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其知情信,其德甚真

第十五章 其知情信,其德甚真

夏天到了,除了每天熱得實在讓人受不了以外,還帶來了一個新的問題。WENxueMI。cOm就是每天回到牢房,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濃濃的汗臭味,都發酸了。蘭皋雖然沒有潔癖,但從小就愛乾淨,要是聞別人身上的臭味也就算了,這味道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可真就有點讓人受不了。

雖說是在沙漠中,但絕雲礦這裡並不缺水。有兩條不大不小的暗河的水都從這附近經過,常年也算水草豐滿,還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幾處的小水塘。

絕雲礦中白天看得很緊,晚上就比較鬆懈,反正沒有駱駝或者馬匹,誰也走不遠。在加上蘭皋從小練武,輕功相當過硬,有時候半夜會找到個空子,偷偷溜到最近的一個水塘中洗澡,隨便將衣服洗一洗。反正這裡衣服幹得很快,甚至不用等到天明。

有時候,蘭皋坐在水塘邊等著衣服乾的時候,會想計算一下自己到這裡究竟有多少天了,但是除了每日日出日落,天氣慢慢變熱,這裡真的覺察不到時光的流逝。在這裡,除了看守之外,每個人都是蓬頭垢面,鬍子和頭髮一樣長,估計現在,就算是父親站在自己面前,也認不出來了吧。蘭皋想到這裡,嘴角不由得牽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鬍子還沒長出來,頭髮卻亂得很。

蘭皋已經不記得從前的自己長什麼樣了。

不過,像這樣偷偷溜出來的夜晚,一周也不超過兩次。主要是白天實在太累了,晚上往往倒頭便睡,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可以揮霍。有一次,蘭皋就在水塘邊上睡著了,第二天直至日上三竿才被太陽烤醒,水塘邊水草豐滿,真的很適合睡覺。只是回到礦區的時候,被看守狠狠地抽了一頓。要不是這附近找不到食物,蘭皋真想躲起來,反正以他的實力,這裡也沒有人能找得到他。可惜,水草雖多,但都含有一定的毒性。

有一個晚上,蘭皋又偷偷地溜了出來。除了洗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天晚上月亮很大很圓。在這樣的月圓之夜,蘭皋實在不願意呆在昏暗腐臭的牢房裡,而是想在月光下,聞著這甜美的草木香氣,舒舒服服地洗個澡。

早慣例先洗好衣服,將它稍微地晾起來,在慢慢潛入水塘中。由於沙漠乾燥,加上夜裡溫度很低,而水中還略帶了一點白天的溫度,此時下水,就像泡著溫泉一樣,水面上還有一層舒緩的白霧。

只可惜這裡草雖多,卻沒有會叫的小昆蟲,只有蠍子和毒蛇。否則的話,在泡澡的時候聽聽蟲鳴鳥叫,是何等的愜意。

忽然,蘭皋聽到不遠處有人在唱歌,歌聲甜美且輕揚,還帶有一點飄忽不可捉摸的感覺,盪人心魄。蘭皋不禁想起了小時候聽父親講過的狐狸精和書生的故事,香艷中又透著詭異,卻又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去嚮往。

順著這歌聲的方向游去。蘭皋的水性不算很好,所以從來沒有離開過著這水塘的岸邊,也從沒有想過水塘有多大,也難怪,每天都累成那樣,這麼還會有探險的念頭。

遊了不遠,水道有了一個急轉。蘭皋也沒有遲疑,就遊了過去。只見如水的月光下,有一個女人,坐在水塘邊的一塊石頭上,一邊唱歌,一邊往自己身上潑水。她的身體一絲不掛,卻在月光下顯出了一種聖潔的美,丰韻的**隨著她的動作微微的晃動著,像是秋天那金色麥田中的波浪。

蘭皋一時看得痴了,竟忘了遊動,身體就這樣沉了下去,直到狠狠地喝了幾口水,呼吸困難的時候才清醒了過來。趕忙浮上去,大口大口地呼吸,同時趕忙往岸邊游去,呼吸一紊亂,實在是很難過。

