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轉角最怕的不是遇到愛

過不了幾日，國內居住手續全部辦好，貨運公司也把傢具搬入室內，暮國聲一家人安穩住下。

由於唐人街的房子一直沒有賣出，雖然暮國聲身上的錢財都是美元作為單位，但是處於回國各種經濟的壓力下，暮新城和許明囡他還考慮著上學，所以他準備重新經商，不走越南這條線路。

暮國聲打算重新打理人脈，藉助自己在美國時日，了解的美國時情，所以他想在美國上面建條線路。

暮新城以為回國還能玩幾天，什麼成都大街小巷，他都不熟悉，走遠了會迷路的那種。但是誰知暮國聲還是把他送去了上學，跟着的還有許明囡。

「今天班上來了兩個新同學，大家歡迎。」

台下窸窸窣窣的掌聲象著着什麼。

教室門口，暮新城看着許明囡還是盯着地面，無奈自己走在前面，當他上了講台，才發現許明囡跟着他，只不過停在教室門口。

暮新城環視教室，只覺得與以前就讀的學校沒有什麼差別，只是少了幾張亞裔面孔。

然後暮新城清了清嗓子，用最標準的國語普通話，把自己介紹了一番，只知道數錢的人，最終無錢可數，說話也是這樣。當暮新城最終無話可說的時候，台下響起了窸窸窣窣的掌聲，掌聲一完，他也只有下去找個位置。

可是當他下去，才發現什麼沒有差別？差別大了。

暮新城下去找座位，才發現男女分開做的。一共四列，典型的男左女右，唯一幾個空的位置上，旁邊都還有人。

暮新城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同桌是一個胖大個，看起來並不傻。

暮新城友好地朝他打了聲招呼：「你好。」

結果胖大個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許明囡緩步走上講台，沉穩的神色可是不妨礙她眼睛裏的犀利，暮新城以為又會像上次一樣，結果他打臉了，還噼里啪啦來回打，打腫了！

因為許明囡這次的介紹簡直刷新了他的價值觀，她不僅開口說話了，還用一口流利的四川方言，把自己介紹一番，雖然只有幾句話。

「許明囡，來自美國紐約唐人街，沒啥特別愛好。」

連老師都微微一驚，從美國回歸的華僑，不是應該像暮新城一樣，一口流利國語普通話嗎？

許明囡說完，全場響起了掌聲，這比暮新城窸窸窣窣的掌聲相比，用他的一句話來說：「靠！我遜爆了！」

是的，不僅遜爆了，臉也腫了。

許明囡下了講台，和著一個女生做同桌。

想着小學六年的同桌還沒坐完，似乎還像幼兒園一樣，只不過這次他舉了手：「老師，我要和許明囡一起坐！」

「哦，不行哦同學，學校禁止談念愛，所以把男女分開。」老師站在講台上。

什麼爛理由，暮新城反對：「你們學校四五年級就禁止談念愛？」

「對啊，現在小學生談念愛的很多啊，而且出的事情還不少，前段時間還有一對私奔呢！後來聽說進了傳銷組織。」老師義正言辭，讓暮新城沒話說。

暮新城無奈，朝許明囡投去一個哀怨的眼神，結果發現她低着頭，盯着桌面。

好吧，只有他一個人在考慮這件事情。

下課後，暮新城找到許明囡。由於朝向不同，女生的座位都坐在裏面，而許明囡的位置是在從里往外數，第二列地三行，而比起暮新城的第三列第五行，簡直風水好了好多。

「許明囡，你老家哪裏的？」暮新城還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問題，所以，他對她又產生了好奇心。

許明囡盯着上節課的書封，沒有理他。

「得！那可別怪我晚上來抓你，抓到你讓你沒話說。」暮新城說完看着許明囡，還是不理她。

行，這是逼他的。

就在暮新城暗自下定決心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聲：「上課了！坐在我位置上的同學請讓開！」

許明囡的同桌海雁就如這聲音一樣大大咧咧，此刻在後面叫囂著。

由於海雁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些時候會說話中傷別人，有的時候又會無意間把別人的私隱暴露出來，所以即使她佔着第三行的位置，也沒有願意和她做同桌。

「沒上課啊？」暮新城很不解地看向海雁。

剛上完廁所回來就看到有人霸佔自己的桌位，於是生得一股氣：「我要坐，行了吧。」

暮新城無奈讓開座位，準備離開，那海雁卻坐下，想到什麼：「誒，一下課就來找許明囡，又都是美國來的，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啊？」

對，關係，暮新城好像從來都沒問過父親暮國聲，許明囡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嗯……哥，哥妹吧！」暮新城支支吾吾，他隱隱覺得，他比許明囡大。

