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頭痛哭

一進門就遭遇了神琴之主的攻擊，元樓眉眼未動，逸凌霄就先一步沉下臉來。

「夠了！」他背上長劍發出錚的一聲長鳴，自劍鞘中飛出，落入他的手心，隨即展開了鎮山河無堅不摧的氣場——橙子也就罷了，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着他的面對元樓發脾氣的。「這是我們的私事，還是請琴主先出來一下吧！」

「好，好個私事！」御清絕如何不是在氣頭上，當即抱着琴站起身來。「你果然是傾和的好朋友，明知道傾和這一身的傷痛都是拜他所賜，竟還能毫無芥蒂的帶他過來，你可真是為你的朋友着想啊！」

他滿臉的諷刺毫不掩飾，兇狠的目光亦能化作利劍，但元樓卻根本不在乎他的目光，只是冷冷說道：「不管發生了什麼，那也是我和小燕之間的事，你又知道些什麼呢？」

「你——」

「幫、幫主！」他們倆動靜這麼大，直接把昏睡中的燕傾和吵醒了過來。一回頭見他按著胸口從床上坐起身來，御清絕連忙回過身去，扶着他在床頭上坐好。

「小燕！」趁此機會，元樓幾步跨到床的另一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燕傾和望着他疲倦的眉目，也不禁顫抖着落下淚來。

「為什麼……你從沒對我說過那些話？」他啞著嗓子問道。「我們在幫會裏，朝夕相處了那麼多年……為什麼，你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我……」元樓一時語塞。叫他如何說得出口呢！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扭轉時間，就是希望能遇到一個沒有那麼多悲傷、沒有那麼多痛苦的世界，更不可能主動提起那些不會再發生的往事。燕傾和卻已經轉過想法，不禁自責道：「也是我太笨了，居然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來……這些年，你又是怎麼忍受下來的啊？」

他根本止不住眼淚，哭着把頭重重的砸在了元樓的肩膀上。元樓抱着他的肩膀，卻也忍不住哭着說道：「笨蛋！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才是……我才是那個總是未能為力、什麼都不敢說的懦夫！是因為有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直在拯救我，你才是那個偉大的人！……」

和燕傾和獨自待在幫會裏的一百年，其實才是他最輕鬆快樂的日子。因為有很多次，太多次了，他的摯友總是為朋友而犧牲，稍不注意，就如同指尖流沙一般從他手裏流走了。

他倆抱在一起哭個沒完，看得逸凌霄也不由眼眶一紅。他知道這兩個人哭完了以後想必還要說一會兒話，不由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次對御清絕道：「剛才我語氣不好，還請琴主見諒，但他們倆想必有很多話要說，琴主不如隨我去花廳喝會兒茶？」

「……」御清絕面色鐵青，最後看了一眼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燕傾和，旋即拂袖而去。此時不管說什麼都只會讓他更生氣，逸凌霄也只能當做沒看見，關上了門，將這對好朋友單獨留在了房間里。

等到元樓冷靜下來，已經是好一陣子之後的事了。他拿袖子給自己和好友擦了擦眼淚，安撫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了下來。

「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養傷，有什麼話，我們以後再說也沒關係。」他坐在床頭，仍然緊緊的握著燕傾和的手，柔聲說道。「佛業雙身那邊，我們會對付的。」

「你以前……曾經和佛業雙身交過手嗎？」燕傾和這樣問道。「過去……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不，我從沒走得那麼遠過。」所以才沒料到佛業雙身這裏居然還有這麼奇葩的展開。「不過沒關係，只要你們還活着，只要你們還活着就好……」

只要朋友們還沒有人死去，他就可以繼續忍受這個總是不能圓滿的世界。

說罷，元樓低下頭，把臉埋在了他的手心裏。燕傾和拿空着的手摸了摸他顫抖的頭頂，安慰道：「別擔心，別擔心，我們會為了你活下去的……我也一定會活下去的……」

*

素還真來到幫會的時候，因為元樓已經醒來，氣氛倒是比之前好了許多。他先是被站在一起賞花的吞佛童子和劍雪無名嚇了一跳，寒暄幾句以後，轉而又找到了羅喉，想請他幫忙，打開苦境和集境的通道，讓他能有機會前往集境尋求幫助，畢竟佛業雙身意欲統一四界，妖世浮屠又已經穿透境界護罩，貫穿苦、集兩境，如今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集境也合該出力才是。

