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高護衛扭著喬斯年把他整個人按在上善醫館的門板上,將門板拍得震天響。

喬斯年現在不僅頭暈眼花還耳鳴,他皺著眉頭,平緩呼吸,一聲不吭。

「來了來了,別拍了!」

醫館守夜的夥計取下一塊木板,撿起腳邊的油燈探出頭,「大夫不在,客官……」

高護衛不待夥計多說,推著喬斯年進了醫館。

夥計先一步將油燈放在桌上,黃豆大小的燈光只照亮方寸之地,喬斯年都看不清站在對面的夥計的臉。

也不用高護衛威脅,喬斯年掃過桌上的茶壺乾咽口水,啞著嗓子道,「羊躑躅三錢、茉莉花根一錢、當歸三兩、菖蒲三分,煎服。」

夥計遲疑道,「客官似是肩甲有傷,您所述藥方並不對症。」

「你先去取葯!」高護衛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平推給夥計,「順便和我說說這些藥材都有什麼用?」

這才是高護衛來上善醫館的原因,此時大夫都歸了家,只有這裡的夥計能辨識藥方,說說藥材的功效作用自然是信手拈來,別家醫館的夥計可沒這本事。

喬斯年無視高護衛不懷好意的目光,他的視線隨著夥計另點的油燈落在櫃檯后的葯柜上,燈火如豆只能看見大致輪廓,夥計卻能在昏暗中準確取出需要的藥材。

「羊躑躅,味辛,氣溫,有大毒。主風濕藏肌肉之里,識識痹麻。治賊風在於皮膚之中,淫淫掣痛。鬼蠱毒瘟瘡惡毒,並能祛之。此物必須外邪難外越者,始可偶爾一用以出奇,斷不可頻用以眩異。」

「茉莉花根,苦,溫,有毒。治跌損筋骨,齲齒,頭頂痛,失眠。」

「當歸,性溫,味甘、辛。主咳逆上氣,溫瘧寒熱洗在皮膚中,婦人漏下,絕子,諸惡瘡癢,金瘡,煮飲之。溫中止痛,除客血內塞,中風,汗不出,濕痹,中惡,客氣虛冷,補五臟,生肌肉。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腸通便。」

「菖蒲,性溫,味苦、辛。主風寒濕痹,咳逆上氣,開心孔,補五臟,通九竅,明耳目,出音聲,主耳聾癰瘡,溫腸胃,止小便利。久服輕身、不忘,不迷惑,延年,益心智,高志,不老。」

高護衛聽著哪個都不像解毒的,羊躑躅還有大毒,一口戾氣從胸口竄起,他一把抓住喬斯年的領口。

「藥材已經抓完,客官如若不要我就放回去了。這裡是上善醫館想必兩位都知道吧。」夥計突然道。

不得不起身的喬斯年看見櫃檯上攤開的草紙四角分別放著一種藥材,他們不要的話夥計轉身就收回葯櫃。

折騰了這麼久,喬斯年有些累,他軟著身子將全身重量懸在高護衛手上,「葯之害在醫不在葯,只要做到對症下藥,有毒藥物也可以是安全的;使用錯誤的話無毒的藥物也會有害。你不知道自己中的什麼毒,怎麼能聽了這些就斷定不是解藥呢?兩個時辰快到了大兄弟!」

高護衛鬆開手,吩咐夥計,「你快去煎藥。」轉頭對著喬斯年惡狠狠道,「煎好了你先喝。」

喬斯年跌回椅子上,雙手垂下,一副累極的樣子。

本來想留高護衛一命,奈何高護衛不領情,那就怪不得他正當防衛,喬斯年摸出短靴里的玉管。

離開耀京前喬斯年用無雙苑和閉月羞花樓的乾股在醉仙樓換了情報,在醉仙樓只要你敢問敢聽給得起價錢沒有他們不敢打聽販賣的消息,就是消息的真假有幾成是沒有保證的。

不過從要的這麼貴卻沒人打上門來就知道醉仙樓的消息還是有可信之處的,關於上善醫館也有說到,比如夜訪上善醫館,如果不是夥計主動更換的茶水不要喝;再比如在上善醫館絕不能鬧事,阮家的人護短又記仇;還比如最好不要得罪上善醫館,不給你看病不賣葯給你是最輕的。這妥妥的醫霸,當初聽到這裡喬斯年還笑稱挺合他胃口的,可惜沒機會結交。

上善醫館在大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恐怕外邦也知道它的大名。關於它的由來,和廣為流的聖君忠臣情同手足相扶相持不同,喬斯年在醉仙樓聽到另一個有趣的版本。

大耀開國皇帝揮師皇城,前軍離城還有數十里地就有探子回報,皇城九門大開,世家大族捆了前朝餘孽於奉天門外迎耀帝入主。

后經確認屬實,耀帝兵不血刃入京,這些士族也因此得了從龍之功,在朝中依然身居要職,好像改朝換代對他們沒多大影響。

大耀初立,京中形勢複雜多變,世家樹大根深手中有錢有糧也有能人,耀帝不得不倚仗世家,也處處被世家掣肘。

一起打天下的多是武將,行軍打仗排兵布陣是好手,治國能指望的不多,這些人不論去哪裡任職也不能全然不顧當地大族。再加上繁華迷人眼,如今功成名就加官進爵,有些人就飄飄然了。

