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斗妖蛇

巨蟒感知有人靠近，馬上警惕地抬起頭，他們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巨蟒眼中散發的敵意，似乎在警告兩人，如果他們再往前面靠近，它就要攻擊了。

「它要發怒了。」程躒心虛道，巨蟒的眼睛讓他畏懼不已。

「它好像不想攻擊我們，我們繞開它就行了。」京媟小心翼翼地朝巨蟒背後繞去，程躒也謹慎地跟在她身後。

巨蟒和他們一般大小的腦袋也跟著他們轉動，它很快意識道他們是想繞到自己背後去。

「它一直在盯著我們……」他們想從巨蟒旁邊繞過去，巨蟒的眼睛一刻不曾從他們身上移開，那慘綠的鬼眼正虎視眈眈地怒視著兩人，眼中迸射出的妖芒，似是一把尖刀，隨時都有可能插進他們的心窩，一股巨大的危機罩住程躒，他面如土色，雙腿忍不住發軟。

「它沒有要攻擊我們，堅持一會，快繞過去了……」京媟此時也是提心弔膽，她同樣覺察到了巨蟒的敵意，只是巨蟒遲遲不肯進攻，讓他們僥倖地繞過了一大圈，他們可以看到葫蘆嘴的洞口。

那洞窟口很窄小，僅可容一人進出，似是一扇破廢多年的深宅殘門，遠遠便給人一種蕭條殘廢之感，洞裡面不斷地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風冒出，說不出的凄幽，隱隱約約，似乎有些神秘的遊離物體在虛空中漂浮蕩漾。

「你可以確信洞裡面有出口嗎？我感覺裡面怪怪的，我們還是不要去？」程躒膽戰心驚，他們愈發靠近洞口，巨蟒也開始躁動起來，巨大的身體蠕動得更加厲害，爬行時發出的那種怪異聲響讓他們全身三萬六千個汗毛都抖擻豎起。

「你想餓死在這裡嗎？」京媟惱怒地瞪了程躒一眼，巨蟒垂涎欲滴地盯著他們，那貪婪的眼神亦是讓她萬分緊張，只是為了求生，他們不得不賭一賭，好在巨蟒看似兇悍，卻是性情出奇的溫和，他們竟然能井水不犯河水。

五步，還有五步，他們就到葫蘆嘴洞口了，他們與巨蟒保持和一段距離繞行了半周，巨蟒的腦袋也隨著他們轉動了一百八十度。

最後的幾步，程躒愈發感到不安，巨蟒的眼神更加凶厲，它的肚子，絕對可以吞下兩人。

「我們好像惹怒了它？我們不應該再前進了，也許裡面住著它的小蛇崽。」程躒覺得最後的幾步，遙不可及。

「你就不能做一回男子漢嗎？」京媟恨鐵不成鋼地瞪著程躒，氣惱地拉住他，疾步躍出，洞口就在眼前，她可不想錯過。

「啊，小心！」程躒一聲尖叫，漆黑中，一個柱子粗大的物體向他們橫空掃來，那巨大的物體，給他們一種泰山壓頂般的窒息，橫掃千軍的氣勢，如果被撞著，不死也殘，逼得他們不得不退開。

「該死的。」京媟氣得直踹腳，剛才只差最後兩步他們就踏進那洞窟，好不容易走到那洞口，他們又被逼回原來的位置，好在兩人反應敏捷，都沒受傷。

當他們看清那半路殺出的物體時，他們不由嚇得倒吸口涼氣，墨黑色的，巨大蛇身，它巨大的肚子里，絕對可以讓兩人毫不擁擠地住在裡面。

巨蟒將它整個身軀呈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不禁傻眼，它原本扭成一團的身體鋪展開，巨大的蛇身像摺尺一樣盤旋在洞口，將洞口堵得死死的，簡直一條伏地巨龍。

