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李曉東根本就不知道文舒媛已經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他吃的正香，就算是蒜蓉味的，那也是小龍蝦呀，這些天他可從來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長久在家裡養成的吃獨食習慣也讓他並沒有叫文舒媛一塊坐下來的打算。估計她已經在外面吃過了呢？

他老媽不就經常是這樣嗎？帶東西回來，然後說自己在路上吃過了。

那頭，文舒媛看了一會兒，還是自己拉開椅子，在好友對面慢慢坐下，一塊兒套上手套吃。

招娣她……變了很多。

「招娣，我不太會剝小龍蝦，你能不能幫我剝呀？」

李曉東吃得正香：「我沒空，再說了，你看我也不會剝。」他吧唧吧唧兩口繼續說，「帶殼吃唄，殼也挺香的。」

「在外面買的小龍蝦一般不太會洗得很乾凈，我們自己做的話可以帶殼吃，但是如果是在外面買的話，還是把殼剝了吧。」好友曾經的話在耳邊回放，文舒媛一瞬間覺得眼前這人陌生的可怕。

以前的招娣，眼睛亮亮的，什麼時候都喜歡笑，她的背脊永遠挺得直直的，就算是休息的時候也不會像這樣。

簡直有點像……變了一個人。

自己嚇了自己一跳，文舒媛又感到心疼，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轉變這麼大？

要不要給招娣找個心理醫生看看？

李曉東可不知道自己差點就露餡了，他自己吃了一大堆，舒舒服服的往椅背上一靠：「舒媛，你什麼時候做飯呀？」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嗯，作為好朋友，應該是用這種口氣吧？

文舒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馬上就去，你餓了嗎？想吃什麼？」

以前，以前招娣都是叫她媛媛的，再高興一點的時候就叫她小圓子。

「我想吃魚。」李曉東很順口地說。

文舒媛露出笑臉：「好，你先少吃點零食，不要等會吃不下飯。」說著，她轉身進廚房。

招娣……究竟是她變了還是……

文舒媛做了幾道家常菜，其中還有好友指明要的魚，她一直觀察著李曉東夾菜的頻率，但令她高興的是李曉東並不太挑食，加上她做的飯菜並沒有什麼很特殊的菜色，對方都吃完了。

所以，果然還是多想了……

文舒媛放下心來。

既然招娣暫時不想去工作，那就不工作吧，我總是能養她一段時間的。

李曉東不說，文舒媛就當做不知道，每天外出工作，回來后做家務、做飯，令她越來越心涼的是，好友就這麼看著，從來沒幫過忙。

就連她有一次試探，故意把一點髒東西弄在地板上，然後出門上班，想看看著地會不會幫忙打掃，結果回來以後那點髒東西還在地板上。

她怎麼了？！

心中的疑惑無處問，她也不能去聯繫方招娣的父母，只好向自己目前最信任的網友傾訴。

圓糰子：[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朋友嗎？]

D：[父母對她很不好的那個？]

圓糰子：[對，我跟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合租，但是我發現她越來越不對勁了，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頭，D過了好一會兒才發過來消息。

D：[她怎麼了，讓你覺得她變了，是不是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文舒媛知道，這個網友D一直對他的新室友有些懷疑，態度隱約有些敵視。但她並不希望兩個好朋友之間看不對眼。

如果有可能，她還挺希望和D面基呢。

圓糰子：[也不是啦，他她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不過這段時間我感覺她和以前真的不太一樣了，吃東西的口味變了，愛好也變了，而且……]

D：[而且什麼？]

圓糰子：[而且……我感覺她整個人的心態都有點變了，以前她是一個很堅強很開朗的女孩子，現在她沒有去找工作，也沒有去面試，天天窩在家裡打遊戲，還騙我說她去面試了。]

圓糰子：[你說，她為什麼要騙我呢？]

圓糰子：[以我和她的關係，就算她說她不想上班，我也可以暫時養著她呀，我不介意的，但是，我很介意她騙我。]

圓糰子：[把我當傻子一樣糊弄，是不是在她心裡，我就是個傻子？]

