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胡嬙血作戲中戲,懿澤混淆真亦假

第232章 胡嬙血作戲中戲,懿澤混淆真亦假

外面下著小雪,路面上有些地方有薄薄的積雪,胡嬙盡量挑著不太有積雪的地方,一路走的很快,凍的臉和手都紅紅的,來到蕪蔓居。

懿澤正坐在窗前看雪,乾隆為永琪之病懲治太醫的事,她也聽說了,料想必是太醫們治的不好,才會惹乾隆發怒,她不曉得這到底是因為永琪的病不好治,還是胡嬙又從中作梗。她也不知看病的人數增加后,永琪的近況如何,卻不敢去看。她追究不出胡嬙的秘密,心中很苦惱。

這兩日總也下雪,懿澤就常常坐在窗前對著外面飛舞的雪花發獃。她看到胡嬙走進了院落,往她的屋子走來。

金鈿也看到了,打起帘子,悶悶的問:「胡格格又過來做什麼?」

胡嬙答道:「我有事求懿澤姐姐。」

說著,胡嬙走到了懿澤身邊,叫了聲:「姐姐。」

懿澤沒有作聲。

胡嬙問:「王爺病的很重,前幾日有一次,幾乎是到鬼門關轉了一遭,整個太醫院都因此受到了皇上責難,姐姐難道不知道嗎?」

懿澤冷冷的說:「知道又如何?」

胡嬙又問:「姐姐在乎王爺的生死嗎?」

懿澤又不作聲。

胡嬙看了金鈿一眼,她準備說的話,其實不太適合金鈿聽到,可是她害怕和懿澤單獨相處,所以也不敢叫金鈿迴避。事已至此,胡嬙也顧不得太多,就當著金鈿的面跪在了懿澤身旁。

懿澤冷笑一聲,問:「你該不會又是求我去看他吧?」

胡嬙搖了搖頭,答道:「不是,我是想求姐姐帶他走。」

金鈿聽了,更加感到納悶,扭頭看了胡嬙一眼。

懿澤又笑了一笑,又問:「你求我帶他走,跟求我去看他,又有什麼兩樣?左不過又是來賣弄你的眼淚和膝蓋。」

胡嬙果然已經眼中含淚,搖著頭,萬般無奈的說:「這一次,我是真的無路可走了。太醫院已經治不了王爺的病了,我想帶他去南方尋訪名醫,這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他現在連意識都常常不清楚,走出房門都很困難,又有皇族的各種規矩律例的限制,我沒有能力帶他走,我只能來求你。如果你再不幫他,他只有死路一條了。」

懿澤半信半疑的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胡嬙點點頭,眼中的淚奪眶而出。

懿澤點點頭,道:「我可以幫你,但作為答謝,你應該先回答我之前問過的問題吧?」

胡嬙喃喃而道:「姐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跟我談條件?」

「上次我問你,你說你不能說,說了你會死。現在你讓我救永琪,如果你認為永琪的命比你的命重要,你就應該趕快告訴我,我也會儘快幫你辦事。如果你不能說……」懿澤半含著笑,對胡嬙說:「那我只能認為你更在乎自己的命,或者永琪並沒有病危,你只是想利用我。」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你好冷血……」胡嬙低下頭,痛哭流涕著,眼神充滿你無助,搖頭嘆道:「他是我的丈夫,也是你的丈夫,我想和你一起救他,你卻需要和我交換條件,這是多麼的可笑……」

永琪總是睡睡醒醒,這次醒來,看到只有玥鳶和卓貴在房中,並不見胡嬙,他慢慢側過頭,問:「嬙兒……嬙兒怎麼不在?」

卓貴聽到,跑到床邊,驚喜的問:「王爺醒了?胡格格有點事,說去去就來。」

永琪又問:「這麼冷的天,她……她去哪了?」

卓貴答道:「這個,她沒說,奴才也不知道。」

玥鳶走到永琪身邊,道:「我看胡格格去的方向,像是去蕪蔓居,不過也未必,她應該沒什麼事需要去蕪蔓居,說不定是回望雀樓看孩子們去了!」

永琪聽了,想起胡嬙接連多個夜晚不敢睡覺的事,感到一陣擔憂,吩咐玥鳶道:「扶我起來。」

玥鳶驚訝的問:「王爺起的來嗎?」

永琪點點頭,玥鳶只好慢慢的扶著永琪坐起。

誰知永琪坐起之後,竟然拿衣服、找鞋子,還有胡嬙專程為他縫製的腫腿還能穿上的褲子,全副武裝穿戴起來。

卓貴不解的問:「王爺,就在屋裡走幾步,沒必要穿戴整齊吧?」

玥鳶揣測著問:「王爺該不會是打算出去找胡格格吧?」

永琪又點了點頭,然後扶著床頭站了起來。玥鳶和卓貴忙一左一右的扶住永琪,永琪已知腫起的右腿不能屈伸,是不能正常行走的,他只能盡量靠左腿走,然後右腿慢慢的往前挪步,一直挪到門前。

