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

恩尼亞睡得很焦慮，一點也不安穩。

他夢見世界沒有發生改變，夏天裡他和托尼就是以前的樣子，兩個人一起經過了好幾個月，然後某一天他突然醒來，發現一個平行世界的托尼進入到了他的身體里。

愛一個人和愛平行世界的他，是否一樣，具有相同的意義嗎。

他們是同一個靈魂嗎？

如果真的要區分是不是一個人，那他就沒有辦法再繼續堅持下去，過去的那個人去了哪裡，現在的這個人是他，或者不是他。

至少他失去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所有記憶。

恩尼亞閉著雙眼，眼角卻浮出幾顆淚珠。

他想逃避這個問題，但即使在夢境里，也出現了這樣的場景。

巨大的壓力在他心上，自明白這個世界的靈魂被替換，兩個人，明明是相似的，但如果真的不是同一個靈魂，他應該怎麼做。

所以雖然看起來一直在行動，但他的心靈仍處於一片混沌當中。

恩尼亞在不安中沉睡，整個人像是被魘住了一樣，直到他睜開眼睛，棕色的瞳孔散開，眼神迷離，心底還隱隱作痛，夢裡的情緒蔓延出來。

他迷茫的看了一會床側，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還掛著淚珠的眼睛睜大。

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走出房間，整個復仇者大廈裡面一個人都沒剩。

所以托尼真的把自己放在這裡，就出門了，還以為一大早就會遭遇質問，結果居然被一個人扔在這裡。

恩尼亞對著室內說了句話，「賈維斯，你在的吧。」

「您好，先生，您不被允許離開這棟大樓，除此以外您可以做任何事情，需要我準備早餐嗎？」

恩尼亞愣了愣，然後他笑了出來，只有賈維斯一直不會變的，因為他的英倫紳士語調，心情好了不少，就好像過去在這裡時的模樣。

「我能自己做嗎？」

「可以的，需要我帶您去廚房嗎？」

「不用了。」他微微一笑，「我知道在哪裡。」

他看著窗外的陽光，透過空氣折射出光芒，街道還是過去的街道。

時隔這麼久，重回人間，為自己精心準備了一堆早餐，恩尼亞恍惚間才感覺到自己活了，原來那麼長時間裡他的心是死寂的。

這個世界里，人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意外事件，有的時候以為自己只會離開一會，結果卻是離開了太久太久。

.

任務完成以後，X戰警們把救回來的被作為實驗體的小變種人都運回學校。

復仇者們收兵清理后，又累又沮喪的圍坐在飛機上。

沮喪的主要是隊長。

其他人只是打累壞了。

他們棋差一遭，還是被對方逃掉，是對方用實驗室里的變種人小孩的性命作威脅。

明明已經見到了存放冬兵的容器，可是還是被他們帶走。

不能放任體內被打進了毒素的那些實驗體不管，只能先搶救一方。

作為解藥的條件要放他們走，托尼想辦法給他們直升機上安了個定位，他有自信不會被發現，那個定位儀很特別。

在發現偵查時會自己關閉信號，至少有辦法找到冬日戰士被運往的下一個地方。

查爾斯面色發青，臉上難看得不行，他很少生氣，一生氣就格外可怕。

一是因為這麼多實驗體因為敵人的毒辣狠絕，本就因為實驗受了傷，身體里有毒素以後即使用解毒劑，也有一部分立刻就離開了，沒有挽救的餘地。

剩下的孩子也或多或少神經受損，身體需要至少一年才能好全。

這已經是有復仇者吸引一部分戰力的結果了，如果是他們自己的人手來，或許只能救出現在得十分之一的人。

不是因為X戰警不夠強大，而是因為九頭蛇能直接操控實驗體的死活。

時間的問題，有些孩子撐不到被他們救援，就會被捨棄銷毀。

兩方人各自回程前，查爾斯給了托尼一些資料。

「這是我在學校里發現的一個學生的證明，他的相關信息，視頻都有，之所以要交給你，是因為他是一個過去似乎存在現在卻消失掉的，和你們密切相關的人。」

查爾斯自己已經看過了監控和資料，明白那是代表了什麼。

他一直有世界上最強大而溫柔的心，所以即使看到了那些，也不感到絕望。

如果說發現了自己從未發現過的世界的另一面，那就只能接納現實，只要初心不變，他們就還要活下去。

「你或許會需要，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那個人。」

托尼打開鋼鐵俠的面具，看著這位變種人教授，拿過東西沒有說什麼，他轉身上了飛機。

.

