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胡嬙有心搭橋線,永琪送子換冷遇

第215章 胡嬙有心搭橋線,永琪送子換冷遇

是夜,永琪來到望雀樓,在胡嬙的卧房中等了許久,都不見胡嬙回來,便到隔壁兩間屋裡分別去看,只見綿億已經睡熟,玞嫿還在啼哭,胡嬙正坐在床邊哄她。

瀅露剛從玞嫿房中走出,看到了永琪。

永琪問:「她每晚都這麼晚都睡不了?」

瀅露無奈的點點頭,答道:「兩個孩子都很粘胡格格,白天還好,到了夜裡入睡時,一定要格格親自哄睡才行。格格每次都是先哄綿億阿哥,后哄玞嫿小姐,自己折騰到很晚才梳洗。如果兩個孩子中有一個不肯入睡,格格也要陪到很晚,就算睡下了,半夜也經常起夜,每天晚上不是這個孩子哭鬧,就是那個孩子哭鬧,兩個孩子就差四個月,哪個都省不了功夫!」

永琪從窗外望著裡面的胡嬙,輕嘆道:「可是,她從沒在我面前說過累。」

「這就是胡格格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了!」瀅露也由窗戶看了一眼胡嬙,笑道:「她很愛你,所以情願自己承擔很多,也不想給你心裡添不快!」

永琪望著房內燃燒的燭火,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獃獃望了一會兒,他又回到了胡嬙的居室,繼續等待。

等著等著,他竟然睡著了,夢中,他來到一個高高的山坡上,滿山都是綠油油的草,成群結隊的羊兒到處奔跑、吃草,有兩個孩子坐在羊群堆里餵羊,永琪定睛仔細看,那兩個孩子正是玞嫿和綿億。

在他們身邊不遠處,永琪看到了一個趕羊的女子,他想,這個牧羊女一定就是胡嬙了,一邊看孩子、一邊放羊,太辛苦了。永琪想要走近去慰問她,於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的身後,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女子回了頭,永琪震驚了,他看到的人竟然是懿澤。永琪四處望,原來這座山是格姆山。

「懿澤,真的是你?」永琪欣喜的笑著,將懿澤抱了起來。

胡嬙終於把玞嫿哄睡,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房中,看到熟睡的永琪,連衣服都沒脫,卻在夢中笑得像朵花一樣。她正準備伸手去脫掉永琪的鞋子,忽然聽到永琪口中叫了句:「懿澤……我就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

胡嬙又把手縮了回來,坐下望著即將燃盡的燭火,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該何去何從。

過了兩天,永琪在藤琴書屋擬寫奏摺,在奏摺中言明自己跌傷已好、懇請乾隆准許自己去上朝。忽有望雀樓的丫鬟傳來消息,說是玞嫿發燒了。永琪忙來到望雀樓看望,誰知他剛進門,就被胡嬙推出門外。

永琪不解的問:「怎麼不讓我看?」

「玞嫿出花了,你沒出過,就不要進去了!」胡嬙說完,又忙忙的轉身回去了。

天花?永琪驚了一下,在門外默默站了一會兒,沒有再進去,回頭往外看時,他看到綿億正在花園裡玩耍,兩個丫鬟在旁邊看著。

永琪便走到了綿億身邊,綿億掀起永琪的裙擺,鑽了進去,在裡面轉圈圈,永琪笑了一下,將綿億抱了起來。

過了片刻,胡嬙又走了出來,刻意與永琪、綿億保持了些距離,向永琪道:「王爺,要不……你先把綿億帶到那邊去吧!」

「帶綿億?」永琪感到有點意外。

胡嬙微微一笑,道:「天花是會傳染的,雖然玞嫿和綿億不一個房間,可是望雀樓就這麼大地方,兩個孩子又都已經會走了,我還是擔心會傳給綿億。我是出過花的人,當然留下照顧玞嫿比較合適,就麻煩你把綿億帶過去幾天,等玞嫿好些了,我再把綿億接回來。」

