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今朝是何年

「這可是你說得啊，我師父可是天下聞名的一言九鼎！說話可得算話！」

靈虛子無奈地搖著頭，突然又面色一凜，滿臉瞬間就掛滿了霜花，閃射出衛止陌從未見過的凌厲。

「徒兒啊，你可知道那把神劍所承載的使命？如今漢室江山風雨飄搖，神劍再不出山，漢室難保啊！你此番前去，可不能掉以輕心……」

神劍？

難不成是二十一世紀老衛說的諫龍神劍？

據說，漢高祖劉邦安邦定國之後，打造了一把諫龍神劍。威力怎麼樣不知道，但可是絕對權威的寶物，上可以諫昏君，下可以斬讒臣。

誰人得到這把神劍，相當於得到了漢朝的半壁江山。

可惜了，現在西漢已經滅亡了，這把神劍對王莽的新朝，沒有絲毫的震懾作用！

於是說：「喲！事情大了，一把寶劍還能定乾坤不成？現在可是王莽當皇帝了，只怕漢朝的神劍也砍不了他的頭……」

「你說什麼？」

靈虛子面色一凜，衛止陌隔著五步距離，也感受到靈虛子臉上迸射出來的殺氣。

「你說王莽想當皇帝？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居然……」

靈虛子勉強撐了撐身子，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衛止陌。

衛止陌驚恐不已。

這老傢伙雖然癱瘓了，但是雙掌的功夫天下無敵。不用起身，就坐在輪椅上，也能殺人於百步之外。

卻見靈虛子突然哈哈大笑：「好啊小陌，為師果然沒有白養你！你天賦異稟，韜略過人，居然能預料到王莽會篡漢，有你這樣的正義之士，漢室江山自然就固若金湯了！」

衛止陌卻忍不住懵逼了。

斗膽問道：「師父，今朝是何年？」

的確，封閉在大山裡的衛止陌，自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

靈虛子沒有怪衛止陌，反而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小陌啊，長期蝸居深山，倒是委屈你了！今年是公元1年！你沒有說錯，為師得到消息，王莽的確是要預謀篡漢。所以為師才派你去執行這個絕密任務，只要找到那把神劍，就能力挽狂瀾了，保證大漢江山不亡。」

「啊？」

衛止陌一聽，差點就瘋了，原地手舞足蹈起來。

原來自己穿來穿去的，又回到了公元1年了。

這次去南麓，會不會像剛剛穿越來的時候那樣，又遇到王嬿？

抑或是白伊若？

靈虛子笑了幾聲，突然面色一改，嚴厲地說：「但是為師警告你，平日你在山裡惹是生非、嘻哈打鬧也就算了，這一次你務必要以靈虛門第一勇士的名譽擔保，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衛止陌心裡樂呵，急忙微笑點頭。

靈虛子卻不太相信他，又發出警告。

「這十四年來，為師看在你勤學苦練的份上，很多事情都慣著你寵著你，但是並不代表就不會懲罰你！這次任務事關江山社稷，你要是敢出現半點紕漏，為師絕對不會再給你義父的面子，該打該誅，論罪責罰，決不輕饒！」

衛止陌突然收住了臉上的笑意，心裡五味雜陳。

這十四年，老傢伙慣過自己、寵過自己嗎？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動輒巴掌伺候皮鞭加身，靈虛子就是一個比老衛惡毒一萬倍的魔鬼教練！

說起來，靈虛子訓練弟子的招數也是挺毒的。

刻苦練武也就算了，盛夏毒日，竟然叫衛止陌脫光衣服，只穿一條短褲躺在滾燙的石板上，一躺就是一個時辰。

直讓衛止陌渾身灼傷，沒有一塊像樣的皮膚。

天寒地凍，還是叫衛止陌脫光衣服，只穿一條短褲躺在冰冷沁骨的石板上，一躺又是一個時辰。

瞬身皴裂，又沒有一塊像樣的皮膚。

好在衛止陌的臉很爭氣，隨便靈虛子這個惡魔怎麼折騰，依然俊朗，膚如凝脂。

最讓衛止陌難以承受的是，靈虛子竟然讓他練憋氣功，丟進深潭裡六七分鐘，冒頭就打。

這就是靈虛子說的慣著、寵著。衛止陌簡直是哭訴無門。

好在熬過了十三年，等衛止陌長大十八歲的時候，靈虛子這才收手。

……

靈虛子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衛止陌要是再繼續嘻嘻哈哈下去，那他真是傻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之前的弔兒郎當，只是為了套靈虛子放出那句話：神劍歸他。

玩三年，也可以了！

現在靈虛子把神劍和漢室江山聯繫到了一起，再有半點嬉皮笑臉，就是把漢室江山當兒戲了。

那把神劍能不能定乾坤，衛止陌不知道。

但是靈虛門弟子都知道，隱藏在東嶽峰里的每個弟子都是死士，都是大漢江山隱秘的基石！

為漢室生，為漢室死！

「師父，你這樣一說，徒兒倒是有點膽怯了！去尋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把神劍事關漢室江山的安危，徒兒羸弱的肩膀承受不起如此重擔，這寶劍……還是不要了……」

