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電話打不通，發簡訊不回，去出租屋找，房東說她早就走了，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再去上班的地方找也不見人影，老闆娘說她好幾天都沒來上班。

大傢伙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

節目組真沒想到，人答應得好好的，突然就不來了？一群人全都在心裡罵娘，但節目還得錄，主持人靈機一動，把節目換了個模式，號召所有的觀眾一起【尋找叛逆的女兒和未婚妻】，試圖用全國人民的力量讓方招娣主動回家。

「我他媽服了……」

李曉東剛拿到工資就換了手機和電話卡，本來該把舊卡扔了的，節目組這時突然冒出來，他便在交換聯繫方式的時候用上了舊卡的號碼，約定好錄節目當天，電話卡一扔，誰也別想找到他。

他登上了回方招娣居住地的列車，本還沉浸在天高任鳥飛的雀躍中，沒料到列車上一刷新聞，跳出來的就是這麼些個陰間新聞。

要臉嗎？你們這個垃圾節目組要臉嗎？叛逆你大爺。

他戴著口罩上車，行蹤略微鬼祟，害怕被人認出。

值得慶幸的是，他順利回到了方招娣的家鄉，一到站，他就馬不停蹄去補辦身份證。

從派出所出來，一個男人和他擦肩而過，突然緩過神，震驚回頭：「方招娣？」

李曉東對招娣這個名字已經形成了ptsd，哪怕他一直提醒自己，他是李曉東，但仍舊免不了回過頭去。

叫他的是一個戴黑框眼鏡的格子衫男人，他一臉吃驚，忍不住上前兩步要拉住李曉東的手：「招娣，你怎麼在這裡？」

李曉東是什麼人？現在還能讓陌生男人拉手？一個閃身躲開警惕地看向對方：「你誰啊？拉拉扯扯有毛病？」

男人看起來很受傷：「招娣，你忘記我了嗎？我知道，那個男人對你不好，你現在是不是逃出去了？只要你願意，你說一聲，我可以和你一起……」

李曉東翻個白眼，丟下一句神經病直接跑開，他最近天天幫廚，吃的又多，身體好了不少，這一猛地跑開，那男人竟沒追上，只能眼睜睜看他跑遠了打車離開的背影，一臉感傷。

李曉東才沒管那個男人又在懷念什麼青春愛情之類的狗屁東西，坐車離開后緩過神來，不由得在心裡唾罵一句：這男的一看就和方招娣是姘頭，果然方招娣水性楊花。

可惜，她放蕩的結果要自己來承受，專門讓老實人接盤……等下，那個傻逼，他就不算老實人了。

想到把自己打進醫院的罪魁禍首，李曉東左右為難，面部一陣扭曲。

*

方招娣可不知道李曉東在這麼吐槽自己，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現在，她擁有了新的人生，正立志要做出一些事業來。

她和李曉東學歷不同專業不同，為了不引起人懷疑，她找了個接近些的建築公司工作。

李曉東學歷一般，但他是個男人，在找工作方面比較有優勢，不容易因為某些原因拖累。加上方招娣變成他以後，對談吐細節和衣品方面都講究了不少，面試第一輪HR就拍板定下了她。

但她仍舊希望將學歷提升些，好歹去考研，完成自己被迫夭折的考研夢。

為此，李曉東的父母非常欣慰，覺得兒子一天天成熟了，懂事了。果然，男孩子以前玩一玩都是正常的，要成家立業了自然就會成熟起來。尤其是他的母親，因為兒子最近對自己態度的轉變而格外欣慰，又心疼兒子工作忙，天天張羅著給兒子多做些好吃的。

這天，她依舊買了不少水果蔬菜去兒子出租屋，兒子最近真的變了很多，還幫著她一起做飯，這讓她又感動又有點生氣，特別是兒子還要幫著她洗碗。

「胡鬧，男人怎麼可以進廚房呢？」媽媽慈祥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大男人頂天立地，是要干大事的，不要老往廚房裡鑽。」

方招娣頂著李曉東的殼子，笑容勉強。

縱使受益者是她，她卻仍舊有些不甘心，說：「男人怎麼了？男人不也有手有腳的嗎？男人既然作為家庭一份子，當然要承擔家務。」

李曉東母親先是感動，聽了這話就有些狐疑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大變樣的兒子，就在方招娣以為自己露餡時，她眉頭皺得死緊：「你怎麼說這種話？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女朋友跟你說的？」

一想到向來依賴、順從自己的兒子竟然開始聽另一個女人的話，甚至為了她開始做家務還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她心裡的滋味就不好受。

