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六道，暮年

人死之葬，凡塵地，隨處可墓；仙死之地，非尋機緣之地坐化，則往仙墓，求仙去身安之所。

人死分數種，但不外乎陽壽未盡與已盡兩種情況。陽壽未盡，在冥河下的黃泉池裡洗去前塵記憶，便可投到輪迴道里，轉世重生，陽壽已盡也如此，這本就是人間生存繁衍之道，唯有新的魂魄入了大小生物的軀殼，才能真正地稱為生靈。

轉世是祖宗設下的一道神通，這一點就連生活在冥界數萬年的人也不知道。不過算不得什麼重要的事，人死魂魄飛歸冥界，轉世投胎，仙去就真正地死去，除非元神沒有消散，仙體雖然遠非凡人，但經過年代的變化，也會腐爛。凡人求墓，仙人也求墓。凡人之墓葬軀殼，仙人之墓卻可葬元神。

九歌非仙又是仙，他的肉體可超越大多數的仙人，他的元神卻有損，只算個半仙，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的實力。千年前他非是仙去，那是一段秘密，他受了重傷，無奈之下，尋到仙墓，為自己的最後一點元神求得了一塊仙墓，將自己的元神分了出去，留在了墓里。

仙墓是一塊無法言說的寶地，可保元神千年不散，可使肉體萬年不朽。生前的仙強大，死後的仙也有難以挖掘的價值。數不盡的仙去之地，那天地靈氣的濃郁程度是難以想象的。仙的重生之法太過困難，即便求得，也要背上業障，這就是九歌當初復生后嘆氣的原因。文澤用殺陣聚靈讓他復生，已然是犯了命劫，就算不被天劫擊斃，仙途也止步於此，再無精進了。

不是每一位仙人都敢觸碰因果，除非是在帝神籠罩之下的界內，便可擺脫罪業，當然前提是帝神願意庇佑。

從陰陽雙生界到仙墓的路不遠，可以說是很近，只有五十里，尋常情況，自然是不消幾刻的，現在不同，只能一步一步走過去，踏進仙墓範圍之內，所有的靈力會得到一種限制，實力最起碼削弱了八成。陰陽界距離仙墓大島有二十里，九歌與封稀做了木舟，已經在海上飄了很久。

「主人，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呢，我都劃了兩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有看見仙墓島的影子！」封稀手上的力度不減，飛快地撥動著木漿，只是一刻最少都有六百米的距離了。

九歌看向海上四周，海面很平靜，無風五浪，很正常。封稀所言不虛，當年也就差不多兩個時辰就到仙墓了，並且劃了一個時辰的時候，就已經能望見仙墓島的影子了。

「你繼續划著，我來推算一下仙墓的方位。」說完，九歌的指頭已經掐算了起來，他的指頭靈動，拇指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輪流輕捏，一盞茶的功夫，他的面色凝重了起來，似乎是推算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封稀跟隨九歌多年，倒也知心，一下子就發現了九歌的不對勁之處，連忙問道：「怎麼了主人，您算到什麼了？」

「仙墓出事了！」九歌從船底又拿出一把木漿，也劃了起來。

「此話怎講？還有人敢在仙墓鬧事？」封稀吃驚地喊道，聲音頓時提高了好幾個度。

「我是沒見過，所以這才和你一起划船，好有機會能湊上這一波熱鬧。這種雞蛋碰石頭的事，我活了那麼久還沒見過呢？」九歌臉上露出了難得的一絲笑容，此時一陣海風吹來，也吹化了他那久皺不舒的眉頭。

封稀有些愣神，在他記憶里，九歌可從不是這樣的人啊，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你啊，真的是能在不知不覺里，影響人很多啊！」

大約過了三刻鐘，九歌與封稀終於望見島的影子了，仙墓島僅是一座普通的島，從遠處看來，和其他島嶼並無不同。

九歌與封稀登了岸，連忙向島中央走去。仙墓島變化了很多，，已經不再是千年前的模樣，雖然兩座島之間的距離又拉寬了八九里，但是這座島似乎也比以前更大了，這無疑是一件很詭異的事。

三十里的路也變成了五十里，這個時候，九歌與封稀也無視了結界的壓制，不遺餘力的發揮出剩下兩成實力的極限，飛速向仙墓入口趕去。

還沒有到達島中央，就見到晴天中突然一道赤雷劈下，位置就是島中央。

「嘖嘖，這種赤雷，就怕是我也挨不過十下。」九歌見到此景，不禁感嘆道。

「這赤雷，真的有那麼厲害？」封稀反問。

「那可不。」九歌邊跑著邊看向封稀急促地說道，「這種赤雷，一般只有渡劫的時候才能出現，當年我肉身成仙的時候，被赤雷劈了八下，如果要是那雷再多落一下，恐怕你後來就見不到我了。」