D這回回復的消息非常快。

D：[不是的，你不是傻子，你是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D：[人都有可能變的，她如果經歷了特別大的波折，心態沒有看開，很有可能會自暴自棄。]

D：[你這樣瞞著她反而不行，只會讓她越來越逃避，你還是跟她攤牌吧，讓她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我推薦給你的幾家崗位，其中有一家公司現在還在招。]

D又發了好些信息過來，文舒媛看著網友這麼安慰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招娣現在心情不好，沒有走出來，她可不能這樣。

D說的很有道理，明天就攤牌。

她躡手躡腳走到另一個房間門前，剛想敲門，頓住了，把耳朵貼在門上聽，果不其然，她聽到了隱約的遊戲特效聲。

明明她以前從來不打遊戲的，她說過，打遊戲只會耗費自己的精力，並且會降低人的注意力。

文舒媛難過地回了房間。

第二天，文舒媛剛好有兩天月假，她假意出門上班，其實是去超市一趟，買了點排骨打算燉湯喝。然後，她在中午前就回到了家。

果然，她看見了滿臉慌亂的方招娣，她正在打遊戲，桌面上還擺著一大堆零食。

「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李曉東一陣心虛。

「招娣，我今天休假，我今天是特地一大早出去，在這個時候回來找你說事情的。」文舒媛拉過一張小板凳在他對面坐下。

「其實，我很早就應該找你聊天了，招娣，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完全不介意你在暫時困難的時候住在我這裡，我也很想，如果有錢的話，養你一輩子。但是，你不能這麼一直消沉下去啊，你現在的樣子，還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方招娣嗎？」文舒媛說著，有些激動。

她是真的對這個好友有些陌生了。

這段時間除了吃吃喝喝就沒動過，李曉東自己都沒發現的是，他的臉圓了些，還因為作息不規律長了點痘痘。李曉東既心虛又不耐煩，抬頭摳了摳額頭：「啊……所以呢？」

「你就是想我出去找工作，對吧？」

「我知道，我一直在這裡白吃白喝，誰都不高興的，我也只是想著咱倆是最好的朋友，你應該不會介意。不過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出去吧。」李曉東邊說邊站起來，裝模作樣要收拾東西走人。

「我白住你家房子這麼久，我現在就搬出去，你可以再找一個室友租進來，還能賺點房租……」

李曉東嘴上賣慘，整個人忙裡忙外收拾東西，但他壓根就沒怎麼收拾過，現在不過假模假樣忙碌。文舒媛看著她這個樣子，一顆心慢慢往下沉。

說真話還是說假話，她還是能分的清的。

這個好朋友……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你出去的話，你打算去哪裡？」文舒媛問。

李曉東低著頭：「你也別管我住哪了，我住哪都行，住橋洞底下也可以，我知道，我打擾你太久了……」

文舒媛卻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我說，你出去了，你打算去哪裡？」文舒媛憤憤地紅了眼眶，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她的心又酸又澀，比看到方招娣被砍的新聞那時還要更加心痛。

她現在可以靠自己，那出去了還是不工作呢？

她會不會找別的什麼捷徑？

以前她就聽招娣吐槽過，自己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有人提出要包養她什麼的，那時候的方招娣不屑一顧，但是現在的她呢？

「你打算去哪裡？！你說！」文舒媛突然爆發，嚇了李曉東一跳，後者訥訥道：「怎，怎麼了，我去哪裡，關你什麼事啊？」

他看見文舒媛紅了的眼眶，心想：看來方招娣和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真友情的嘛。

就是這個文舒媛實在有點婊，明明不肯讓他住，還裝模作樣了那麼多天，現在終於忍不住爆發了，還哭哭啼啼給誰看？

「不行，你不準出去！」文舒媛惡狠狠地說，「你不告訴我你去哪裡，你就不準去。」

「……有病。」

該不會真是個百合吧？李曉東.突發奇想。

他自以為自己輕聲的吐槽沒有被聽見，但文舒媛聽得一清二楚。

文舒媛抹了把眼淚，想起那個網友手把手教自己的話：「招娣，我不能再放縱你了，再放縱你就是害你。今天下午我教你化妝，然後明天你就去面試。」

「什麼面試？我明天就去外地自己住，不打擾你了……」

李曉東還沒說完，文舒媛就打斷了她，自顧自說下去：「你爸爸媽媽一直都在找你，就在前幾天，郭振看到了你，他告訴了你爸媽。然後我們班群同學都在問，我幫你把消息瞞下來了，我說你去了X省。」