墨黑的身體，將黑暗烘托得更加沉重。

「對不起，如果剛才我速度快點，我們就已經衝進去了。」程躒內疚地自責，他知道是他拖後腿了。

「你說得對，它不想讓我們進那洞窟。」京媟見程躒滿臉愧疚，不忍責備，只是暗叫可惜。

此時，巨蟒用它那龐大得令人傻眼的身體堵住洞口，要想進去，除非殺死它，只是現在以他們的狀況，是難如登天，而且他們兩人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巨蟒的腹中之食，如果巨蟒感覺飢餓的話。

「聶姑娘，那巨蟒好像有點奇怪……」程躒不確定道。

「哪裡？」京媟也覺得哪裡不對勁，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

「它的鱗甲是墨黑色的，但是，好像能發光，而且，它的額頭，很亮，也在發光……」程躒小心凝視著巨蟒。

「那又怎樣？」京媟皺眉。

「它的身體能散發出光芒，說明它上已通靈，有思想和智慧，很可能它快修鍊成『妖』……」程躒哆嗦著，洞內的確有妖氣，可有個不確定的錯覺告訴他，那妖氣卻不是從巨蟒身上散發出來的。

「恩，它身上有光華流動，說明它已修鍊到一定的造化，應該是智慧生物。」京媟鎖眉，蛇類中，往往蛇身顏色越妖艷，就代表著它越是劇毒之物，而這條顏色單調通體黑色的巨蟒，它給兩人的危機，絲毫不亞於任何一條顏色妖艷的毒蟒。

「所以只要我們不進那洞窟，它是不會攻擊我們的，它會和我們保持中立，如果它要攻擊我們，我們早就沒命了，我們不是它對手。」程躒分析著，只是巨蟒意欲何為，讓他迷惘，難道巨蟒是要等到它肚子餓了或者等到他們兩人餓得筋疲力盡沒有反抗力氣時再大飽一餐？

「難不成我們就在這裡等死？」京媟一針見血。

兩人陷入一陣沉思，恐懼，是人天性使然，漆黑的洞**，與巨蟒為伴，他們沒有恐懼，那是不可能的。

但求生欲，也是人的本能，他們沒有過多的體力飛出洞口，這裡沒有水，也沒有食物，事實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食，飢餓已經開始不斷地揪痛他們的肚子，他們的體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葫蘆嘴那洞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雖然希望渺茫，但至少比等死強。

「我想辦法，引開它的注意力，然後，你速度得快點，我們的時間不多。」京媟在程躒耳邊低語，程躒迷惑地望著她，她咬著牙，決然做出某種決定。

「你要幹什麼？」程躒不安地望著京媟。

「過會記住要跑得快點，它很機敏。」京媟臉色蒼白，還沒有行動，她的額頭已經沁出一層細汗，顯然她對自己的計劃不是很自信。

她將程躒拉到一隱秘處，洞**牆壁微微凸起的岩石相隔，讓兩人從巨蟒的視線里消失。

巨蟒見兩人藏在岩石后，以為他們不再打進洞窟主意，便放下心將蜿蜒似山的身體縮回一團，伏下頭，又開始它的酣睡。

巨蟒性情真的很奇怪，它竟然又閉目養神，雖然程躒兩人對它構不成什麼威脅，但似乎，巨蟒太掉以輕心，目中無人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瘋了？」程躒大驚，京媟口中默念著咒語，手裡掐著法訣，是在發動什麼咒術。程躒心裡很清楚，這個時候體力每流失一毫，他們便與死亡靠近一步，京媟竟不惜體力發動咒術，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程躒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見眼前一花。京媟咒術完成，光華晃過，他們面前竟憑空多出兩人。

程躒不禁瞪大眼睛，沒錯，是多了兩人，而且與他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的「程躒」和「京媟」，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神態舉止也與他們分毫不差。

