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整風之策
「賣了衣衫，換飯食，呃……也是人之常情。」
趙秀沒聽出什麼不對。
「我覺得這些小孩父母，倒是挺聰明的。」
趙奐無語看他，心說我怎麼有這麼蠢的兒子？
未免其在貴妃、公主面前丟人，趕緊提醒一句：「非是換必要口糧，而是欲飲酒吃肉……」
話音未落，趙謙一展摺扇，噌的站起身，贊道：「家貧不忘飲酒，饑寒更要食肉！夏臨郡的人，才是真的洒脫，我輩楷模啊！」
雨蝶公主聽的直翻白眼。
趙奐更是氣的鬍子都要豎起來，瞪眼道：「你們倆都給我住口！」
見到這幕，郭貴妃笑了，看向右手邊的茹氏，言道：「江南茹家，果真富可敵國啊。」
茹氏沒聽懂對方的弦外之音，勉強一笑，沒說話。
不過此句落在趙奐耳中，那就特別不是滋味了。
當即抱拳請罪。
「豎子不知貧寒苦，是臣子教導無方。」
郭貴妃擺擺手：「無妨，若非柔兒常與我訴說，我亦不知外面是何等情況。」
趙奐叩首稱謝，旋即惡狠狠看向倆兒子，揮手示意他們坐下。
趙秀、趙謙對視眼，不明所以，搞不清究竟哪裡不對。
「葉公子，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雨蝶公主望向葉天。
後者應聲而起，嘆道：「趙叔所言，可看出夏臨郡百姓，只顧眼前，不顧長遠。」
「正是如此。」趙奐點頭。
葉天問道：「敢問公主殿下，夏臨郡土地，究竟是肥沃，還是貧瘠呢？」
雨蝶公主含笑回答：「我曾多次遣人查看，夏臨郡土地，當屬虎朝最佳，肥沃至極。」
「我明白了。」葉天面有怒色，「公主封地的問題，不在天災，亦非地貧，關鍵落在一個人懶上。」
雨蝶公主心花怒放，看向對方的眸子精光連閃，大有我沒看錯人的意思。
「葉公子可有良法破解？」
葉天道：「虎朝一十八郡，平原佔一半，高山丘陵占另一半，皆不算肥沃。但這樣的土地，卻養活虎朝萬萬之眾，靠的什麼？正是虎朝百姓日復一日的勤奮！若百姓都效仿夏臨郡，虎朝至少要餓死一半的人！前有勤奮者，開荒辟山，後有懶惰者，賣衣估酒……」
他面色愈加憤怒，嘴唇都氣哆嗦了。
「真真不可理由，統統該殺！」
噝……
趙擎不可思議看他。
心所這傢伙哪根筋不對？
脾氣咋那麼暴戾呢？
雖說當初，小說中關於葉天原主的性格，並未多加贅述，可也沒把這人，弄成個憤青啊！
還統統該殺……
至於不至於！
「葉老弟過分了。」趙謙不悅皺眉，「人家逍遙自在，樂天知命，怎樣生活，是人家自己的選擇，並無過錯。你說殺就殺，那敢問，他們犯了什麼律法啊？」
葉天瞪著雙通紅的眼睛，攥拳捶桌，大義凜然：「混吃等死，豬狗之輩也！顧己不顧社稷的無用之人，留他作甚？簡直浪費口糧！」
趙謙有被冒犯，氣的抬手指他：「放肆！葉天你越發沒規矩了，你當自己是誰？！能定人生死的，唯有陛下！」
也不怪他如此反應。
畢竟身為一個自詡風流，整日誇誇空談的人，在本質上，與混吃等死沒有區別。
「葉天你給我聽好了！你可以看不上，但你不能否定一類生活態度！人家有酒則飲，無酒便忍，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那是何等的自在灑落！乃我輩至高追求！像你這等看書看傻，毫無精神追求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謙兒說的真好。」