聽到那對老東西，李曉東就有些手癢，他繼續聽下去：「然後呢？」

「然後就是，如果你不去上班，我就把消息告訴你爸媽，你如果這樣一直頹廢下去，你為什麼不去嫁人？」文舒媛說到這句話時，心都在顫抖。

冷靜，不能亂，一時的心軟就是害了她。

你必須讓她重新回歸正常生活，變回以前那個方招娣。

以前的方招娣，從來不會這個樣子，她不會安安心心地依靠任何人，她可是立志做女強人的招娣啊。

李曉東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你威脅我？」

按照D的說法，文舒媛狠狠心，繼續說下去：「不是威脅你，我就是想讓你改好。而且，從今天開始，我們也要約法三章，如果是我做飯你就要拖地掃地，如果是你做飯，那麼衛生就我來弄。」

如果說剛才李曉東還只是裝模作樣一下，現在可是真的打算走人了。

「沒想到我們朋友一場，你就是這麼看我的。行！我現在就搬出去。」他收拾東西的速度快了不少。

「我說了，你不要搬，你就住在這裡。我監督你！你可以不交房租，但是你一定要上班，要做家務！」文舒媛攔住他，把一件衣服從他懷裡搶過來，一雙眼睛已經不再流淚，但眼眶依舊紅紅的。

「作為朋友，我不能看著你走歪路。」她喘著氣，直直地注視著好友熟悉又陌生的臉。

模樣熟悉，但那雙眼睛……非常陌生。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眼神亦惡狠狠的，如果真正的方招娣看見了，估計也要覺得陌生。

文舒媛這些天一直任勞任怨，加上她個子不高，整個人看上去都小小的，李曉東直把她當做乖巧的萌妹子，現在兔子驟然露出尖牙，他嚇了一跳之餘，又有點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他難得的用理智思維思考了一下。

其實……真要說起來，文舒媛還真的不是在害他。

他也知道，一個人總是要工作，要生活的。就是這段時間，他鹹魚躺著太舒服了，乍一突然逼著他出去，他有點受不了。

「你，你想怎樣嘛……」李曉東不由自主摳衣角。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一起做家務，以後一起工作，一起學習，我只上了個高中，你不一樣，你讀了大學，應該要找個更好的工作才行。」文舒媛見好友態度鬆動，自己也鬆了口氣。

「我們還要一起看書，一起鍛煉，我會監督你！」

「看書？看什麼書？」李曉東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心裡多少對文舒媛有點鄙夷，你的高中畢業還想看什麼書？

文舒媛冷靜道：「我在準備成人高考，然後打算去考教師資格證，以後可能當老師。你想看什麼都可以，總之，我們要一起看書，學習。」

「否則，我一定會告訴你爸媽你在這裡的消息。」

「你少拿這個威脅我，他們來了我也不怕。」一聽到那對老東西，李曉東就火大，他聽說過原身未婚夫因為動刀子已經進監獄的消息，自覺不怕這倆老貨。

「你爸媽老了管不了你，你就不怕你弟把你帶回去？這是家務事，警察也不好管的。」

方招娣的弟弟，膘肥體壯，真要想把人帶走，以李曉東目前的體格根本反抗不了。

李曉東才想起來原身還有個弟弟，頓時表情一陣扭曲。

「總之，我現在做飯，等下你洗碗，然後我再教你化妝，還有面試的時候該怎麼說。」

她說完，轉身就進了廚房，剛剛情緒爆發讓她一顆心還在砰砰直跳，多少有些不平靜。

徒留李曉東站在原地一臉複雜，半晌，他憤憤罵了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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