程躒使勁揉揉眼睛，如果他們四個混在一起，恐怕連自己都分不清誰是誰？他再賣力地瞧瞧，終於讓他發現這多出來的「程躒」和「京媟」，與他們唯一的歧差是，多出來的兩人，眼中的目光總讓人感覺有些獃滯，似傀儡。

巨蟒剛合上眼，突然又警惕地豎起腦袋，鬼火一般的巨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從岩石後走出的兩人，兩人和剛才一樣，他們從岩石後走出來后便嘗試著從它身邊繞到它背後的洞窟去，只是剛才是從左邊繞，現在他們換了個方向從它右邊繞圈。

巨蟒惱怒不已，難道兩人鬼迷了心竅，剛才的教訓還不夠？它巨大的尾巴用力一抽，兩人前面不遠處一塊足有三人合抱的巨石在它的抽打下，成為千萬碎石。巨蟒已經向他們發出危險的警告，它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兩人繼續向前走，他們的下場就與那巨石一樣。

兩人卻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的表情像個木偶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們旁若無人地繼續向前走去。巨蟒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若是常人，見到它，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而他們兩人在它面前竟然沒有腿軟，而且還故意挑釁。

大概是好奇心所致，巨蟒竟沒有再次攻擊，它的目光鎖定在兩人身上，隨著兩人的移動而移動，它要瞧瞧他們到底要搞什麼鬼？

「又是分身術？」程躒嘖舌讚歎，京媟剛才的法術幻化出的「程躒」和「京媟」，而兩個傀儡已經成功吸引了巨蟒的注意力。

「記住，動作輕點，還要快。」京媟提醒程躒，因為剛才的法術，她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之前運功調息恢復的體力也隨之用盡，現在的他們，與平常人相比，唯一的優勢，便是他們各自有把好武器。

傀儡已經成功吸引了巨蟒的注意力，巨蟒的頭隨著他們移動已經轉過九十度。

「趁現在……」京媟低語吩咐，兩道暗影已他們最快的速度從岩石后竄出來從巨蟒左邊繞去沖向那葫蘆嘴洞窟。

兩人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們的速度竟能達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境界，體力不多的他們，此時衝刺的速度足可以用鬼魅來形容。

兩人正沖至半途，忽然感覺一股巨大的危機撲面而來，只是本能的反應，京媟瞬間停止衝刺，拉回程躒，「快退！」

巨蟒尾巴以雷霆萬鈞之力向兩人橫掃而來，強悍的氣勢讓人窒息，其中蘊含的威力是不言而喻的，巨尾橫掃夾起的勁風在他們耳邊呼呼響起。

「媽的，拼了。」巨蟒狡猾異常，要騙倒它談何容易？這樣躲躲閃閃也不是辦法，程躒忍不住一時男兒血氣上涌，抽出龍淵劍，聚集全身的力氣，以力劈華山之勢斬向迎面而來的巨蟒尾巴。

「啊！小心，獃子！」京媟一聲驚呼，心猛然驟地下沉，撲過去，「獃子，你怎麼了？」

幾丈開外，程躒躺在地上，身體不停地抽搐著，鮮血毫不留情地從他嘴角溢出，慘白的臉色，痛苦的眼神，足以見證剛才巨蟒橫抽的威力。

難以置信，程躒本以為依仗龍淵劍浩然靈力，與巨蟒一決雌雄，即使不能將它一斬兩段，也非讓它吃不了兜著走。然而，誰也無法預料，龍淵劍斬在巨蟒身上，劍刃似乎瞬間變鈍，它的威力就與一條軟鞭落在巨石之上，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一道傷痕，巨蟒尾翼便將程躒抽倒在地，巨大的慣性力量，使得程躒以背在地上滑出五丈之遙，後背與地面難毫無縫隙的摩擦，出現一道長長的血跡，他背後的衣服也成無數的碎片，背上添了千溝萬壑，其中的痛苦，是難以言喻。