「去集境雖然能解決眼前的問題，但也會為苦境引來新的敵人。」晏錦帆正站在一邊同弟弟說話，聞言不由插了一句。不過她也知道，若是眼前的危機不解除，苦境肯定是第一個玩完的，那也談不上什麼以後了，於是一巴掌拍在刀無極的背上，不由分說道：「武君尚且有傷在身，還是不要傷上加傷了，讓這個傢伙送你過去吧。」

「哦？原來刀主席也有突破異空間的能力？」

「刀無極沒有，有的是熾焰赤麟。」晏錦帆才不給弟弟留面子呢。「反正，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將此身奉獻給苦境了，死了也是活該，你儘管用就是，不用跟他客氣。」

刀無極：「……」才怪，他才不想真的被奉獻掉。

素還真：「……」這對「姐弟」的關係還是那麼微妙啊！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晏錦帆也不可能真看着弟弟出事，畢竟後面打佛業雙身和死國都用得上他呢，便一胳膊摟過弟弟的手臂，叮囑他道：「去問大哥把皇龍印要來，它本來就能代替天外奇石用於境界間的穿梭，有它在身上，穿梭境界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

刀無極聞言，卻不由渾身一震，低下頭注視了她半晌，才壓低了嗓子說道：「你不怕我趁你們不在……拿着皇龍印殺回上天界去嗎？」

皇龍印除卻穿梭境界之能以外，更重要的能為，正是執掌上天界兵權的兵符，即便是身為皇太子的天尊皇胤，也不能輕易動用！

所以，他也沒想到，醉飲黃龍下界之時，竟然一直將此物帶在了身上……原來，他不是為了五龍齊鳴、打通通道返回上天界才來尋找他們。原來……他其實隨時都可以返回故鄉。

——他只是希望和弟弟們一起回去。

刀無極低下了頭，說不清自己此刻複雜的心緒到底包含了些什麼。晏錦帆並不知道他在這一刻遭到了巨大的衝擊，往他身上靠了靠，溫情脈脈的低聲對他說道：「龍皇身上的烏龜甲當年差點沒把我的刀砍斷，你要是殺回去，記得去楓柚主人那兒把影神刀拿上。」

刀無極：「……」

晏錦帆道：「對了，聽說我們還有個舅舅，是什麼邪惡的凈龍的血統，被老不死趕走了，所以過去我們都沒見過——上天界怎麼天天在搞歧視，真噁心！——你要是想造反，記得先跟他聯繫，多個人多份力，不要自己一個人上哦，要是把老不死砍死了，就跟你姐我說一聲，我來幫你收尾。」

雖然自己心裏的確有這樣的打算，但聽到姐姐這樣平靜的話語的時候，刀無極還是感覺一股寒意迅速攀上背脊。

他勉強笑了笑，試探性的詢問道：「姐姐難道是想幫我承擔弒父的罪名嗎？」

「不是幫你，如果當年我就成功了的話，那也沒有現在那麼多事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還怕再干一次嗎？」晏錦帆一隻手點着下巴，忽而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世上不會有女兒想要殺死自己的父親，所以龍皇早就不是我的父親了。赤麟，希望你我之間，可不要走到這一步才好，我可不是心軟的大哥，別以為我下不了手。」

「嗯。」刀無極鎮定自若的點了點頭，然後拉着素還真走了——再不走，他背上的冷汗都快打濕衣服了。

目送着他離開的背影，晏錦帆搖了搖頭，還是追上去，將他們倆送出了幫會，隨後，她轉過頭來看向了羅喉，神色頓時鄭重了許多。

「有一件事，還是現在就告知武君比較好。」看着站在羅喉身邊的君曼睩，再想想還在屋子裏和燕傾和抱頭痛哭的元樓，晏錦帆決定將危險提前扼殺在搖籃里，省得以後再出問題。

「——曾經和刀無後一起殺死你的醉飲黃龍，他是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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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吧，洒家又回來了！

雖然但是，琴主番外的後半截已經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