她把自己的兒子當做心肝寶貝，長這麼大就沒幹過多少活，誰知道交了個女朋友就開始使喚他做事情了？這還沒結婚呢，等領了證還了得？他一個大男人，不是要被她騎到頭頂上去？

為此，她不由得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產生了一些敵意。

「媽，不是。我是覺得……」

「行了行了，知道你護著她。」中年女人若無其事地擺擺手，心裡卻跟裝滿了膽汁和胃酸似的，又酸又苦。

「我不是，我護著你呢。以後你也不要什麼都自己做，讓爸去。」

「那哪兒行？你爸他會啥？還不是得靠我？」李曉東媽媽拍了兒子一下，「你長大了，會體諒媽了，媽就已經很高興了。平常媽反正也沒事，就給你做做家務，你不要多管，男人就應該忙事業。」

「……那以後呢？」方招娣問，「以後結婚了你也這麼來嗎？」

放在李曉東媽媽耳朵里卻是不一樣的意味。她心裡一緊：「你什麼意思？你不想媽來打擾你們小倆口是不是？」

她和老伴湊了大半輩子的錢，就等著給兒子買個大房子，付首付，然後一家人住一塊兒，她還可以幫忙帶孫子。誰知道兒子今天的問話……是想分開住？

方招娣很矛盾。

一方面，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她已經習慣了對方不經意間表達的態度。另一方面，她又很有些不服氣，覺得這些都是不對的，縱使她現在變成了男人，但她也不會從此就心無芥蒂地按照生活中真正的男人那樣行事。

「不是，我就是不想你太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怎麼會怕你打擾呢？自家親媽的事兒，能叫打擾嗎？」

好說歹說，總算哄得她露出笑臉，李曉東媽媽高興是高興，一想更心酸了。

也不知道曉東是和哪個女孩子練出來的，以前他哪裡需要和別人說好話？他現在和自己這麼說，以後指不定和那個女孩子說更多呢？

恰好電視廣告剛剛播完，跳轉到了李曉東媽媽平常最愛看的一個地方台節目，叫做[讓愛回歸]。

李曉東原來最不耐煩看這種節目，換成方招娣以後她也不太愛看，今天她本來要和以往一樣進房間看書，誰知目光在電視上一掃，突然頓住了，跟著坐在沙發上一起看起來。

這一期節目比較特殊，說好會來的當事人突然變卦沒來，讓所有的工作人員和她的家人都等了半天。節目組先是放出幾張中年夫妻老淚縱橫哭訴的畫面，再由工作人員轉述情況。

方招娣沉默地看著自己熟悉的那幾個人將自己描述得天憎人厭，嘲諷地笑了笑。

這就是她的家人……

：

「太過分了！這種女孩子，真是……現在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女孩子，她爸媽也沒教好她，還讓她跑掉，也不知道跟哪個男人跑的。」李曉東媽媽很是同情那對夫妻。

辛辛苦苦養大一個女兒，供她吃喝供她上大學，給她找了好人家，結果還不知足，還跑？

再說了，姐姐彩禮給弟弟買房，到哪裡說是很正常的吧？就她委屈了？女孩子又不需要養家糊口，男人買房女人住，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像這種女孩子你千萬不能要，一看就是書讀多了，心思野了。現在很多那種什麼大城市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家務不肯做，一點氣都受不了，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曉東你以後肯定要找個孝順、賢惠的姑娘，漂不漂亮不是最重要的，要緊的是人品……」

方招娣看著電視里那幾個人還在往她身上潑髒水，心裡卻一片輕鬆。

只要脫離了他們，不受他們的親情綁架，這些人壓根拿她沒辦法，不是嗎？

也不知道他逃到哪兒去了，但肯定不會是像這群人說的一樣和其他男人跑的。

這群人啊……好像逃跑也好，做什麼也好，女人就非得傍個男人似的，怎麼？沒了男人她就沒長腿不能跑了么？她心下只覺有些諷刺，再聽到李曉東媽媽絮絮叨叨時，也沒直接反駁，對方絮叨了一大通后，她才說：「但是我挺喜歡這種女孩的。」

面對李曉東母親不可思議的眼神，她又笑了笑：「這都什麼年代了，男的也好女的也好，都是追求獨立，家務一起承擔的。什麼賢妻良母？媽你就是看那種電視劇看多了，以為這還是古代呢……」

「男人和女人是一樣的。」她靜靜地看著電視里還在哭訴的老倆口，一臉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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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良母、賢良淑德這種話，誰這麼誇你要求你，你就誇他是個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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