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已進淤泥無清白

第十四章 已進淤泥無清白

「老爺,馬夫找到了。.」管家進到書房,此時宋博宇正在焦急的來回走動。宋博宇四十多歲年紀,但是頭髮卻已經有些花白,長得談不上英俊,但是勝在氣質的平和中帶點強硬的穩重。聽到管家的話立即轉身問道:「在哪裏?」

「在他的房裏,馬夫傷得很重。」管家恭敬的答道。

宋博宇心裏早有準備,只是點點頭快步出門。轉過走廊,一直來到西院。

馬夫的房間,這裏的設施很是一般,這倒並非宋博宇苛刻,只是馬夫習慣如此而已。

看到馬夫發黑的臉,宋博宇的眉頭便沒有舒展的趨勢。聽着輪子鼓鼓的聲音,知道是自己的女兒來了。

「爹,馬夫叔叔怎麼樣了?」環兒推著宋玉兒進到屋子裏,宋玉兒急急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馬夫便詢問起來。

宋博宇搖了搖頭,示意為馬夫診治的大夫發話。

那個大夫年紀不大,長得頗為和善,很有些書生氣質。在扇系府卻很是出名,他不僅能醫治一些普通病症,對一些江湖上的毒藥也有涉獵。名字叫做崔尚棫。

崔尚棫用餘光看了一眼宋玉兒,恭敬的對着宋博宇道:「宋大人,這位老先生,身上的傷是小事,但是這毒,在下暫時卻是沒有解救之法。」

宋博宇和宋玉兒都突然緊張起來。

大夫安慰道:「大人不必過濾,這位老先生身體不是一般的強健,所以我暫時可以開一些藥物給這位老先生服食,性命應該無憂,應該能慢慢醒來,只是這毒,在下須得從老先生那裏放一些血液來看看,也不能做何保證,暫時只能養著老先生的身體,待他蘇醒后,或許老先生自己會有法子也說不一定。」知道像這類江湖中人對毒物多半是比自己這些大夫要清楚些。

宋博宇稍稍寬心,點點頭道:「那,他多時能醒過來。」

大夫說道:「這個,如果情況不差的話,幾天吧,只是具體多久,在下實在難以作出保證。」

宋博宇點點頭道:「那多謝大夫了,另外……」

大夫微微一笑道:「在下明白。」

宋博宇點點頭,也不用宋博宇再吩咐什麼,大夫便被管家領出了門,經過宋玉兒身邊的時候,大夫很是含蓄的朝着宋玉兒微微一笑。

宋玉兒頷首示意,便又把視線投到馬夫身上了。

「爹。」宋玉兒道。

宋博宇雙手背負,眉頭緊鎖。

「玉兒,這些事情你不要多管了,爹不想你太過牽扯其中。」

宋玉兒本來心中疑問頗多,可是既然父親已然這麼說了,也知道父親這是為了關心自己,不想多為難他,便安靜了下來。

「玉兒,你也早些休息吧,馬夫這兒會有人料理的,不用太擔心。」

宋玉兒點點頭,宋博宇吩咐了一下手下人好生照顧也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來到書櫃前從一本大周律治中抽出了一份信箋。把書放在書桌上,坐下,看着這封信紙。

『這朝廷的聖旨還未下達,自己的女兒便遭遇了強盜。看來這次不只是威脅自己了。』宋博宇仰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仙兒,你告訴我,該如何做啊。玉兒是我的心頭肉,我不能不顧她的安危啊。可是蔡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雖然不想牽扯其中,可是,哎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自己作為男人的虛榮心所致。』搖搖頭,『可是,不論怎樣,蔡大人要調我回京城的想法是不可能隨意動搖的,只怕自己這次要是回絕了,仕途也算是完了。哎,已進泥潭又如何潔身自好啊,而且玉兒這孩子。』宋博宇嘆了口氣。把信箋拿到燭台上,點燃,放入銅鈸中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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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兒回到房間,拿出夾在書里的紙條,這父女兩到是都有類似的習慣,再看了一眼那首詩,很想扔掉它可是心中又有不舍,是捨不得這首詩嗎?自己不是早已爛熟於胸了嗎?

