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備考

「哥，求你件事，一定得幫幫忙。」文竹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文竹兄妹倆說話從來是直來直往，哪會曲線救國這一套，今天為了達成目標，她也是拼了。

「行，你說！」文軍是個很要面子的人，文竹這麼放低身段求他，那還不屁顛地答應啊，所以頭雖然還埋在小人書里，但嘴上回答得卻很乾脆。

「你幫我輔導二、三年級的知識，我想在暑假提前學習，可以嗎？」文竹還是說不大來軟話，不過沒關係，一切都還來得及。

哎，這好像是個蠻有趣的事情，文軍一下子來了興趣。他抬起頭看着自己的妹妹，發現妹妹一臉的認真與誠懇，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說干就干，文軍扔了小人書，走到衣櫃邊。衣櫃靠牆邊有幾個木箱子。文軍搬來一個長凳子，站了上去，打開最上面的一個，手翻了翻，很快就拿出了幾本書，二年級下冊語文，上冊數學，上冊語文，下冊數學，三年級上冊語文，數學，再加上書包里的下冊語文、數學，齊了。

把書抱到飯桌上，攤開。兩人圍着桌子坐下，學習就此開始。

時間一天天過去，文軍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妹妹居然是個天才，只要給妹妹說過一遍的知識，妹妹就能輕而易舉地接受，還能舉一反三地運用。這給文軍的打擊可謂巨大。

文軍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有個弱點，就是不願意花工夫，不願意吃苦，常常覺得差不多就行了。所以文軍的學習成績只能勉強算是一般般。上輩子只初中畢業就工作了，看別人下海經商掙大錢了，不顧家人的反對辭去了工作，也下海經商，雖然沒有掙大錢，但掙的錢糊餬口還是有的。如果這輩子能讓他認真學習，說不定能改變命運呢。文竹也希望自己的哥哥能靠讀書走出一條路，不再像上輩子一樣風裏來雨里去的，弄得家不像家，最終離婚收場。

「哥，這道題怎麼做？」

「哥，這個字筆畫是什麼？」

「哥，這個詞怎麼造句？」

……

這些知識對於上輩子是重點大學中文系畢業的她來說，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但文竹就是跟哥哥較勁，不讓哥哥找同學玩。文軍每次出去玩，不到吃飯時間是不回家的，而且是你根本連找都找不着的那種。天天把哥哥困在家裏，直到把暑假作業完成，新課學習好，方才放哥哥出門放風。當然，這一放風就如同鳥兒歸林，魚兒歸海，找不回來了。

兩個月的暑假就在這樣的讀讀寫寫中眨眼而過。

快開學了，文竹在吃早飯時跟爸爸媽媽提起想跳級的事。

爸爸媽媽起初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隨即臉上浮起了一層笑意，畢竟這一整個暑假文竹和哥哥的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裏，況且父母對自己的孩子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媽媽飛快地喝完了稀粥，嘴一抹，站起身說：「我這就去找王校長。」急匆匆地出門去了。爸爸黝黑的臉膛泛著慈祥的笑意，蒲葵般的手掌輕輕地在文竹的後腦勺上拍了兩下，轉身上班去了。

哥哥呢，還在瞪眼中，跳級那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的事，現在卻出在自家妹妹身上，這簡直就是晴空中的一個霹靂，正打在他的頭上，把他給打蒙了。雖然他早就知道文竹要跳級，但真到了這一天，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文竹挪挪屁股，挨近哥哥，一臉諂媚的笑：「哥，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如果我真跳級了，那你這個老師不是最自豪嗎？」

文軍晃過神來，激動地說：「對對對，我是教你的老師，我是教你的老師啊！」然後手舞足蹈地說，「我要去告訴高紅軍、陳家國他們去。」一邊說一邊往外沖。文竹趕忙拉住他的衣袖：「哥，哥，現在別說，低調低調，等考上了再說。」雖然文軍並不知道什麼是低調，但「考上了再說」是明白的，現在說了結果沒考上那可就丟大臉了，行，咱「悶聲發大財」吧。

哥哥文軍今天哪也沒去，待在家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裏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些什麼，一臉的傻笑。

文竹在旁邊哄着他：「哥，淡定，淡定啊。」

「是我要跳級，我都沒激動，你激動個啥啊？」

「哥，要不，你出去玩會？」

一天下來，兩兄妹都累得夠嗆。

傍晚，家門口的喇叭正在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在這雄壯的歌曲聲中，家家戶戶用鍋碗瓢盆來伴奏應和。爸爸在廚房做飯，文竹在灶下燒火，忙得富有節奏而且不亦樂乎。這時就聽見媽媽那高八度的清亮嗓音在前門大叫：「文竹，文竹，成了，成了！」聲音遠遠蓋過了喇叭。

隔壁張阿姨從廚房伸出半個身子：「喲，晨星啊，什麼事成了啊？」

媽媽看到了已經擠到廚房門口的爸爸和文竹、文軍，再看看張阿姨，滿臉的得意：「王校長同意讓參加跳級考試了。說是三天後的上午九點到學校的五年級教室考試，我們文竹如果考過了，就可以跳級上三年級啦！」

「我的媽呀，出事了。」文竹頭疼地搖搖腦袋，無語。

張阿姨一愣，接着視線如刀一般地割在文竹身上，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對媽媽說：「晨星啊，你可真好命啊，文竹這麼懂事，又會讀書，你有福氣咯。」說完張阿姨縮回身子，很快，隔壁傳來雞飛狗跳聲。

大家看着媽媽，媽媽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