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妖洞

鬼冥山。

北上長生寺必經之路，山上妖獸雜生，厲鬼無數，整座山常年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霧，甚是恐怖陰森。有人說這座山是從冥界冒出來的，亦有另一種說法更加貼切，它是古代的一個亂葬崗堆砌形成的，有「鬼蜮」之稱。

三人俯視洞口，無底的暗洞，只有暗沉與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氣。

「也好，省得髒了自己的手……」趙二爺陰沉著臉，猙獰地大笑后，拂袖而去。掉進那洞里，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也許是獵人挖的陷阱，裡面埋著幾把尖刀，或許，是什麼鬼怪的洞府，他們就準備做妖獸的燭光晚餐吧，嘿嘿，趙二爺不禁縱聲大笑。

「大師哥，程躒，他……」程汐伏在沐逸胸口，無助凄婉地低泣，凝望著腳底的暗洞，程躒和京媟掉進裡面，不死也不可能好活。

「我們也回去吧？」沐逸輕柔地撫摸著程汐後背，感慨萬千。

「我們不進去找回程躒？」程汐疑惑地望著沐逸。

「人家二爺都回去了，我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就說，程躒跌落懸崖，屍首未遂，師傅他老人家難不成還親自下山跳下懸崖打撈程躒屍身吧？」沐逸高深莫測地笑著，又意味深長地注視著程汐，「再說，你真的希望我們把程躒抓回去嗎？」

「我？我也不想的……」程汐支吾回答。

「那就是了，我們把程躒留在裡面，讓他自生自滅，他生，自有他的造化，他死，我們也算不辱師命。」沐逸臉上高深的笑意更加詭秘，心中卻是另有盤算。

「恩，知道了，生死只能由他造化了……」程汐也會心地笑了。她心裡自是清楚，抓與不抓只在他們兩人之念，回去說他已死，劍淵廷的顏面也算挽回不少，又能保全程躒一命，何樂而不為？

兩人轉身遠離這無名地洞，他們只想儘快離開這裡令人毛骨悚然的鬼蜮。

*******

「呃，好痛……」程躒揉揉發脹的腦袋，身體就像大病初癒后的那種酸痛無力，還充斥著一種脹裂的痛楚。

京媟昏睡在他身上，落地時，程躒給她做了肉墊。她俏眉緊蹙，昏睡中也可以感覺她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龍淵劍和冰倫劍也落在一旁。

周圍是一個無比深沉漆黑的巨大洞**，地面的土壤和山岩都是褐黑色的，表面很粗糙，怪石突兀嶙峋，陰森恐怖。

程躒使勁地拍拍額頭。

那天，他和京媟逃出劍淵鎮后，為了快些達到長生寺，而抄近路經過鬼冥山。卻萬沒想到他們在山中迷路了，更糟糕的是，一路窮追不捨的趙二爺和沐逸他們也趕至鬼冥山，火上加油的是，程躒體內那股浩瀚的力量也在長途奔跑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於是他們只有不停地逃跑，最後不小心跌落一個洞中，初以為是獵人挖的陷阱，只是沒想到，黑洞之深，將他們摔得昏死過去。

抬頭仰望，洞頂中央一扇井口大小的洞口，像是牢房的天窗。只是洞頂離地面竟有十丈之隔，外面的光線無法照射進來，或者說是，照進來的陽光都被裡面的黑暗吞噬了，這裡漆黑一片。

程躒觀望四周，周圍沒有任何可供攀援的岩石或者蔓藤，十丈之高，要想出去，法子有二，其一，長有翅膀，其二，懂御劍術。而程躒睜大眼睛，使勁地瞧瞧，事實上，這個洞**沒有一株植物的生長。

「難道是個毒物的洞府？」程躒只覺毛骨悚然，漆黑的洞內，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味，聞者暈眩。洞內也出奇地乾燥，空氣中似乎漂浮著一種乾燥劑，吸入后口乾舌燥。

「這是哪裡？呃……」京媟身體突然扭動一下，倒把程躒嚇得一跳。她滿臉的憔悴和虛弱，緊皺眉頭，身體的痛楚是不言而喻的。見自己壓在程躒身上，臉上飛快地爬上一股紅暈，尷尬地移開身體，她撿起身旁的冰倫劍，咬著牙，以劍做支撐，嘗試幾次后，站了起來。