「小姐。」環兒找了跟凳子坐到了宋玉兒身邊。

「你還在想那個混蛋嗎?」環兒雙手枕着自己的下巴很不開心。

宋玉兒好笑道:「我想他作甚,人各有志,有些東西……我只是看這首詩,不知道寫這首詩的人到底如何,知道這個人的只有那個人,本來指望着能有機會多從那個人那裏知道這個詩人別的詩的,看來這次是不太可能了。可惜了。」

環兒點點頭道:「就是很可惜,那個詩人也是真奇怪,盡然把這麼好的詩句盡數告訴了那個混蛋,真是暴殄天物,小姐,你說環兒說的對嗎?」

宋玉兒微微一笑,可是環兒看不出笑容裏帶着的黯然神傷。

「這種人根本就不該活在世上,肯定會被野狼吃掉的。」環兒詛咒著文財人,要是文財人聽到后估計肺被氣炸的同時,也很贊同,他的確不該活在這個世上,他壓根兒就沒興趣活在這個世上,可是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能不好好活着嗎?真是的,自己還委屈著吶。自己從老家來趟扇系府就要花半個月的時間,在他的那個世界,就兩個小時而已。

宋玉兒微哂道:「休得胡言。」

環兒吐吐舌頭不再詛咒,但是心裏面咒得卻更是厲害了。只要是不帶髒字的,都基本被她用在了文財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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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文財人就這麼拖着自己受傷的左腿,走到哪兒就要飯到哪兒。雖然很潦倒,卻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的痛苦,其實只要還能活着繼續行走不就還有希望嗎?

更何況里扇系城越近,文財人就覺得人生的希望便越加的清晰。他相信那不是海市蜃樓,而是他生命中輝煌的起點。

終於文財人在和宋玉兒失散半個月後來到了扇系城。

經過多方打聽,文財人來到了宋府門前。沒有鹽米縣知縣大人府邸的外表堂皇,只是不知道為何讓人覺得有些個沉重。

一個乞丐想要進去自然會被護院擋住。

文財人哈著腰道:「我認識你們家小姐。」

那個護院冷冷一笑瞟了一眼文財人道:「我們家小姐,很多人都認識。」

文財人想到如果據實以告,這些個護院定然不會相信自己,也不會通傳。

最後笑道:「大哥,是這樣,前幾日,我家母病逝,本來準備賣身安葬家母的,可是剛好遇到大小姐,她宅心仁厚,給了我錢卻沒有,沒有要我。呵呵,我這次是專門來感激大小姐的,大小姐對我這個小乞丐來說真是大恩人。我想我這個小乞丐也沒有資格來宋府做奴才,但是想再當面給大小姐磕幾個頭。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跟大小姐通傳一聲,那個跟大小姐身邊的環兒姐說一聲也行,說是文財人,她們定然記得的。」

護院一聽,眼珠一轉,這又是一樁慈善。對小姐和老爺的名聲又是一次宣揚,而且小姐本來就是善良人,要是以後知道了自己趕走她幫助過的乞丐定然不會高興的。而且能知道宋家小姐身邊丫鬟的名字,應該不是騙人的。所以百般思量後點了點頭道:「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給你通傳一聲。」

文財人笑着點點頭。腿腳不是很舒服,便直接坐在階梯上休息。

護院傳給了管家,管家來到後院告訴了宋玉兒。

宋玉兒此時正在院子裏坐着,院子裏不少盆栽,都是宋玉兒閑來無事弄的,倒也的確稱得上鳥語花香,此時的宋玉兒雖然很是牽掛馬夫大叔的傷勢,但是知道他性喜安靜,不喜人打擾。再加上自己每次去身下的輪子總是會發出不輕的聲音,也擔心打擾到他。