那姑娘聽到有聲響,也嚇了一跳,連忙想找個東西遮著,但衣服離得比較遠,情急之下,慌慌忙忙地往水中跳進去。

一進入水中,被水底的泥沙一滑,沒有站穩。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那種踩不著實地和沒頂之災的感覺讓她嚇得大叫,但在水中一張嘴便喝了不少水,頓時覺得呼吸困難,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勉強浮出水面,連忙大叫道:「救命。」

此時蘭皋已經游到了岸邊,正在調整呼吸,猛地聽到水中傳來呼吸聲,轉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心知不好,連忙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只見那位姑娘在水下已經翻起了白眼,像一株孤單的蒹葭,在水中央流連著。

將她橫抱到岸上之後,那位姑娘依舊沒有轉醒。蘭皋本來想按壓那姑娘的胸口的,只是一低頭就看見白花花的一片,趕忙轉過頭去。心想,此時情況緊急,就算稍稍冒犯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我負起責任便是。

其實蘭皋的潛意識中還是把自己當成那個在京師橫行無忌的陽光少年,過去的十六年,才是真正的生命,現在,不過一場未醒的噩夢。

匆匆按了幾下,那姑娘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將腹中的水吐出來,看樣子不是因為喝水而昏迷,而應該是溺水是的巨嚇是她閉了氣。蘭皋無奈,輕輕托起那姑娘的細頸,心想,這還真是冒犯定了。當下也不再猶疑,口對著口,緩緩度了一口氣給她。

那是天邊剛好飄來一片雲朵,將圓圓的月亮團團圍住,四下一片漆黑,將所有的香艷旖旎都掩蓋住,任由人們的無限遐想。

覺察懷中的姑娘已經能夠自己呼吸,眼看就要醒過來了。蘭皋連忙跳回水中,這荒野之中,兩個赤身**的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剛一離開岸邊,蘭皋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姑娘到底怎麼樣了。

這一回頭,只見那姑娘微微抬起上半身,單手撐地,另一隻手將那傲人的酥胸團團圍住,正睜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往這裡看,眼神清澈的就像這天,這水,這皎潔的月亮。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蘭皋的臉忍不住紅得發燙,身體再次忘記游泳,緩緩地又沉了下去,然後馬上咳嗽地浮上來,當下不敢再逗留,連忙往回遊去。只覺得身後傳來了低低的輕笑,似有似無,銀鈴般悅耳還帶有一點嗆水后的沙啞,說不出的誘惑。

回到岸邊,魂不守舍地將半乾的衣服穿好,偷偷潛回牢房。第二天出工的時候,蘭皋還有一點如夢似幻,如露如電的感覺,昨天的事情,像是一場詭異的夢,偏偏又那麼真實。

絕雲礦最近似乎發生一件較不尋常的事,聽說有皇室成員最近要來這裡收屍,順便考察一下這裡的狀況。看著那些看守每天都穿得那麼筆挺,神情也一改往日的散漫,連空氣都被感染了幾分緊張的味道,就知道來的人一定不尋常。

看守們並沒有對囚犯說些什麼,反正犯人的形象都很符合苦力的標準,而且也不需要犯人們做什麼,上面的考察也就只是一個形式罷了。只是看守們在相互討論的時候並不忌諱有人在一邊勞作,蘭皋今天剛好聽到了一些。心想,這應該是一個逃獄的好機會,錯過這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人來了。

晚上回去時和尤清一討論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蘭皋覺得有點不痛快。明明從前是那樣好的朋友,現在自己同他講上幾句話,他就像是獲得了莫大的賞賜,一臉的受寵若驚。

尤清一身體本來就不是健壯型的,這幾個月的勞動讓他整個人瘦得皮包骨,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蘭皋看著清一那深深凹陷的臉頰,忽然感覺到生命的光澤正在漸漸逝去。

兩人討論了一下,都覺得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最好不要驚動太多人,就著夜晚,一人偷馬,一人偷糧食,然後一起逃出去。

正當他們討論得興高采烈,彷彿曙光就在眼前的時候。有一個讓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由於怕囚犯暴起傷人,或者做出什麼傷害那位大人物的事,所以從今天起暫停勞作,每個人都必須呆在自己的囚室內。甚至,每隔五個小時就有人來查房,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一直到一周后那位大人物離開為止。