「哦，我說那段時間你突然外出不讓我跟著，結果一回來就告訴我你成仙了。

」

「這種赤雷，不僅能劈散靈力，還能震懾魂魄，還好文澤這傢伙從老李頭那裡給我求得了一處護魄丹，不然我可真的要被雷祭祀啊！快到了，停下！」正說著，九歌伸手示意封稀停下，「我們慢慢走過去，靜觀其變。」

仙墓的島中央是一處空地，空地上建了一塊廣場，廣場里有一個指定的傳送陣，傳送陣的目的地就是真正的墓地，不過傳送陣一般由守墓人看守著，無人能靠近。九歌與封稀躲在空地邊界的樹上，遠遠地望向傳送陣。

廣場上，零零散散地聚了三十多個人，傳送陣的周圍，只有兩個守墓人。守墓人的穿著大致和九歌先前的屍體衣著一致，粗布大袍，灰色的料，蓋著整個身體，像個一頭窄一頭寬的籮筐，看不到下半身，那衣服還有帽子，守墓人的腦袋被帽子裹著，看不清楚臉，就連眼睛也看不見。另一伙人各色的服飾，看樣子是哪個散修門派的，不過細細感覺，大部分都是半仙與聆音初階的實力，不容小覷。

兩方顯然因為某些事起了爭執，已經鬧得怒不可竭，剛才那一道赤雷，顯然雙方是交火了，但現在看來雙方又在僵持著。

「這是怎麼回事兒？」封稀有些詫異。

「別急，一定能趕上這場戲的精彩之處，你仔細聽，應該能聽到，他們在交談。」九歌閉目凝神，將靈力彙集到雙耳上，聚精會神地在聽著遠處的動靜。

「守墓人，不過一塊墓，就不能通融一下嘛，何必搞得我們大動干戈呢？」

「爾等速速離去，我已說過，百年之後才可，若在迷途不返，休怪我等出手。」守墓人沙啞且冰冷的聲音，就像是千年冰窖里的寒氣，讓人心生愜意，連呼吸都被壓抑的難以正常呼吸。

「看來我們只有硬來了，弟兄們，動手吧！」

「冥頑不靈。」

那些人頓時身上靈光四起，儘管被封掉了八成的實力，但畢竟是三十多個仙人的集合，一時間，仙墓的天都變了，各路神通一起發功，漫天的靈力化為實質，如奔流大海一般朝著守墓人洶湧撲去。

那靈力大浪層疊不窮，朝著一方浩蕩而過，整個過程持續了幾分鐘才消失。只可惜，如此磅礴的靈力攻擊，守墓人毫髮無損，甚至就連衣物都整整齊齊，完好如初，而守墓人身後一片的林子被摧毀的乾乾淨淨，遠有三里。這一下子，眾人是心裡有數了，守墓人是真的實力強橫，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撼動的對手。

「既然出手了，那就，留下吧。」袍子里投射出的兩道精光，猩紅的彷彿惡魔的雙眼，只是遠遠的對望了一眼，就連九歌也吃驚地差點從樹上掉下來，他不是不知道守墓人的厲害，只是他從沒見識過守墓人出手。

「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好好吃我這一招把，魁雷！」其中一個人，身聚紅光，竟然引得赤雷雲，那紅雲滾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五息之後雷光涌動，再有一息，便有赤雷打下，水桶粗細，第一道劈下，正對著其中一個站位靠前的守墓人。

赤雷劈過，守墓人的衣服起火了，不過他隨手一拍，那火焰便熄滅了。第二道、第三道赤雷接連劈下，守墓人腳下的傳送陣的靈光突然暗淡了幾分。他不在被動，伸出一隻粗大的手臂，輕輕地打了一個響指，那赤色的雷雲便消散了。

他沒有停手，五指握下，一把粗大的鐵剷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拿起鐵鏟，用柄在地下重重地錘下，那守墓人身上突然爆發出一團灰氣，四下散去，很快便席捲了所有人。不消幾息，灰氣散去，又重歸回到守墓人的身上。三十多個仙人，全部倒下了，身上一點靈力波動也沒有了，此時的他們，不止靈力消失的乾乾淨淨，就連身體也沒留下，另一個守墓人，抬袖間，一道大火籠罩了屍體，燒的是一個精光。

容不得九歌感慨，守墓人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九歌，出來吧，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