「獃子，你不要緊吧？」京媟抱起程躒，眼睛一下便紅了，那是一種哭腔，程躒可以感覺到此時，她心中的恐慌和無助。此前，她比程躒堅強，而此時，她卻顯得無比脆弱。

「是在為我哭泣么？」京媟的眼神讓他心碎，他心裡莫名地湧出一道暖流，是感動么？他咬著牙，奮力爬起來，杵劍而立，臉上的肌肉緊繃著，不屈道，「不礙事，一點皮外傷，……」

「獃子……」京媟把目光從他慘不忍睹的後背移開，憂心的眼神落在他臉上，憨厚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堅毅和剛強，暗色無法掩飾他臉上的倔強。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它很難對付，我的龍淵劍對它不起作用……」程躒盯著巨蟒，一股無形的壓力罩住他。

百年江湖，龍淵劍一直是《寶劍譜》上的前三的神兵利器，它足以是驚天地泣鬼神。而它譽滿天下的原因，卻不是以劍刃之鋒利，而是以它蘊含的通天靈力，它遇妖則利，遇魔則銳，斬妖除魔，便正氣衝天，所向披靡。它是一把通靈之劍，又是一把正義之劍，故又名「君子劍」，它的正氣，妖魔聞風喪膽。

妖蛇竟絲毫不懼龍淵劍，它天生便是妖物的剋星，龍淵劍明明已經蘇醒，為何對巨蟒不起作用？疑惑之中，他們心裡不禁升起一股詭異恐怖的無形壓力。

「我們再觀察一下，看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可行？」京媟仍不死心，他們的目的便是到達巨蟒背後的葫蘆嘴，她開始再次勘察四周地形和打量巨蟒，尋找其他之法。

「對了，你不是會隱身術嗎？」程躒恍然。

「呃，我沒有多餘的靈力使用它，再說，隱身術只適合靜止不動時使用……」京媟一時困窘，見程躒臉上的希望破滅，她沒由來一陣內疚。

此時，巨蟒也抬著頭，盯著兩人，幾尺之長的捲舌不斷地吞吐著，向他們發出危險的警告。而那兩隻向鬼火一樣飄忽閃爍的眼睛，將洞內的溫度降到零點，無比陰森。

突然，巨蟒張開血口，發出一陣怪異的音波。

洞內的空氣忍不住躁動，震動得曲扭，他們的腦袋也嗡嗡作響。

兩人大駭，以為巨蟒是在以音波攻擊他們。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感覺危險，只是腦海中同時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人類，這裡不歡迎你們，請離開。」

這幾個字，字音很生澀，聲調也不很標準，雖然只有幾個，卻吐字艱難，不過兩人可以明顯感覺裡面蘊含的怒意。

兩人很快明白，巨蟒是在用精神力（或者稱之為意識）與他們交流。

「它在和我們說話？」程躒一愣。

「它果然快修鍊成妖？」京媟失聲。

妖，是指非人類生物經過長年的修鍊，從而形成智慧幻化人形后，方能稱之為「妖」。而要進化為「妖」前的一段成熟期，它們的狀態則是最強盛的時候。

「怎麼辦？」程躒意識到巨蟒開始對他們很不友善，剛才京媟使用的「分身術」欺騙它，從而激怒了它。

「除非踏著它的屍體，再也沒有其他辦法能過去。」經過再次勘察，京媟的結論令兩人垂頭喪氣。

「離開？說得輕巧。我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程躒一陣絕望，「難道只有等死？」

眼望虎視眈眈的巨蟒，他們一時六神無主，即使是全盛時期的他們，殺死它也是難如登天，以現在他們的狀況，那是絕對不可能。

忽然，葫蘆嘴深處響起一個女子的哭泣聲，那聲音，有說不出的凄婉無助，揪人心痛。

「有人？」葫蘆嘴深處，兩人看不真切，隱隱約約晃動著一道白影，只是那女子凄慘的嗚咽聲，他們決定，要不顧一切地救回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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