第一次做皇帝的耀帝沒想到當皇帝也憋屈,他需要在文臣中培養自己的人手,收攏權力,同時讓以前的那幫「兄弟」清醒清醒。

而且沒有幾個人知道奉天門外或跪或卧的前朝鳳子龍孫是他最大的噩夢,夢裡這些人換成了他的子孫。

世家必須打壓,取士當重寒門。打壓世家需要一個夠分量的自己人,和他越來越兩看相厭的義兄阮楚今最合適。

此時的大耀人口減少、經濟蕭條、糧食奇缺,本當休養生息,減輕賦稅,勸農還鄉,釋放奴婢。突然有人跳出來請旨修宮室充後宮,有人反對自然有人附和,政見不合在朝堂上爭來辨去太正常了,吵著吵著卻歪了樓變成了文臣武將的權力之爭,最後以唯一的異姓王阮楚今請奏去封、文臣之首錢丞相乞骸骨結束,還有一串的結黨營私目無法紀,文臣武將都大傷元氣,一時安分不少,至於開宮選秀自然是不了了之。

耀帝一再挽留,兩位去意已決。耀帝惜才,留錢丞相於皇子院教導皇子,又御筆親題「上善若水」四字給回鄉的義兄阮楚今,言道後世子孫見字如見人,阮家嫡枝可憑此四字免死四次。

阮楚今性情豪爽,不受拘束,衝鋒陷陣是一員猛將,和他的功績一起暗暗傳開的還有他早年受主母磋磨身有隱疾不利子嗣的傳聞,巴結他萬不可送美女哥兒,那樣只會適得其反。

阮楚今是權利鬥爭兩敗俱傷離京,「上善若水」更像是諷刺他貪戀權勢,至於四次免死的承諾怎麼看都像是揭人傷疤戳人痛腳的漂亮話。

這就像一個信號:耀帝打壓武將倚重文臣,現在天下初定治國可不得靠他們文臣嗎?自以為看懂了時局的各派系自己也鬥了起來,行事越發猖獗,不過十數年死的死散的散,耀帝徹底控制了朝局。

至於阮楚今,辭官歸鄉后和夫郎遍尋天下名醫,聽說最多的時候府中養著醫者三百,醫徒三千,沒幾年就說養不起了要開醫館,不願意坐診的給銀子安排車馬遣散,最開始他們家醫館不叫也上善醫館。

又過了幾年阮家一胎抱三,男子女子哥兒齊全,不說大耀,縱觀歷朝歷代也沒有這麼好的事。

這時候怎麼能忘記皇宮裡的義弟呢,報喜的書信和當初那副字一起送進耀京。

孩子滿月那天耀京的賞賜如流水一般一車又一車抬進阮府,隨行的太監總管在喜宴上宣了旨,並親手將題字交還到阮楚今手上,阮楚今當著滿堂賓客展開題字,卻發現好好的一幅字從中間撕開重新裝裱阮家只得了「上善」二字。總管太監笑眯眯地說陛下日夜思念義兄,留下「若水」,每次展開就如同和義兄在欣賞同一幅字。

隔天阮家的醫館全都掛上新牌匾,說是為了感念聖恩,要讓上善醫館遍布大耀,為大耀治病救人行善積德,祈禱大耀長治久安海晏河清。

耀帝出巡還去過幾次上善醫館,也帶著「若水」見過兩次「上善」。

但是前面說的一切都不是高護衛不敢在上善醫館鬧事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如果他在這裡鬧事,他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和主家所有人都會成為上善醫館拒絕接診人群。雖說大耀也不是只有上善醫館一家醫館,有個什麼病痛需要什麼藥材也不一定在別家治不好或賣不到。但是人生最怕意外,萬一哪天非得去上善醫館不可呢,那時候就是他被掃地出門的時候。

「客官,你們的葯好了。」夥計真會辦事,看出來他們兩人不是一個碗里吃飯的,喬斯年試喝的葯另外裝了一碗。

麻沸散是華佗創製的用於外科手術的麻醉藥,後來處方失傳,除了喬斯年報給夥計的藥方還有一種說法是由曼陀羅花一斤、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各四錢,南天星一錢,共六味葯組成。現世有位叫王延濤的麻醉科醫師以身試藥,證明麻沸散有一定的麻醉作用。

所以喬斯年不能喝,他要趕早出城,往安平城去,上次雨燕叫他黃泉路上不要走得太急,他放心不下的人很快就要來找他。他放心不下的不就是弟弟喬斯文嗎,袁斌這是要斬草除根呀,半大的孩子都不放過。

兩人不說無冤無仇,這三年也算合作愉快,連最後和離都給袁斌刷滿聲譽,喬斯年自覺毫不虧欠他,他卻要趕盡殺絕。

現世醒來喬斯年說自己看了一本作者棄坑的小說,拉著全家一起討論才知道袁斌有多可惡,這次回來他要敲碎袁斌的算盤。

喬斯年端起一碗葯傾倒在地上,「愛喝不喝,我又沒中毒,兩個時辰快到了。」

又是兩個時辰快到了,高護衛聽的火起,很後悔沒有讓喬斯年在雨燕的血里滾個來回,他問夥計,「這是不是毒藥?」只要不是毒藥,喝了也就喝了。

夥計回道,「不好說,此方從未見過,客官給的銀錢多,我抓了一隻貓餵過葯,沒什麼異樣。」

高護衛提起喬斯年,端上藥碗,「帶我去看看。」

夥計拿著油燈在前面帶路,挑起門帘往後院去,「就在這裡。」

後院的石階下一隻花貓正在洗鬍鬚,它用舌頭舔濕前爪擦拭鬍鬚,接著再去舔前爪,舔完后再擦一遍鬍鬚,循環反覆,樂在其中,確實瞧不出異樣。

高護衛鬆開喬斯年,提起花貓後頸,就著夥計手裡的油燈仔細查看。

花貓一動不動,叫都懶得叫一聲,看見它嘴邊毛髮上還有葯汁,嘴裡也一股藥味,高護衛放了心,一口將葯喝下去,隨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花貓受驚,「喵」叫著逃進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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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終老后我又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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