玥鳶勸道:「王爺還是別出去了吧?外面下著雪呢!你這腿本來就不太走得了路,雪天路滑,你現在還最怕受寒……」

「誰說我走不了路?我又不是瘸子!」永琪的神情很嚴肅,甚至是有些緊張,他先推開了玥鳶,又離開了卓貴,自己獨立著慢慢往前挪了一步,打開了門。

門外的風雪猛然迎面吹來,差點把永琪吹倒,玥鳶和卓貴又趕緊來扶。

卓貴也勸道:「王爺還是算了吧!胡格格一會兒就回來了,她走的比您快,您沒必要去找她!」

「她沒那麼快回來,我得去接她。」永琪再次推開了卓貴和玥鳶,鉚足了氣力,如命令一般道:「我還沒到風吹就倒的地步,你們不許扶我!」

或許人的精神和力量都是可以被激發的,因為擔心胡嬙會出事,所以永琪一改往常的病態,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哪怕就強大那麼一小會兒!

在凜冽的寒風、漫天的飛雪中,瘦弱的永琪一腳踏出了門檻,腳下的積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這時地上的積雪已經比胡嬙出門時厚了不少,因為永琪走的很慢,所以每一步都踩的很實。

玥鳶看著永琪在風雪中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很是驚訝,愣愣的嘆道:「原來王爺真的可以走路?他不是一走就昏倒了?」

卓貴從屋裡取出一把傘,撞了一下玥鳶,問:「愣著做什麼?王爺不讓扶,咱們得跟著啊!出事了怎麼辦?」

玥鳶點頭,和卓貴一起跟上永琪,卓貴為永琪打著傘,玥鳶就跟在永琪身後不遠的地方。

永琪走路的姿勢很僵硬,步伐也很不穩,風雪吹到他的臉上、手上,甚至吹進他的衣領,褲腳。每一步,他都感到右腿通體在疼,如錐心的疼,但是他可以忍,他一直忍著,努力的往前走著。

在蕪蔓居中,胡嬙淌著眼淚,對懿澤說:「姐姐看看我的眼睛,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睡覺了,最多白天困了打個盹,還怕打盹久了被你發現。如果我能回答你的問題,我怎麼會一直撐著不睡?求你不要逼我,求求你……」

胡嬙哭的泣不成聲。

金鈿在一旁越聽越迷糊,想問又不敢問。

懿澤冷笑道:「都是你自找的,誰讓你卷進來?看著你整天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毀我的還少嗎?」

「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我固然對不起你,所以我盡心儘力的撫養綿億,償還我的過錯。你要懲罰我什麼,我都無話可說……只求你幫我……」胡嬙跪的膝蓋酸痛,還是苦苦的哭著哀求。

「我記得孟冬說過,迷魂香不是個易得的東西,所以你背後的人一定不簡單,告訴我,她是誰?」懿澤的語氣,越來越咄咄逼人。

「迷魂香?」金鈿一不小心從嘴裡溜出三個字。

胡嬙哭著搖頭,跪走到懿澤裙擺下,扯住懿澤的裙子說:「姐姐,如果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我做不到,就是真的做不到。可是你不能因為我的過錯,就不救王爺,我求你,求求你……」

「你少來這套!」懿澤隨手甩開胡嬙,回過手來卻不小心撞飛桌上的硯台,硯台飛到旁邊的柜子上,撞倒了一個花瓶,這花瓶一倒,接二連三把櫃面上擺的幾個花瓶玉器全都撞倒了,最後全部摔在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

金鈿被這碎片聲嚇了一跳,胡嬙也看著嘩啦啦的一地碎片發獃。

懿澤仍然冷冰冰的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哭和跪在我這裡沒用,我和你之間沒有感情,只有利益交換。我和他也是。」

沉寂半晌,胡嬙站了起來,走到那一地碎片前,猛然跪下。

金鈿瞪大了眼睛看著。

懿澤問:「你這是做什麼?」

胡嬙答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插足你的婚姻,恨我的到來讓綿脩死的不明不白。但我說過,我可以離開,把綿億還給你,把王爺也還給你,我可以走的乾乾淨淨,只要你願意重新接納他們。今天,我來還債,如果可以抵消姐姐對我的恨,我希望能喚醒姐姐溫情的那一面,換回姐姐對我的姐妹之情,換回姐姐對王爺的愛!」

說罷,胡嬙的膝蓋一步一步的碾壓著地上的碎片往前跪走,碎片先是割破了她的衣服,緊接著又割破她的肌膚,甚至進入她的血肉。她跪走過的地方,留下兩道血跡,看得金鈿膽戰心驚。

懿澤站了起來,緊盯著在碎片上挪動膝蓋的胡嬙,還有胡嬙身後那兩道血跡。這一刻,懿澤竟然動搖了,她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鐵石心腸,答應胡嬙的念頭竟然從她腦海閃過。可是她瞬間又想到,如果把永琪送出京城,以後會如何?永琪會不會自此後與皇位無緣,而她想要的一切都不能實現。