「哥妹？誒不對耶，如果是一家人，姓氏怎麼不一樣？」對，一個姓暮，一個姓許。

「這……。」暮新城該怎麼說？

「是不是……，」海雁眨了眨豆丁大的眼睛：「你們姓氏就是典型的一個隨媽，一個隨爸，對吧！」

「哦哦，對。」

「那讓我看看，是什麼人才會生出這麼漂亮的小妞！」海雁食指拇指捏著許明囡的下巴，霸道總裁樣。

誰知許明囡不好意思地別過臉，這使得海雁的興趣大發：「哎呀，小妞還害羞，別害怕，讓爺看看！」

暮新城一臉鄙夷，走開大老遠還是聽見她的聲音，終於知道其他女孩兒為什麼都不跟她玩。

不過許明囡是否受得了這一招，如果受不了，他也可以試試這招啊。

中午，海雁盛情難卻，邀請她口中的小妞共進午餐，但許明囡只是搖了搖頭，拒絕掉了。

海雁走後，許明囡依舊掏出壓縮餅乾，盯着桌面咀嚼起來。大家都出去了，唯一暮新城那個胖大個同桌還在班上。

暮新城坐在海雁的位置上，把手裏兩盒牛奶與之前一樣，一人一瓶。

「有便宜為什麼不佔啊？」暮新城說着，從桌面上的包裝袋裏拿一塊，吃着。

「不想動。」現在許明囡很少在教室里說話，即使說話也是短短的幾個字。

「不想動？我看你動得挺厲害的，大半夜直接不見了的都有。」暮新城陰陽怪氣。

他試着看許明囡的表情，還是一往既如，沒變。

於是暮新城警告她：「你別不當回事，諾，現在說好啊，大半夜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危險了。」

暮新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擔心她，可是大晚上一個女孩子，多少要出事吧？

許明囡咀嚼停頓了一下，這個小動作並沒被暮新城注意到。

暮新城只是在說：「我會抓你的，抓到你看你怎麼跟老爸交代。」

放學了，教室里陸續有同學離開，海雁也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旁邊的許明囡，邊收拾書包邊說：「明囡小妞！你家哪的？咱們一起啊！」

許明囡只是坐在位置上，盯著書封。

「瞧瞧，又不說話，一個人經常不說話是要變啞巴的！」海雁把書包一扔，責怪的語氣上頭。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暮新城背著書包，從她們第四行走上前。

「那你們家住哪裏的？說不定我們可以同路。」海雁瞧見來人，在她們桌面旁擋住了陽光。

「盛興小區。」許明囡還是盯着桌面。

「啊？不同路誒，雖然我有個親戚住在那裏，」海雁露出很遺憾的表情，於是又說：「不過下次我可以到你們那裏去玩。」

「走啦。」海雁說完，提起書包就繞過暮新城。

海雁走後，教室里就只剩下暮新城和許明囡。

兩人像是在無聲地對話。許明囡默默把桌上的一本書塞進書包里，然後起身順手背在背上，轉身離開座位。暮新城看着她這些動作，然後在背後跟着她。

晚上大家都入睡了，暮新城開始行動了，他知道，不止他一個人，還有一個許明囡。

他悄咪咪拿着手機，每一個動作都很輕盈，什麼轉動把手，藉著手機微亮的光，看着床上的人兒，沒出去啊。

暮新城很奇怪自己的失落是怎麼回事？白天還擔心她呢！可能心裏還是有一顆報復的種子。

過了半夜，暮新城還是不死心，起身做賊一樣，但發現床上的人兒，還是在。

暮新城不禁懷疑道，莫非旅館那會兒只是一個特殊？

導致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暮新城都不敢直視許明囡的眼睛，因為昨夜他不止一次闖她閨房。

接下來的幾天裏，暮新城每天晚上，不同時間都去查看了一番，都在啊。

這次，暮新城決定，如果這一次還是沒什麼發現的話，那這將是最後一次。

沒想到，他微微轉動把手，藉著手機的光亮，緩步走過去時，房間裏面的燈突然亮了。

暮國聲站在門口，這幾天因為剛回國，時間上面有差異，所以一直睡不出一個安穩覺。而就是這個睡不出安穩覺，讓他發現家裏每晚都有動靜，他懷疑是不是來了小偷。於是趁著一次，他發現許明囡的房間里有着微亮的光，所以就直接打開了許明囡房間里的燈，於是就有了下面這一幕：