衛止陌說的是真話，單憑靈虛子的這般交待，他已經感受到極大的分量，壓得他埋下了腦袋。

要改變歷史，怎麼單靠一把寶劍就能完成的呢？

得靠腦子啊！

靈虛子厲聲道：「你要與不要神劍那都是次要的！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必須把神劍尋來！」

衛止陌驚愕地抬頭，卻不見了靈虛子。

老傢伙都癱瘓了三十年，怎麼還能神出鬼沒？

……

衛止陌從東嶽峰西邊絕壁爬上山巒，回頭俯瞰一眼隱沒在密林里的山寨，心情陡然悲傷起來。

十四年了，他就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谷里，從一個孩童長成俊朗青年。

這一世的生命和容貌，是莫家父母給的；一身功夫和這魁梧的身子，卻是師父靈虛子的千錘百鍊造就的。

第一次離開山寨，雖然只是半個月時間，衛止陌卻有很多的戀戀不捨。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沒有師父和師兄弟，沒有人任由他「胡作非為」，沒有人和他嘻哈打鬧，隱藏在心靈深處的仇恨和悲傷就會葳蕤生長，陰鬱了他的靈魂和視野。

雖然他很想報仇！

但是他更像快樂地活著報仇！

白雪皚皚，天真的很冷。

……

絕谷五十里之外，才是有煙火的人間。

參天大樹的密林之下，衛止陌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肩背長劍，疾速行走在茫茫雪地。

背著的卻是一把普通的劍。

平常里使的那把靈虛劍，雖然是靈虛子參照諫龍神劍的草圖打造的贗品，卻也有七分相似。

靈虛子終究沒讓衛止陌帶出來，說是江湖險惡，擔心被壞人盯上了，以為就是傳說中的諫龍神劍，反而對衛止陌不利。

此番去南麓，尋的就是真正的諫龍神劍。

想必此刻的江湖，也有無數人在打諫龍神劍的主意。

諫龍神劍是什麼玩意兒，背負著什麼事關江山社稷的秘密，衛止陌不知道。他只聽師父靈虛子說，那是一件稀世兵器，能夠助他練成「一劍鬼愁」絕世劍法第九成的巔峰境界。

聽靈虛子的口氣，好像那諫龍神劍是他的一樣。

等衛止陌尋到寶劍，靈虛子就把寶劍借給讓他玩三年，自然就練成了「一劍鬼愁」第九成。

山谷里的積雪很厚，原本踏雪無痕的衛止陌，一雙絨靴卻把地上踩得汩汩作響，沉重的腳步踏碎了一地泥濘的心事。

滿地白雪映著衛止陌俊朗的臉龐，剛毅而英武，和在東嶽峰里的那個頑劣公子截然不同。

山外就是江湖，沒有人會容許他的嘻哈打鬧，所有的不經意，都有可能是丟掉性命的由頭。

因此，他必須嚴謹，警惕，步步為營！

一個時辰后，衛止陌就走出五十里雪地，出了東嶽峰的地界，到了一片松林里。

他的腳力驚人，一個時辰就步行了五十里路。

但是從東嶽峰到南麓，卻有著一千多里，就算日夜兼程，就算老天給他指明方向，也要花上兩三天時間。

何況他衛止陌是個人，需要吃飯睡覺的。

轉眼近黃昏，雪，越下越大。

黑松林里雖然是黑松，但都被白雪覆蓋。衛止陌的身上同樣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倘若他就這般站著不動，十丈之外也很難辨別出他是一個人。

「鬼天氣！」

衛止陌啃了兩口生硬的白餅，忍不住罵了一句。

要是有一碗雞湯，或者一壺酒，多好！

東嶽峰里的日子一直都是這樣過的，他幾乎習慣了少爺一般的生活。被師父打罵著，但是也同時被師父人慣著寵著，而且還有人伺候著。

黑松林里的一條路，衛止陌轉了兩圈，卻不知道該往那頭走。

因為沒了日頭，他分辨不出東西南北。

「嘀嗒……」

「嘀嗒……」

好像是馬蹄聲。

路面上的積雪，沒有山裡的厚實。

但是至少也有五寸。

能在五寸厚積雪的山路上踏出這麼響亮的蹄聲，這馬的功夫也非尋常。

衛止陌靈機一動。

要是弄到一匹馬兒多好！

於是縱深一躍，騰上身邊松樹兩丈高的樹冠上，隱沒身子，等著馬匹跑近。

這一片都是茂密的松林，樹冠交織在一起遮天蔽日，要不是滿地積雪，大白天也顯得很灰暗。

「嘀嗒……嘀嗒……」

馬蹄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隱約的喊殺聲。

衛止陌立即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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