永琪覺得胡嬙說的有理,但又不得不擔憂道:「可紫薇寒舍是前庭院,與大門挨著,人來人往的多,還時常有外客,綿億這麼小,在那兒有些不妥。而且我院子里有一群小廝,都跟卓貴一樣毛手毛腳,我害怕他們撞到綿億。」

「那就先送到蕪蔓居幾天,金鈿和玥鳶都帶過孩子,我這裡就可以不必專程撥人手過去,只讓綿億的奶娘跟過去就好了!」胡嬙甜甜一笑,好像覺得這樣安排十分妥當,交待完就又匆匆回了玞嫿的屋子。

永琪有點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按照胡嬙所說的,帶著綿億及其奶娘趙嬤嬤走了出來,來到蕪蔓居,向玥鳶說明情況,並讓玥鳶將此事轉告懿澤。

玥鳶進了懿澤的房間,很快又出來了,無奈的對永琪說:「索格格說蕪蔓居不收望雀樓的人,不準趙嬤嬤住這裡。」

永琪問:「她剛才怎麼跟你說的?是單單不準趙嬤嬤住在這裡,還是連綿億也不能在這裡?」

玥鳶低著頭,似乎有些難於回答。

永琪看著玥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由得生出幾分怒氣,又問:「她自己的兒子都不收留嗎?」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懿澤的屋裡點著燈,窗戶沒有開。永琪走到懿澤房外,從窗戶紙映出的身影辨認出懿澤,就站在那裡喊道:「綿億必須在這裡住幾天,還有趙嬤嬤,你必須今天就讓人收拾出一間房給他們!」

半晌,永琪沒有聽到懿澤的答覆。

趙嬤嬤也走到懿澤方面,低聲向永琪道:「王爺,小貝勒困了。」

永琪看了一眼,綿億已經在趙嬤嬤懷裡睡著,只是睡得不太安穩。他也顧不得再等懿澤發表意見了,只管吩咐玥鳶去收拾房屋,然後招呼趙嬤嬤抱著綿億,一起向之前綿偲、綿億剛出生時住過的屋子走去。

在永琪走出廊下時,懿澤從居室走了出來,問:「看來王爺現在對我,都只能是用命令的方式了?」

永琪並不想對懿澤發號施令,他走到懿澤的面前,語氣變得稍微舒緩了些,解釋道:「玞嫿出天花了,胡嬙怕傳染綿億,不得已才讓暫時搬出來幾天。你是他的親娘,我想他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去處。」

懿澤冷冷的問:「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是你的孩子!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你現如今唯一的孩子!」永琪不斷的強調著一個事實,激動得臉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我這裡已經清靜很久了,如果夜裡有孩子哭鬧,我會不習慣,所以,還是請王爺把他帶走比較好。」懿澤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情,她總是那麼高傲,即便說話,也是正眼不看人的。

永琪凝望著懿澤冷若冰霜的臉,沉默良久,苦笑著點了點頭,道:「好,我可以帶他走,但現在天已經黑了,夜裡風大,況且他已經睡著了,睡著出去更容易著涼,能不能讓他在這兒住一晚,我明天就帶他去我那兒住!」

「不行。」懿澤回答的很利索,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永琪強壓著內心的怒火,再次用商量的口吻說:「我已經把事情講的很清楚了,我只是怕孩子生病而已!就算是路人,遇到難處也能借宿一宿吧?更何況他是你的親生兒子!」

懿澤冷笑一聲,道:「王爺想從我這裡牽走一匹馬就牽走一匹馬,想塞過來兩個人就塞過來兩個人,我這裡已經成了迎來送往的驛館了,王爺還需要我滿心歡喜的接受嗎?我想,沒有這個必要。這裡是榮王府,您是榮王,您做主就行了,何必要專程跟我這個沒有名分、不住不仆的人交待?不是多此一舉嗎?」

提起那匹馬,永琪頓時怒上心頭,再也不想看見懿澤,他從趙嬤嬤懷中抱過綿億,大步向前走去。

玥鳶抬頭看著天空,發現有些起風了,只怕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好天氣,忙跑過去追上永琪,道:「王爺,這會兒越來越風大了,還是住下吧!不要管她說什麼了!」