恩尼亞正在整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收拾掉這裡，難道是沒有發現，房間里的東西都沒有被動過，但是自己卻已經感到陌生了。

在聽見外面有細微的聲音時，恩尼亞才洗完個澡，他知道有人回來了，急匆匆跑了出來。

看到就是風塵僕僕的一大群人。

「啊！幽靈出現了！」

巴頓連著後退了好幾步。

娜塔莎看了一眼恩尼亞，雖然很感興趣，可是實在太累了，她把自己扔到沙發上，就不動了，班納博士不知何時也把自己扔進了沙發。

隊長也默默的走到了沙發那裡，看起來奄奄的，沒啥精神，也沒說什麼話，就是在發獃。

托尼脫下身上鋼鐵盔甲的裝備，才看著恩尼亞，兩人相顧無言。

其他幾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

「我覺得你一下子就會跑掉。」托尼笑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進他的瞳孔，「所以這次沒有消失嗎？」明明是個小幽靈。

恩尼亞看著他的臉晃了神，思緒萬千。

靈魂高度相似...但是不相同，就是指現在這樣嗎。

他想到古一法師對他說的話：有的時候判斷和靈魂相關的問題，要依靠直覺，法師的靈魂能使用特殊的力量，能看到世界真實的樣子。

雖說世界改變了許多，可是他卻從來沒感覺眼前的人陌生。

不然他為什麼渴望他來到夢境里，追逐在他身邊，還毫無阻滯的想要靠近，沒有不自然就能去...接觸。

明明應該難過，尷尬，因為身體里是另一個靈魂，可是他感覺不到。

不是那樣的，雖然不是原本的他，雖然又冷漠眼神又疏離，但絕不是另外一個人。

男人的眼睛看過來，挑起一邊眉毛，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恩尼亞突然釋然了。

他只是失去了和他相遇的那一面。

被寶石的力量影響，套上了另一層自我，寶石的力量就是面具，套娃這一類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罷了。

他還是他。

不知為何他就是能相信了。

這個世界的真實沒有改變。

就是像被病毒入侵的電腦一樣，病毒覆蓋的範圍只是被另一個世界包裹住影響，清理病毒是他要做的事情，恩尼亞眼神變得堅定。

他絕對不要失去自己的世界，所以要開始戰鬥了，扭轉這個世界的軌跡，讓奇迹發生。

命運改變，戀人才能歸來。

「因為我已經回來了。」托尼，你也快點回來吧，回到我身邊。

—

現在是深夜十一點。

恩尼亞還是被允許睡在這棟大樓里，他說明天他會和所有人詳細聊一回，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都會給他們解釋清楚。

托尼正要打開磁碟瀏覽裡面的內容。

或許是潛意識裡不敢，在這幾個月他們查了恩尼亞這個人的檯面上的所有信息，卻沒有調出他的私底下的任何視頻，監控。

他的存在痕迹就是復仇者聯盟，學校，現在又知道了還有澤維爾學院。

或許是在害怕看到自己完全不記得的陌生的情景，所以沒有敢去看這些過去的東西，才不會遭受衝擊。

但是查爾斯教授卻最先做了這件事情。

看那些過去的監控，他真的還能堅持自己所知道的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嗎，是平行世界，還是別的什麼，都非常可怕。

意味著世界不僅僅只是改變了些許，而是徹底的被顛覆，兩者完全不同的意義。

雖然片段不多，總共有三個視頻。

他選擇看下去。

一個是恩尼亞在草地上和一群大小孩子在一起，似乎在做著什麼事情，他手裡拿著一本本子，模樣看起來有活力很多。

周圍的人圍著中間的他和一個小女孩，時不時哄然大笑。

第二個視頻里，恩尼亞在草坪上時不時望著天空，像是在等人，過了一會飛機降落，他看見自己走了出來。

和他說了什麼后，兩人一起回頭看向某個方向，恩尼亞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而他自己則帶著笑容。

第三個視頻里分兩個視角，第一部分是教學樓外恩尼亞坐在地上慵懶的享受陽光發著呆的樣子。

而第二部分，則是從教學樓內部的監控拍到的自己站在一樓窗口，凝視著不遠處的樣子，畫面里拍不到的那個方向，大概就是恩尼亞在的地方。

托尼神色複雜。

那畫面里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是因為失去了部分記憶嗎，可他的記憶確實是完整的，至少以自己的回憶來看。

恩尼亞，你到底知道什麼樣的過去。

哪個過去才是過去，哪個真相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