茹氏不忘在郭貴妃面前，給自己兒子美言幾句。
「年輕人啊，就得有精神追求！」
郭貴妃淡淡一笑，沒反應。
雨蝶公主原本指望葉天，能說出些改變夏臨郡風氣的良策，誰知他氣性太大，張口便是統統殺掉……
這要是真殺盡了，自己封地空無一人，別說三成稅收了，就連一成也沒了啊！
「葉公子別動那麼大肝火。」她依然對此人抱有希望，提醒道：「人是可以改變的。若能變懶為勤，不失為虎朝之幸。」
只是此時的葉天，正在氣頭上，聞言皺眉道：「聖人云，三歲看老，魯夫子有言，狗改不了吃屎！護暖衣物能拿去換酒買肉，不可救藥！」
呃……
雨蝶公主難掩失望，閉嘴不語。
「哈哈哈哈……」
趙秀長身而起。
他自認看明白了。
敢情公主是要問賑濟救民之策！
哼，這場考驗，勝出者，必然是我！
「公主何必對此事心煩，某不才，卻有一法可解。」
「哦？」雨蝶公主有點意外。「趙二公子請講。」
趙秀離座，步入席間，侃侃道：「民以食為天，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先填飽肚子。在我看來，他們並非是懶，而是肚子飢餓，無力幹活。這樣，我可運良種千石，再加美酒千壇，牛、羊肉各幾百斤，全部送往夏臨。屆時夏臨百姓豐衣足食，不必飢腸轆轆，自然勤奮播種，公主也就可獲取足額稅收了。」
席間眾人的嘴巴都張的很大。
趙奐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覺無顏見人，似乎很想把頭鑽矮桌底下去。
「趙二公子莫非是忘記，朝廷每年都運往夏臨的賑濟糧嗎？」
雨蝶公主眯眼看他。
「所謂賑濟糧，其中一半是用來的吃的，另一半便是作為耕種。可擺在眼前的問題是，他們寧肯將賑濟糧全部吃掉，也不願留下一些去耕種。目前夏臨的情況，是所有百姓都以朝廷賑濟而活，糧來，便吃，不來，則空腹等候。你說的這個法子，我早試過，根本沒用。」
趙秀呆了呆，急忙灰溜溜入座。
眼見席間鴉雀無聲，郭貴妃眸子一轉，盯上趙擎。
「趙大公子怎得不說話？」
實際從最初聽到夏臨郡的情況開始，趙擎就有點走神。
恍惚間，有一種回到現代的錯覺。
看來不管是什麼朝代，所遇到的問題都大同小異。
夏臨郡這事，不就是扶貧助貧之事嗎？
呵！
你算是問對人了！
在這一點上，華夏五千年的歷史經驗，可不是蓋的！
他扶桌而立，對郭貴妃抱拳道：「這事，也好解決。有位偉人提過，共同富裕，那就得實現先富帶動后富！」
「風氣整治，不外乎一個同化。正因他們眼中，所有人都窮，所以自己窮的心安理得。可倘若，這裡頭有些人富起來了，怎麼辦？」
「人都是有攀比心的。小到衣衫，大到吃住。生兒的婦人，就自認比生女的婦人高貴，當然，這是陋習，我只是在強調，人的攀比心，無論何時何地，都存在。」
「所以要我說，不妨從夏臨郡中，選幾個聰明，有上進心的。給他們錢，給他們糧種，然後讓他們開墾播種。懶惰會傳染，勤奮當然也會傳染。」
「屆時，公主您再以朝廷名義，對種糧者大肆嘉獎，許以金銀織錦。」
「大家想想，在那一堆靜等賑濟糧的氛圍中，突有那麼幾人，住著豪華庭院，穿著刺繡錦服，吃著山珍海味，養著幾房漂亮美嬌娘。只要是個人，豈會不眼饞？眼饞便是動力。而勤奮，是要靠動力來驅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