蘭皋他們一聽,都傻眼了。這種情況下還有誰能逃得出去?希望之後是絕望的氣息四處瀰漫,聽到隔壁囚室中犯人因為可以休息而大聲歡呼,蘭皋再提不起半點力氣,一言不發,就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一連幾天,蘭皋都是這樣,醒了吃,吃了睡,其他的什麼也不管。時間對他而言連日曆上的數字都不算,有點自暴自棄的覺得,趁著還活著,能吃能睡的時候就過得隨意一點,反正幾年後,自己也就和這裡的大多數人一樣,不記得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約莫過了五六天,也算不清是五天還是六天。牢中並沒有自然光,為了節省,通常只在走廊中點上一隻火把,實在不好判斷白天和黑夜的更替。唯一能夠計算時間的就是三餐,雖然伙食不好,但是看守從來沒有剋扣過,或許是因為那豬食一般的窩窩頭,就算狗看到也未必會去咬一口,剋扣起來真沒什麼意思。

那天,尤清一一反常態的將熟睡中的蘭皋推醒,遞過去一包東西。蘭皋此時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將東西接過,轉過身就繼續睡了。半睡半醒只見聽到清一彷彿在說:「威遠將軍,你一定要逃出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守又將飯送了過來,在門口吆喝兩人過來接飯。蘭皋清醒了一下去接了過來,只見清一仰躺在他的床上一動不動。平時清一絕對不會這樣的,讓蘭皋幫他接飯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蘭皋叫喚了一下清一的名字,原以為他會依舊那麼受寵若驚的爬起來,飛快的將自己的那份拿走,豈料床上那人竟一動不動。蘭皋心裡騰出了一陣不好的預感,放下自己的飯菜,跑到清一床邊去查看。那個送飯的看守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就在門口處觀看者,表情冷漠而淡然,這樣的場景反覆上演,作為一個旁觀者,早就沒有任何感覺了。要是死了還好,要是生病了,那估計會被打死再扔出去,沒有勞動能力的人,絕雲礦是不會為他浪費糧食的。

不一會,這位看守就聽到了那張床邊傳來了一陣嘶吼,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像是受傷的野獸絕望的嚎叫,從喉嚨深處的那個心發出的悲痛。

他心想,還是發生了。不慌不忙將幾位看守都叫過來,查看了一下,在屍體上打打捏捏,最後還用烙鐵確定了那位犯人真的死亡了。期間三四個看守死死地按住蘭皋,任由他去哭喊嘶吼,用自己的頭敲打地面。

看守用黑布袋將那具已經被摧殘得像塊破布一樣的屍體裝好,並沒有立刻拖出去。按照慣例,拋屍這種事只能由上級簽字之後才能執行,看守們可沒興趣讓一具屍體和自己長相廝守,所以就還把他留在牢房中。

看守離開的時候將蘭皋放開,此時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連聲音都徹底嘶啞了,乖乖地躺倒自己的床上,不再鬧騰。看守們滿意的走了。

蘭皋躺在床上,身體雖然疲憊,但腦袋卻異樣的清醒。腦海中往事一件件浮現出來,開心的傷心的,激動的悲痛的,那些明明清晰的畫面卻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一片混亂。突然想起清一在死之前好象將什麼交到自己的手中,連忙翻起了自己的床鋪。

果然看到了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竟是很多的窩窩頭,估計有那麼五六天的量。蘭皋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清一會將窩窩頭留給他,自己明明每天都能吃飽的啊。再仔細一看,那布包上竟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像是用木炭什麼的寫上去的,筆跡斷斷續續的,字體卻依舊是清一一貫的飄朗俊秀。看著那寫在布上的留言,蘭皋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裴兄:

見信如晤。料想此時我已經不在了,但是請勿擔憂,清一已經回到了屬於自己最後的家。

早在一月前,我就曾注意到絕雲礦是如何處理死屍的,如今是回國的良機,請你務必要逃出去。清一不才,一直未能幫上裴兄的忙。

在這裡生不如死,清一早就想要讓自己解脫了,一直不敢動手,如今,竟是最合適的機會。請裴兄帶上糧食,裝作是死屍,到時自然有人將你運到亂葬崗去。到那時,憑裴兄的武功才智,自然能偷到馬匹或駱駝,順利回國。

清一自知一直都是裴兄的負累,但還請裴兄回國之後,幫忙照看老父。清一也必能含笑九泉。

勿掛勿念!

清一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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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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