「我不想看見那個人!也不願意跟這樣的人住在一個屋檐下!」永琪抱著綿億,只管往前走。

玥鳶還要再勸,突然一道閃電閃過,她驚嚇的望了一下天上的烏雲,又叫了一聲「王爺」,雷聲陣陣響起,她慌張的抓住永琪的胳膊,喊道:「王爺,要下雨了!小貝勒不可以淋雨的!」

永琪站住,懵懵的看了天,瞬間雨滴淅淅瀝瀝的落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懿澤,她就披著披風站在廊檐下,眼睜睜看著自己抱著綿億淋雨,臉上的神情竟然沒有絲毫改變,更不會說出挽留的話。

玥鳶見勸不回永琪,飛快的回屋拿了一把傘出來,撐在永琪的頭頂上。可是風很大,玥鳶幾乎拿不住傘,左搖右擺的,雨越來越大,永琪和綿億都被雨水敲打著。

綿億被雨水打醒了,哭了起來。

永琪聽見哭聲,恍然之間醒過神來,才趕緊回頭往廊檐下躲雨。玥鳶一路攙扶著、撐著傘,一起往回走。

金鈿看著,忍不住也說了懿澤一句:「小姐,下雨天是留客天,你不覺得這是天意嗎?你就算恨王爺,也不能對自己的孩子這麼狠心啊!」

懿澤告訴自己,永琪不過是在唱苦情戲,想要利用孩子打動自己而已,讓他們有機會重歸於好,她才不會上當。於是,她就像沒看見這一切一樣,只管走回自己的房間。

永琪抱著綿億回到廊檐下,綿億哭的歇斯底里,忽而大聲喊了一聲「娘!」

懿澤剛一隻腳跨進門檻,聽到身後傳來這聲「娘」,心中咯噔一下,整個身體都為之一顫。

她不敢回頭,她忽然很害怕聽到那稚嫩的叫聲。

可是綿億卻越哭聲音越大,不住的聲聲呼喚:「娘……娘……娘……」

懿澤的思緒被拉回幾年前,第一次聽到綿脩叫「娘」時,她是那麼的激動、那麼的感動,似乎世間的一切都不如那一句稱謂。

懿澤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一下子跳進屋子,緊閉房門,然後在裡面頂住房門。外面的風雨聲變得低沉了,她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卻更清晰了。

永琪望著懿澤緊閉的房門,失望極了。

玥鳶也一身是水,忙招呼金鈿從永琪懷中抱過綿億,帶進隔壁那間剛略略收拾過的屋子,去換衣服、蓋被子。趙嬤嬤就跟著金鈿一起進去照顧綿億,玥鳶又到永琪身邊來,勸道:「王爺,你渾身都濕透了,也趕快換一件衣服才好!」

永琪陰陽怪氣的笑了一會兒,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這裡有我的衣服嗎?」

玥鳶愣了一下,蕪蔓居似乎是許久都沒有永琪的衣服了,她忙又說:「先找一件別的什麼穿上也行。」

「你看,這裡連一件我的衣服都沒有。」永琪又笑了一聲,笑得仍然有些詭異。

玥鳶看了一眼懿澤緊閉的房門,又看了一眼微微發抖的永琪,心中倍感無奈,只好自作主張,攙著永琪到了另一間房中休息,又找了一件下人的衣服給他暫時換上。

懿澤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努力入睡,耳邊卻不停響起綿億的哭喊聲,尤其是那聲「娘」,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她不知道那是真實中綿億的聲音,還是她揮之不去的幻覺。她不住的想起綿脩,想起綿脩出生那天,永琪依偎在她身邊,一起取名字;想起綿脩一天天長大,變化越來越多,會翻身、會坐、會爬、會走、會跑……甚至會安慰自己,用他的小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水。

不知何時入夢,夢中,懿澤看到前方有一個搖搖擺擺走著的小孩,她追了上去,喊著:「綿脩,綿脩……」

那孩子回了頭,卻是綿億,他眨巴著大眼睛,認真的對懿澤說:「額娘,綿脩已經走丟了,但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是嗎?」懿澤蹲下,也用同樣認真的目光看著綿億。