「獃子，謝，謝謝你。」京媟抬頭仰望洞頂，如果沒有程躒做肉墊，至少也要摔個半身不遂。

「沒，沒事。」程躒剛欲爬起來，突然「哎呦」一聲，沒站穩摔得又趴在地上。原來他被京媟壓住的大腿麻木得失去了知覺，他使勁捏了一下，不痛。難以想象，他們昏睡了多久？

「我們怎麼出去？」程躒揉捏大腿許久之後，血氣才通順許多，望著那十丈高的洞口，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只能望塵莫及。

「劍淵鎮的時候，你變得很厲害，御劍術，你應該會吧？」京媟滿懷希望地望著程躒。勘察半晌，得到的結論是，除非長翅膀或者御劍飛行，再也沒有別的方法飛出洞口。之前她的身體嚴重脫力，現在是酸痛無力，而肋上的傷口也一直不見好轉，其之痛楚，牽一髮而動全身。

「呃，那時，全是龍淵劍給的力量，早用盡了，現在，我又和以前一樣了……」程躒滿臉尷尬，龍淵劍賜予他的力量，用完了，也就沒了。現在他體內沒有絲毫的靈力，他心裡雖然記住了許多招式，但卻沒有靈力去發動，就比如，他知道花錢的法子，但他沒錢花。

「好吧，我們現在先找個地方養傷，恢復體力再作打算。」京媟淡然道，並沒有給程躒以抱怨，黑漆漆的洞中，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這裡應該住著一個巨大的毒物，這裡土壤是有毒的，所以沒有任何植物的生長。」程躒見京媟眼中的希望泯滅為黯然，他不由一陣痛心，暗責自己沒用。

洞**里的土壤全都是黑色的，那是毒素浸染過的。除了黑色的土壤，唯一的異物便是零散的一堆白骨，不知物主。

「恩，這個洞不完全是天然形成，有一半是開鑿過的，應該住著什麼大傢伙。」京媟不禁皺眉，從小異於常人的訓練，在這種黑暗乾燥的環境里，並沒有讓她感到特別的不適。

「你說，會是什麼呢？這裡陰森森的，會不會有吸血蝙蝠之類的？……」程躒害怕地猜測，他總覺得黑暗中，有無數雙冷冰冰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他的脊背寒氣直冒。

「你閉嘴。」京媟惱怒呵斥，他這不是蠱惑人心么？說得她也不禁有些害怕。

洞**內的形狀是葫蘆形，他們摸索著，想個找地方坐下養傷。突然，葫蘆口那邊，傳來絲絲的怪異聲響。

黑暗中，伴隨著怪異的聲音，虛空中也詭異地冒出兩朵妖異的綠芒。那聲音，隱隱約約，是一種極其怪異的聲響，不知道怎麼形容，似是擦火摺子發出的聲響，又似是導火索燃燒的聲音，只是這種聲音，讓他們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滿身皆是。

「難道是吸血蝙蝠的叫聲？只是，不應該怎麼細呀？啊，媟妹，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前面很危險。」程躒驚呼著跟上京媟，她竟然朝著聲音來源處探尋去，好奇心的驅使，恐懼顯然對她的影響處於下風。基於男人的自尊和保護女人的責任，程躒也跟上去護在京媟身旁，京媟大為讚許的目光，讓程躒的虛榮心有了很大的滿足。

葫蘆嘴深處，妖異的綠光愈來愈盛，是兩朵慘淡的鬼火在虛空中上下漂浮跳動，似幽冥。火焰拳頭大小，很明亮，但它卻不是一個很好的光源，它的光線只屬於自己，照不亮任何的物體，妖異之極。

隨著兩人的愈發深入，怪異的聲響也更加清晰，虛空中的兩朵鬼火也忽明忽隱。空氣中瀰漫著一層薄薄的瘴氣，兩人將體內不多的靈力布置在體外，防止瘴氣的侵入。

兩人從小修鍊仙家法訣，目力自是驚人，四周雖暗，他們還是勉強可以辨別周圍三丈內的物體。

「裡面還有通道？」兩人不由一喜，葫蘆嘴處不斷地有陰氣冒出，通風的，說不定裡面有出口。只是陰氣拂在兩人臉上，一種極度恐怖的氣氛籠罩在他們心頭，程躒害怕得不禁冒出虛汗。

