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驥伏櫪

雨蝶深深看了趙擎一眼，下巴一揚，輕哼了聲。

噝……

這傲嬌的小眼神，以及不屑的冷哼，是怎麼回事？

趙擎抬手摸臉，心說莫非自己長相太差，惹這位女主不開心了？

呵，這脾氣，這小樣……

怎麼也與那位大學女同學如此相似！

郭貴妃被請入會客廳。

丫鬟及下人急忙為之看茶。

落座后，大夫人李氏，分別介紹了趙擎哥仨。

用詞是這樣的——

「身高及相貌皆占的這位，便是我與老爺的長子，趙擎。擎兒打小聰慧，人又勤奮，特別愛念書，當初為他啟蒙的先生，對其天資讚不絕口，直誇百年罕見。平日里，為人處世也沒的說，三天兩頭就要去街上，幫盲人指路，扶老太太過馬路，街坊百姓都看在眼裡吶！對了，擎兒身後的兩位，分別是擎兒的二弟和三弟。」

李氏介紹完了。

一番言語，差點沒把茹氏氣出病來。

什麼叫擎兒的二弟和三弟啊？！

合著他們連名字都不配提嗎？！

太欺負人了！

茹氏強壓怒火，面上擠出微笑，正欲對郭貴妃詳細訴說趙秀與趙謙的品行。

「我聽說，葉將軍的公子，也在貴府，怎麼今日沒見呢？」

雨蝶公主突然開口。

茹氏剛張開的嘴只好又閉上。

趙奐抱拳回道：「秉公主，葉天確實在府中。」

郭貴妃看了雨蝶公主一眼，淡笑道：「既是葉將軍遺子，便讓出來見見吧。」

「是。」

趙奐吩咐趙全去喊人。

過了會兒。

葉天及趙錦兒聯袂而至，跪地參拜。

郭貴妃含笑示意平身，問道：「這位姑娘是？」

趙奐不好意思道：「為某偏房所出之女。身份低賤，故未恭迎貴妃。」

「唉，趙將軍這就不對了。同為將軍子女，談何貴賤？」

「貴妃教訓的是。錦兒，葉天，靠近些。」趙奐招招手。

兩人應是，向前幾步，立在趙秀、趙謙身旁。

郭貴妃來回打量五人，笑道：「子女皆有，趙將軍真有福氣啊。」

趙奐粗獷一笑：「托陛下、貴妃的福，這些年在家沒仗可打，竟生孩子玩了。」

李氏、茹氏臉色頓僵，尷尬不已。

郭貴妃臉色微紅，亦是有點無從招架。

雨蝶公主翻個白眼，輕啐了口。

場面一時陷入沉悶。

趙奐直撓頭，滿臉莫名，只覺自己實話實說，沒什麼毛病，想不通究竟哪裡出了錯。

殊不知此次陛下派貴妃來，實是一大失誤。

趙奐老粗一個，若論如何與士卒插科打諢聊葷段子，那簡直可以說信手拈來。

可如今對上貴妃與公主，就相形見絀了，粗鄙之色盡顯。

眼見氣氛僵住，沒轍的趙奐，只好對趙擎狂打眼色。

趙擎得到示意，明白老爹所想，當即邁前一步，躬身道：「子女多，說明我爹寶刀未老。儘管多年未曾打仗，但一身的武藝，卻不曾有半點落下。」

「對對對。」趙奐忙不迭點頭。

「哦？」郭貴妃故作好奇，「我早些年，聽陛下說過，趙家三十六式錘法無人可敵。莫非趙將軍如今歲數，還使得出？」

趙奐心說我就等著這個吶！

當即胸膛一挺，大手一揚。

「請貴妃、公主移駕校場。」

……

後院校場。

自打知道貴妃欲來，趙奐早已命人碾壓整平場地，清除雜草，且更是在附近搭建一臨時木棚，放了張八仙桌。

郭貴妃、雨蝶公主，在李氏、茹氏的陪同下落座。

就見趙奐換了身短打勁裝，昂步挺胸步入校場。

「錘來！」

他兩手叉腰，低喝一聲。

話音剛落，就見附近倉庫大門一開。

趙擎與趙全兩人，分別用雙手拎著一隻銅錘，咬著牙，步履艱難，看上去非常吃力。

雨蝶公主微微頷首，低聲告之母妃：「趙將軍雙錘合計八十斤，尋常人根本無法施展。」

郭貴妃眼中閃過絲驚奇。

同時也不免有些期待。

檢驗一名老將能否再度啟用，還有什麼比一觀身手再直白的呢？

若他依然有年輕時的神力，舞起這重達八十斤的雙錘，領兵北伐也不是不可以啊！