懿澤反覆猶豫著,糾結著,看到胡嬙身後的血跡越來越長,她再不忍心看下去,乾脆把頭一扭,把目光又移向窗外。

然後,她看到了永琪。

永琪已經走進蕪蔓居,他咬牙堅持著。身後緊跟的卓貴,撐傘撐的亂七八糟,永琪身上還是落滿了雪花。還有不遠處的玥鳶,一直緊盯著永琪。

懿澤笑了,她在想,永琪是有多久沒來過蕪蔓居了?如今在病中,還是在大雪天,他竟肯來,還是為了胡嬙。

懿澤指著胡嬙,厲聲喝道:「你騙我!我差點又被你騙了!」

胡嬙跪著,看不到窗戶,也沒看到永琪,不知懿澤是何意,她哭著問:「姐姐,我誠心誠意來求你,這『騙』字,從何說起啊?」

「你不是說永琪已經病入膏肓了嗎?你不是說他連房門都走不出嗎?我倒想問問你,他是怎麼走過來的?」懿澤指著窗外,朝胡嬙發火。

胡嬙有些不敢相信,她忙按著地站了起來,一時間忘記了地上的碎片,手上也按出血來。站起后,她看到了正在走來的永琪,深深感到不可思議,她支支吾吾的解釋道:「我……我不知道……他怎麼能『走』過來?我在屋裡時,他真的下不來床,他經常陷入昏迷……「

「夠了!」懿澤指著胡嬙,冷冷的說:「你每次都告訴我他病的不行了,每次都用苦肉計騙我!你還妄想利用我幫你們私奔!你當我是傻子嗎?」

胡嬙流著眼淚,搖著頭,她抬腿往前走了一步,膝蓋的疼痛讓她突然摔倒,整個摔在了瓷器碎片上,她的臉也被划傷了,腿疼的站不起來。

永琪走進房門,看到地上的血,看到胡嬙臉上、手上的血,看到被劃破的不像樣的腿,心疼的喚了一句:「嬙兒……為什麼……」

「王爺……我沒有能力救你,我只能求有能力的人來救你……」胡嬙痛哭著,抬頭看著永琪,想爬卻爬不起來。

永琪想要來扶胡嬙,腿剛打彎了一點點就疼的齜牙咧嘴。卓貴忙扶住永琪,玥鳶走進來扶起胡嬙。

胡嬙在玥鳶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永琪身邊,問:「王爺,很痛是不是?」

永琪深情的望著胡嬙,滿眼垂憐,溫聲細語的說:「很痛的是你。」

「王爺……」胡嬙又弱弱的叫了這麼一句,緊接著又是淚流滿面,臉上的淚和血攪合在了一起。

永琪看得心都要碎了,伸手來摸胡嬙的臉,又叫了一聲:「嬙兒……」

懿澤只覺得自己要爆炸,突然吼道:「要恩愛滾回你們屋裡去,別弄髒了我的地!」

永琪推開卓貴的手,獨立的、慢慢的走到懿澤面前,漠視著懿澤的臉。懿澤也用冰冷刺骨的眼神,仇視著永琪。

這一刻,連空氣中散發的都是寒冷的氣息。

永琪道:「嬙兒曾無數次問過我,還在等什麼?還在堅持什麼?堅持和等待還有什麼意義?我也無數次在心裡問自己,還在等什麼?還在堅持什麼?堅持和等待有意義嗎?今天,我終於看明白了,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

懿澤冷笑一聲,只道出一個字:「滾。」

永琪轉身,搖搖晃晃的走回胡嬙身旁,對胡嬙說:「跟我走!不要再求任何人,更不要求『神』!」

胡嬙的眼淚止不住,只好點點頭,和永琪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轉身向外走去。卓貴和玥鳶跟在後面,艱難的撐著傘。

金鈿十分不服氣,敢情胡嬙哪裡是唱苦肉戲給懿澤看?分明是唱給永琪看的!她不允許懿澤這樣被誤會,於是追出去朝永琪喊:「胡格格的傷不是我們小姐弄的,是她自己要弄傷自己!」

永琪聽得見金鈿的話,但和沒聽見並沒有什麼兩樣,依然與胡嬙相依偎著慢慢走路。那個場面,應該稱作相濡以沫,它可以讓人覺得可敬,也可以讓人覺得可恨。

金鈿恨極了,又朝著永琪喊:「胡格格就是那個給你下迷魂香的人!」

胡嬙聽到這句,看了永琪一眼。永琪絲毫不為所動,只淡淡的說了句:「別理她!」

金鈿在後面,氣得直跺腳。

懿澤仍坐在窗內,如胡嬙到來之前的坐姿一樣。她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還有那兩個相互攙扶的背影,在風雪中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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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訣之榮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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