暮新城赤腳站在許明囡的床邊，略顯猥瑣。

「你在幹什麼？」暮國聲走過來，大半夜不睡覺，跑別人房間裏面來幹嘛？

「我……我，我睡不着，來看看……。」暮新城最近支支吾吾的次數有點多啊。

「來看看她是不是也睡不着？」暮國聲替他回答了，「想不到你這麼關心她，就因為時間差異，自己睡不着還想着許明囡？」

「不是，我……，」他想狡辯，但是突然發現說真話又要被說，「好吧，對，被你識破了。」

暮國聲笑出聲，說：「別擔心她，你看她現在睡得多香啊，快回去睡覺吧。」

「哦。」

誰知他們走後，許明囡睜開眼睛，在漆黑的夜裏盯着某處。

可能那次旅館的事，真的只是個特殊吧！

暮新城這樣想着，下次可不能再這麼做了，但是當天夜裏，他又睡不着了。他發誓，這次他絕對不是有意的，自己還很模糊，潛意識就起床，來到她房間，把房門關上。打開燈，哦，沒人，繼續回去睡覺，關燈，關門。

誰知他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哦！沒人！

暮新城很欣喜得差點壓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回到許明囡的房裏，確定沒人之後，他檢查了屋裏所有的窗戶，不是防盜窗，就是被鎖好。因此，他把門也反鎖了，有鑰匙也打不開那種。

暮新城坐在沙發上，一秒一分的等著許明囡回來，看她有什麼可說的。

但是暮新城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一點變四點，他急忙打開門一看，門外睡着一個人。

「明囡？明囡！」暮新城叫了她幾聲，許明囡都沒有反應。

暮新城見許明囡沒有反應，上去抱住要送她回房間，誰知許明囡下意識也抱住他，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這時暮新城才感覺到她的不對勁，身體微微顫抖。

暮新城手探上許明囡的額頭，才發現她發燒了。

幸虧燒得不是很高，但還是驚醒了暮國聲。

暮國聲看到暮新城把許明囡裹成一團，還急匆匆去廚房擰了一塊濕毛巾，摺疊放在許明囡的額頭上，也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怎麼發燒的？」暮國聲焦急。

「嗯……，或許是……。」暮新城不知道怎麼說。

「沒蓋好被子。」許明囡醒了過來，說。

「沒蓋好被子？」暮國聲說着看了看房間四周，窗戶緊鎖，而且這是六月份，就算不蓋被子都不會成這樣。

「是不是後遺症！」暮國聲說完撲在床邊，坐着用手背探了探許明囡的小臉，小臉微紅。

他發現，燒得越來越厲害。

「馬上送醫院！」

……

暮國聲父子倆坐在重症監護室外面的休息板凳上，時間一滴一滴逝流過去，監護室的門終於被打開。

「醫生！病人怎麼樣？」暮國聲立馬圍了上去。

醫生脫下口罩，說：「發燒已經好轉了，只是病人現在還神智不清，發燒原因也不明。」

「原因不明是嗎？」暮國聲微微一怔。

「嗯。」

「我要看看她。」

「病人現在需要靜養，還是……。」醫生的話還沒說完，暮國聲已經闖了進去。

後面跟着的，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暮新城。

醫生也對此無奈，算了。

躺在病床上的許明囡已經安然入睡，與半個小時前形成鮮明的對比。幾個小時前，許明囡在急救車上病情突然加重，已經開始神志不清，口中還說着什麼斷斷續續，聽不清楚的言語。

當時推進重症監護室的時候，暮新城被嚇壞了，他也沒想到過，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

輸液管里的滴滴答答在這安靜的環境下顯得非常生份，看着外面漸漸天明，暮國聲說出去給買點早餐。

「今天你也不用去上學了，陪着她吧，我會跟學校老師說的。」暮國聲說完，略有的擔心放下，起身離開。

現在的病房裏只有暮新城和許明囡，暮新城心裏非常愧疚，一個失誤就讓事情變成這樣。

他陷入深深地自責中，這時，床上的許明囡動了一下，說着：「好冷。」

暮新城立馬起身過去，「冷嗎？」可他也手足無措，只是簡單檢查了一下被子有什麼地方沒有蓋好。

「嗯……。」聽着許明囡這一聲，他着急起來：「那怎麼辦？」

「你上來，我想要你的溫暖。」

這弱弱的一聲，好比千言萬語，下一秒，暮新城脫掉了鞋子，在那個小小的病人單人床上，抱緊了許明囡。許明囡也抱緊了他，彷彿把回應都給了他。

給了喜歡跟在她身後的他，喜歡給她插緊吸管的他，喜歡問她各種問題的他，卻在下一秒見她不搭理他，有着深深的吐槽……。

而暮新城只感覺到，許明囡的心跳越來越弱，最後彷彿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