宋玉兒聽後面無表情,反倒是一旁的環兒怒不可止。

「這個混蛋,還好意思找上門來。還編這麼一通瞎話,真是要多無恥就有多無恥的。」站在一旁的管家很是納悶。可是也不好問個什麼。

便道:「要是小姐不見,我馬上把人給轟走。」

宋玉兒搖搖頭,對着管家道:「讓他進來吧。」

環兒立即跺腳道:「小姐……」

宋玉兒淺淺一笑道:「我看看他到底還想怎樣。」

環兒心裏很是不愉快,這種人跟他多說一句話都會污染了自己的嘴,可是小姐既然這麼說了也無可奈何。只能嘟著嘴表達着自己的不情願。

過不了一會兒文財人便被領了進來,只是他是從後門被帶進來的,文財人也不計較這些。

來到後院本來的花香也因為文財人的到來。立即換上了一股味道。樹枝上的鳥兒也揮動着翅膀逃離了現場。

環兒捂著鼻子道:「臭死了。」其實環兒並不是會如此說話的人,但是由於對文財人的憤怒所以也就不管不顧了。

宋玉兒也沒有制止環兒,畢竟人都是有性情的。

宋玉兒看了看文財人雖然語氣很是平和,但是文財人聽得出其中的冰冷。

「你還來這裏做什麼?」

文財人皺眉道:「做什麼?」這不是很明擺着的事情嗎?

宋玉兒道:「對於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說什麼了。以後你要怎樣也與我無關,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五十兩銀子,算是對你讓我知道那首好詩的酬謝。環兒。」說着扭頭準備讓環兒去拿銀子。

環兒很是不樂意的踱着腳道:「小姐。」

宋玉兒瞪了一眼環兒,環兒無法,只能悻悻然的準備離開去拿銀子。

文財人突然雙眉一簇阻止道:「等一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玉兒此刻真的已經不再想與此人說話了,似乎跟他說話都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似的。其實宋玉兒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無法平復這樣的心情。文財人不是神經大條到對別人的反感完全不知道的人。

冷冷一笑道:「不用了,那首詩畢竟不是我寫的,你用不着酬謝我什麼,其實你要直接說是施捨給我的,或許還好一些,畢竟我就是乞丐,要的就是別人的施捨,也是靠着別人的施捨才能活命的。今天來到府上,打擾了,別見怪。告辭。」說着便轉身準備離開。

宋玉兒聽着文財人的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妥,立即叫住了他道:「等等。」

站住,微微一扭頭冷笑着說道:「還有什麼事兒嗎?宋大小姐。」

這樣冰冷的語氣有些讓宋玉兒受不了,感覺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

環兒憤怒道:「你這人,只顧著一個人逃命,沒有人性,忘恩負義,還好意思找上門來,你們乞丐就是這般皮厚嗎?」

文財人轉身怒目而視,環兒被嚇得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忘恩負義,宋玉兒對自己有恩嗎?這個詞是不是更適合這兩位姑娘呢?

文財人不想與她們再糾纏,轉身離開,宋玉兒又再次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文財人道:「怎樣?非要施捨嗎?行啊,不過我要五千兩銀子,要是沒有這麼多就別跟我廢話。」

宋玉兒也是冷眼望着他的背影道:「你這是什麼態度,好似是我宋玉兒對不住你。」

文財人轉身道:「沒有的事兒。您別誤會。告辭了。」

這時宋玉兒方才發現文財人走路的步伐有些問題,之前一直連正眼都不想瞧瞧他。

「你的腿,怎麼回事兒?」文財人懶得再跟她們廢話,不再停頓一直往外走去。環兒也跟着叫了幾聲,文財人也是不理。

「這人太過分了,自己做出這等事情,還這幅樣子,太可氣了。」

宋玉兒則是很安靜的看着文財人消失的拐角處,她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當天,文財人對着自己做的那些動作,首先是讓自己走,而後又指著自己說要上坡,自己甚至說不上任何的理由便斷章取義,直接憑着他沒有跟自己同行便認為他獨自逃生未免太過武斷了些。

自己三人跑了如此之久都沒有人追上,現在馬夫叔叔還一直昏迷,也不知道那些強盜不追的原因是馬夫叔叔阻擋還是別的什麼?

再者一個人真做了那等事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的找上門也屬不該。

這般仔細想來,宋玉兒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一向謹慎的自己,會這樣對一個人妄下判斷。想不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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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風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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