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一處臨近市區車站的步行街口，三面環山，南面一衣帶水，佈局奇特，尤其步行街中央的八角廣場，像極了一個八卦鏡，雖然是大白天，步行街的遊客卻少的出奇，臨街的店鋪門口大都掛着轉讓的標誌，很多店鋪也已經人去樓空。
張苟成失魂落魄地走着，他的心情很這條失落的街道一樣，破破爛爛地千瘡百孔。這是這百孔之中還有一絲希望在支撐，人就是這樣，身處汪洋大海般的絕境，哪怕只有一根稻草，也會緊緊抓住不放。
他路過八卦廣場的中心，又折返回來，捏獃獃看着正南方朝向的店鋪，店鋪不大，不過是百十平米的二層商鋪，普普通通的灰木白紙推拉式木門，門框白紙黑字的牌匾上寫着：「茅山小方風水有限公司」。
張苟成疲憊地推開木門，現出一樓的樓梯，樓梯口左側的玻璃隔間里坐着一個頂着蘑菇頭的乾瘦門衛，門衛趴在桌上，不知在忙些什麼。
「登記…」門衛頭也不抬，專心致志地玩手機，「看相還是摸骨…還是看風水…」
張苟成無力地看着門衛，一語不發，那門衛正在玩英雄聯盟，一刀一槍殺的津津有味。
「老闆…師父在不在…」張苟成忽然有些不自信了，自己得了絕症，不去醫院居然跑到這種地方，這不是瘋了嗎！他忽然有離開的衝動，內心忽明忽暗地掙紮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咔嚓」一聲水鏡碎裂聲響，門衛終於心滿意足地抬起頭，看見張苟成，「哦…！是你這個病夫啊！你怎麼這麼晚才來…等你老半天了…」
張苟成心說誰等誰啊，他勉強答應，「哦…師父…讓我…」
門衛麻利地把玩手機耳麥，「師父不在…剛剛出去公幹…對了…他留了個字條給你…哎找不着了…」
門衛說着渾身上下亂摸索。
張苟成掏出身上的體檢資料，想了想，又揣回兜里，他指了指桌上的信件，「是不是這個…」
門衛一抬頭，一把抓過來，「哎！對！就是這個…！師父讓我等你一回來就交給你…」
張苟成剛要伸手去接，門衛忽然縮回了手。
「哎？！慢些…你還認得我嗎？」門衛很認真地看着他。
張苟成一臉迷茫，他雖然來過幾天，但是狀態一直不佳，別說記住人名，就是記住人的長相都很困難。
「啊…你…」張苟成支支吾吾。
「不是吧！老兄！上次請你抽煙…扭臉連我叫什麼都忘了…」門衛探出頭來，很認真地看着他，他的臉乾乾瘦瘦，兩隻眼袋鼓鼓的像個老太太，兩隻小眼睛狡黠地看着他。
「啊…你叫文才！徐文才…」張苟成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巴掌，十分肯定地做出回答。
「唔…」門衛愣了一下，跟着笑了起來，「不傻啊…」說着抬手把信封遞給他，「師父說讓你儘快…」
「儘快什麼？」張苟成緊張起來。
「我哪知道…」文才愛答不理，坐回椅子，戴上耳麥，又開始了新的征程。
張苟成暗自鬆一口氣，眼睛又偷瞄了一下文才胸口的身份牌，這才轉身走出門口。
他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掏出信紙，只見上面只寫了兩個字：「卷宗」。
張苟成莫名其妙了，他撿起地上的信封仔細檢查，又把信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很多遍，結果得到的依舊是這兩個字「卷宗」。
「搞什麼鬼…這老頭跟我打啞謎…！」張苟成氣不打一處來，「卷宗？！什麼意思…」他苦思良久，不覺頭疼又發作起來。
張苟成氣惱地摸出藥瓶子，正準備吃藥，忽然看見藥瓶上的兩個字。
「病因…病因？！」
他忽然想起什麼，咬了咬牙冠，快步走到一處陰影的角落，摸出手機，快速地找到一個號碼，播了出去。
「嘟…嘟…」張苟成的心好像有一隻螞蟻在爬，撓的他心焦，「滴…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您…」
「我CNM！…！」張苟成忽的爆出粗口，氣哼哼地按回重播鍵，「嘟…嘟…」
電話里的鈴音不緊不慢地響着，張苟成的內心卻是心急如焚，「接啊…！接…！」
「喂？」電話那頭終於傳來動靜，張苟成的火氣一下子炸了，「怎麼不接我電話？！你個狗小子長能耐了！」
「哎！成哥別生氣…剛才開會呢！實在是不方便…您有什麼指示？」
張苟成更氣了，「你小子還敢損我？！做了局長就不是你了是吧！有事找你幫忙！」
電話那頭很是熱情，「成哥！您還跟我客氣！我是您一手帶出來的…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話，上刀山下油鍋！我替您去了…有事您說話…你別管是什麼事…不管是什麼事，兄弟我都會替你擺平…我還就不信了…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把成哥氣成這樣…我一定…」
「我那件案子的卷宗…嘟…」張苟成的話還沒說完，那邊的通話忽然被掛斷了。
張苟成愣了，他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又火急火燎地打了過去，「喂？！楊下水！你個王八蛋！敢掛我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冷漠了很多，「成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規矩…這事很難…上頭親自打了招呼…所有的檔案資料都按機密處理…您這是讓我為難…我不能…」
「我去你大爺的！這七八年老子求過誰？！這次就找你辦這麼點事！你小子就推三阻四的！還有王法嗎？！」張苟成越說越氣，頭上的青筋撲撲直跳。
「成哥…別說是你…就是我親媽來了…我也不能幹…組織有紀律！」姓楊的打的一口官腔。
「我管你那個的！現在人命關天！你給我出來！到大隊門口的肯德基！我要見你！」張苟成說得甚是堅決。
「這個…現在是上班時間…」姓楊的還在推脫。
張苟成咬着牙忍着爆炸般的怒火，「一句話！你來不來！」
「好吧…不過我只有十分鐘…」張苟成不等他說完，氣狠狠地掛斷電話，快步向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