不然信息也不會泄露出去，以至於奇怪的簡訊蜂擁而至。
【我帶我爺爺出門辦事，我奶奶現在是一個人在家，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如果她有什麼急事的話。】
阮雲今的請求來得突然。
裴嘉彧不明所以，怎麼判斷她奶奶什麼時候有急事？
自從上次故意跟她爺爺說自己是別人包養的小白臉后，她家二老就下意識地沒跟自己多加往來，除卻出門時避之不及的碰面，還是會禮貌性地點下頭，以示寒暄。
況且，她奶奶不像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這要是真遇到點什麼時了，硬扛著不說怎麼辦？到時候阮雲今還將一切責任推諉到自己不上心該如何？
收到裴嘉彧的簡訊時，阮雲今已經要抵達目的地。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從小鎮到市中心。
一路沒見裴嘉彧有過任何回復，她都已經對這個養廢的兒子感到失望了。
不曾想，現在才回了信息，是剛剛才看到嗎？
【去多久？】
阮雲今快速回道：【今晚回，我不在你自己也記得出去吃飯，不想出去的話點外賣也好。】
裴嘉彧冷嗤，她關心別人的方式總是這樣蒼白。
除了吃飯就沒別的要囑咐的話了？
【具體幾點？】
阮雲今：【你要是臉皮厚一點就上我家讓我奶奶給你做，反正她今天一個人吃飯，有你在我至少放心一些。】
裴嘉彧：【......】
合著又把自己當免費保姆。
阮雲今握著手機眉心緊鎖，心底納悶地想著，是交待太多他徹底不耐煩了，還是自己話太密，想以省略號的方式終結這個話題？
裴嘉彧不喜話多又愛麻煩別人的人。
「姐，下車了，先別玩手機了，耽誤司機師傅接單。」
阮雲鶴一手攙扶著老人，一手撐在車門上，二人站在車外催促已有一段時間了，只不過先前阮雲今回信息似乎回得很專註認真，讓他們以為是有什麼工作上的事在安排，這才不敢出聲干擾。
阮雲今回過神后，當即撳滅手機下了車。
······
阮家，許久的靜謐許久后，伴隨著一陣霹靂巴拉的震動，廚房內才傳出細碎的說話聲。
「要不要擦一下汗？」
裴嘉彧眼睫上掛著細密的汗，視線中的那張紙巾，模模糊糊的，指尖也被油脂粘膩得厲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
而他晃神的下一瞬，紙張已經貼在他眼睛上，一把將汗水去。
裴嘉彧對這突如其來的觸碰感到幾分陌生和不適。
阮奶奶見他老半晌都弄不好，眉心皺得老高，像是遇到了世界上最難解的問題，擔心他是不會安，但年輕人無法接受這種殘酷現實，即便不會也不肯在自己這個老太太面前丟面子。
老太太到底比他多吃過幾年鹽，心底跟明鏡似的，自打明白他的彆扭，就尋思著，既然難辦也就算了，反正有電磁爐。
她不習慣用只是因為老花眼看不到上面的字，不過有年輕人在旁邊，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阮奶奶再次見到他手無無措地捧著擰下來的煤氣管，忙不迭道：「要是難弄，不咱別弄了。」
裴嘉彧身子猛然一怔，挫敗感油然而生，偏生自己不信這個邪。
「很快就好了，您放心。」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仗著自己工科大學的出身，更是憑藉他那輛機車有什麼問題都是自己修理，未假他人之手，今天就不信他不能將這做飯的傢伙什給搞明白。
阮奶奶出去回來一趟，手中捧著一杯熱茶。
見他這回已經將煤氣管給裝上了，心底驟然鬆了一口氣。
可到底還是沒有徹底地解決問題，不管怎麼打開煤氣灶，兩個灶台都沒有一絲火。
裴嘉彧不懂這安煤氣罐的關鍵，阮奶奶則是年紀大忘性大，一旦緊張起來最基本的都給忘了。
「會不會是煤氣灶壞了？」
阮奶奶不由地往這方面想，畢竟煤氣瓶壞了，煤氣管也都安得好好了，什麼問題都沒有，開不了火，就只剩下煤氣灶的問題。
裴嘉彧不確定是不是煤氣灶的問題，反正他今天就是要跟這玩意對上了。
一副非得將它征服誰來勸都沒用的架勢。
他沉著眼，神色微凜：「奶奶，你之前是怎麼安的？」
阮奶奶：「我，我也不會安啊，過去都是雲今安的。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她。」
裴嘉彧頭微抬，「不用了，這麼簡單的事。」
阮奶奶看得出來他很執拗：「沒關係的，畢竟誰也有不會的東西，這並不丟人。」
裴嘉彧臉更黑了：「不用，我再琢磨一下。」
阮奶奶唇瓣動了動，剛要說點什麼的時候，被他發紅的眼尾蓄著的那一抹堅持給擊退。
這麼堅持，要是自己真不讓他繼續幹了，會自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