這時，趙擎、趙全已緩慢拎錘入場。

瞅著他們吃力邁步的勁兒，趙奐冷哼：「沒氣力的玩意兒！真不中用！」

趙擎、趙全皆無語看他。

心說這裡頭是怎麼回事，你就沒點逼數嗎？

怎還好意思凶我二人？！

若非我們裝出吃力的樣子，豈不早穿幫了！

趙奐沒理會頗有微詞的兩人，大喝聲伸出手，抓著錘柄用力一提！

他忘了件重要的事！

眼前的銅錘，實際是木錘塗的油彩。

重量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提錘的這一下，趙將軍還是按以前的力氣發的，用勁兒太大！

以致毫無準備，被自己氣力所帶，一個踉蹌，差點沒把腰扭出重傷！

木棚底下的人不知詳情，只是見趙奐一發力，便將『銅錘』舉至頭頂，光這份氣力就夠瞧的，因而紛紛鼓掌。

可眼尖的雨蝶公主卻注意到趙奐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趙將軍臉怎麼紅了？」

廢話，腰被扭到疼的！

李氏回道：「我家老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一耍拳腳容易激動。臉紅，是亢奮所致。」

雨蝶公主又道：「哎，可現下怎麼又白了？」

茹氏道：「許是想起貴妃、公主都在，不能太亢奮，故強行鎮定，壓下血氣。」

「可……」郭貴妃指著那邊，「為何開始一陣紅，一陣白呢？」

李氏、茹氏張著嘴，不知如何做出解釋。

關鍵時刻，還得靠趙錦兒。

就聽小姑娘道：「此為變臉，老趙家的傳統藝能。貴妃您想想，要是在戰場人，敵人一見爹爹臉色變來變去，是不是會驚疑不定？」

郭貴妃、雨蝶公主齊齊點頭，稱讚不已。

那邊。

不慎發力拉傷腰的趙奐，疼的變顏變色，額上見汗。

「快，給我揉揉！」

他保持高舉銅錘的姿勢，瘋狂對趙擎、趙全使眼色。

二人急忙過去，一人在前面擋住木棚方向的視線，一人去趙奐身後，為其按摩后腰，舒緩筋骨。

總之，忙活好一陣，趙將軍的臉色終於穩定下來。

他沖著木棚方向一抱拳，朗聲道：「趙家三十六式錘法，起手式有點長，各位見諒。」

眾人恍然。

原來方才站那不動，是在擺起手式。

厲害厲害！

四十斤的銅錘舉那麼久，單氣力就非常人所及。

趙擎、趙全後退離開校場，來至木棚下方。

趙將軍雙手持錘，這便耍了起來。

短柄錘的招式很有特點。

雖說是重型兵器，卻因柄短的原因，耍起來的樣子，更傾向於近身短刺、輪刃。

趙將軍原本下盤就穩，再加上木錘輕便，揮舞起來相當順暢，三十六式錘法演練的十分輕易。

一時間，校場內錘影呼嘯，沖、掛、砸、蓋招式不同，卻均虎虎生風。

更何況趙將軍有意賣弄，光演練三十六式還不算完，裡面又夾雜不少花活，登時惹得木棚處掌聲雷動。

趙擎適時的清清嗓子，悠揚朗誦道：「神龜雖壽，猷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掌聲再搭配著應景的詩，趙將軍一激動，收招來了記『雙星探路』。

兩臂牟足力向前一甩！

雙錘脫手而去，如流星般飛離校場，越過廊道，徑直入了趙擎居住的小院……

呃……

木棚中的人驚呆了。

也太離奇了吧！

四十斤重物，飛這麼遠，已超出常理了！

何止常人做不到，唯有神仙才成吶！

趙擎也深知老爹玩大了，未免木錘的事被人發現，急忙回院去找。

等與趙全趕至小院，一瞅見雙錘的樣子，倆人差點沒樂死。

明渠內，雙錘正浮在水面上飄蕩，隨著波流悠悠打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