綿億的小手握住懿澤的一根手指,又說:「額娘,額娘,我想和額娘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懿澤望著綿億懇求的目光,只覺柔腸百轉,心碎了一地,忍不住想要去摸那張無辜的、稚嫩的面龐。

「額娘,我也想和阿瑪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你們都陪著我好不好?」綿億小臉紅撲撲,眼中還閃著幾點淚花,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懿澤幾乎要說出那個字——「好」,她抬頭看到永琪就在不遠處站著微笑。

綿億又重複道:「阿瑪、額娘,我們都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懿澤站起,她的衣裙被綿億搖擺著,她猶豫著,她看到永琪在走近,走到他們母子身旁。他們三個的腳下是格姆山,他們一家三口在格姆山的山頂看到了冉冉升起的太陽。

「懿澤……忘了我……忘記和我相關的每一件事……善待自己……餘生,你……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別人可以辜負你……但你不能辜負自己……」胡云川的臨終遺言忽然在懿澤耳邊響起。

懿澤忽然推開了綿億,推向永琪,向永琪喊道:「你休想利用孩子來成全自己!你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害死胡公子的罪行嗎?我不會原諒你!我永遠都不能原諒你!」

懿澤看到了那個處處維護自己的胡云川、那個讀懂自己的胡云川,是如何在身體折磨殆盡后,受到最後致命一擊,離開了這個他滿懷希望的世界。

胡云川倒下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在懿澤的腦海中重現,她無法忘記,胡云川為了救她所做的所有事,在她看不到的時候,為了把食物留給她,他多日強忍飢餓;他背著她走過的千山萬水,任憑腳底磨穿;為取水,他赤手鑿山,雙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儘管自知命將絕,他還是拼盡最後一口氣給她送去了生命之水……當她終於復明,看到他的時候,他卻已中箭倒下。

當她親眼看到永琪背著弓箭站在山下,看到他身後所有人都背著弓箭的時候,她就恨死了這個人。如果她還會繼續跟殺死自己救命恩人的仇人做夫妻,她連自己都不能原諒!

她再次告訴自己,她回到這裡只是為了她與生俱來的使命,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正常對待永琪,她無法正常對待與他相關的任何一個人,她和他們之間只會是利用,只會是利用。

次日,雨過天晴,綿億沒有著涼,永琪卻發燒了。永琪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但絕不願意找任何理由在蕪蔓居多一天的逗留,他聽到綿億已經睡醒,便立刻來到綿億的房間。

玥鳶和金鈿都在照顧綿億,才給綿億穿好衣服,就看見永琪進來了。金鈿叫了句「王爺」,還沒來得及多說話,永琪已經抱著綿億出去了。

玥鳶追了出來,喊道:「王爺,你的臉色不太好,何必這麼急著走呢?」

「不走做什麼?一定要讓有些人覺得我是死皮賴臉的賴在這兒嗎?」永琪說罷,抱著綿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玥鳶目送永琪的背影遠去,輕輕的嘆氣。

金鈿也走了出來,傻傻的問:「真的走了?早膳不用,難道連洗臉都要回去洗嗎?」

玥鳶嘆道:「事到如今,王爺的固執並不比索格格少,這兩個人朝著兩個方向越走越遠,誰都不願意回頭了。」

「他們……他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金鈿憂心看著永琪,他的背影消失在她們眼前。

「我不知道。」玥鳶搖了搖頭,答道:「我只知道,自索格格從雲南回來,她就再也沒正常過。」

金鈿道:「從綿脩世子沒了,她就開始不正常了啊!」

玥鳶卻說:「不,當一個人再也不會哭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

金鈿默默回想,綿脩死後,懿澤哭過不知多少次,那時的懿澤敵對過永琪、更捉弄過胡嬙,可自雲南一行回來后,懿澤再也不會哭,不會生氣,不會對任何人講心事。這樣一想,果然感到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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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訣之榮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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