「妖氣？這裡有妖氣？」突然，程躒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怪異的氣息，他在劍淵廷耳聞目染了十幾年，雖然沒有什麼成就，但已足夠讓他學會辨別仙妖之氣。

「妖氣？」京媟心中也驟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難道這裡是什麼妖怪的洞府？」

兩人心驚膽戰地繼續向前探進。

突然，程躒一聲驚呼，兩人駭然窒息。

「蛇？蟒蛇？！！！……」程躒嚇得癱倒在地，眼前盤旋著一個龐然大怪，那怪物，身體足足有程躒的腰粗，盤旋在地上像一座土丘不知身長，身上的鱗甲，每一片都有一個拳頭大小，讓人叫奇的是，那墨黑色的鱗甲竟散發著瑩瑩的光暈，自有一股凶戾剽悍之氣。

難怪這個洞**如此乾燥和粗糙，是蛇洞。

此時，巨蟒堵在葫蘆嘴洞口，正抬頭怒視兩人。此前那怪異的聲響便是它爬行時發出的聲音，那兩朵拳頭大小的鬼火正是它巨大的眼睛。

京媟惱怒地瞪了程躒一眼，將他扶起，兩人握緊仙劍，警戒地盯著巨蟒，小心地後退一段距離，奇怪的是，巨蟒妖綠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又在程躒和龍淵劍上停留一會後，並沒有主動進攻。

「我們還是不要去惹它了。」程躒當看清那怪物真容時，嚇得他三魂丟了七魄。

「先找個地方恢復體力。」京媟也是暗自心驚，還好那巨蟒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卻是不幸之萬幸。

「就這了。」程躒選了一塊比較乾淨的角落，靠著石壁坐下。這裡角落可以對整個洞內一目了然，防止巨蟒偷襲。

「你的傷？」程躒目光不經意落在京媟肋上，該死的傷口，一直沒有轉好的跡象，火龍劍真夠毒辣。

「不礙事，一點小傷。」京媟漫不經心。

「你安心養傷，恢復體力，我把風。」程躒護在京媟身前，讓她可以安心調息。

程躒時刻不敢放鬆警惕，他得隨時提防巨蟒的襲擊，那邊的巨蟒，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引爆的危險。

京媟已經進入調息狀態，她運行著《花水訣》，身體周圍漸漸升騰著一層薄薄的冰霧，可以判斷她的臉色在漸漸好轉。

葫蘆嘴處的巨蟒，一直沒有動靜，只是它兩隻眼睛偶爾射出的綠芒瞟過兩人，程躒的心為之凜然。

程躒在膽戰心驚中煎熬著時間，他的怠慢可能會導致兩條生命的危險，他提心弔膽地注意著洞內任何的動靜，洞內絲毫的聲響都可以嚇得他心驚肉跳。

「它為什麼不攻擊我們？難道是現在它還不餓，還是等它餓了再吃我們？……」洞內的相對和平，讓程躒更加的不安，不由胡思亂想。

出乎意料，他們竟然能一直互不相犯地保持著平靜。巨蟒只是懶洋洋地堵在葫蘆口，睡著大覺，程躒的擔憂顯然是多餘的。

不知過了多久，京媟從調息中醒來，吐口濁氣，她的臉色好轉許多，只是仍很憔悴。

「體力恢復了么？」程躒關切地問。

「我們掉進這洞里多久？」京媟反問。

「呃，也許一兩天，也許十天半月，也許更久……」程躒也不確定，洞內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物體判斷時間的變化，只是感覺，他們已經呆了很久。

「我們得儘快找到出口，不然我們就只能等著餓死。」京媟鎖眉，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進食，空著肚子再怎麼調息也無濟於事。

「那怎麼辦？我們飛不出去……」程躒黯然傷神，他早已餓得前肚貼後背，只是修鍊《萬佛》讓他特別耐餓，兩三天不吃東西他也不會感覺太大的不適。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裡，那裡是通風的，應該不是死路。」京媟指著巨蟒盤踞后的葫蘆嘴，說不定那裡就是出口。

「我們鬥不過那妖蛇……」程躒阻止京媟向巨蟒靠近，看那巨蟒體型，都快修鍊成精，他們兩個傷者無異於是送死。

「總比等死強！」京媟扒開程躒，毅然決然靠近巨蟒，步步謹慎。這裡沒有食物，再找不到出口，他們遲早會餓死，還不如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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