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劉家寨
聽聞皇上在山上偶遇流民，龍顏大怒，知府徐有材嚇得如坐針氈，連夜找來劉家寨縣令商討應對之策。
徐有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廳堂來回踱步：「雙棲山那刁民到底是怎麼回事？」
縣令從大老遠跑過來，也是一頭熱汗，他解釋道：「大人息怒！是學生沒有處理好拆遷之事，給大人蒙羞了。」
徐有材停住了腳步，背著手瞅向他：「這麼說，果真確有其事？你好大的膽子，搶佔民宅，巧取豪奪，如今被聖上撞上，小事化大，恐怕不容樂觀啊。」
縣太爺是徐有材的得意門生，縣令從沒見過自己的恩師這麼著急，便知曉了此事的嚴重性：「沒有想到竟然讓皇上碰上劉家寨的村民，眼下這可如何是好啊？」
徐有材緩緩坐下，喝了一口涼茶降了降火：「其他的難民你可安置妥當？」
縣令：「已經差人去尋了，找到的已經封了口，剩下的還在秘密搜尋中。」
徐有材點了點頭：「負責查案的是內閣大學士兼太傅納蘭雲騫，早就聽聞他足智多謀，怕是不好應付，想與他周旋，怕是沒那麼簡單。你當儘力與他斡旋，若是能取得他的好感，再據理力爭，說不定還有轉寰的餘地。」
縣令：「屬下遵命！」
徐有材嘆息兩聲：「哎，枉我費盡心力，將這卞城治理地井井有條，給皇上看的都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沒有想到竟然在你劉家寨上翻了跟頭。」
縣令急忙跪下：「是學生辦事不力，還請大人責罰！老師於學生如再生父母，學生能有今日全靠老師的知遇之恩，事已至此，若是真有什麼差錯，學生願一力承擔！」
徐有材：「你先起來說話，我深知你的脾性，絕不是偷奸耍滑，行事魯莽之輩，此事是否另有隱情？你大可說與我，為師必定傾盡全力保你周全。」
縣令支支吾吾，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劉家寨縣令為官十載，一直兢兢業業，但有時候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主動找上你，成人的世界多的是身不由己。
縣令：「老師莫要再追問，全怪學生中飽私囊，若是東窗事發，大不了人頭一顆，但請老師能替學生求求情，保我家人平安吶。」
徐有材：「你啊，還是不信任為師，到此關頭，還不肯將實情相告。」
縣令：「此事牽扯甚廣，老師不必牽扯其中，千錯萬錯，都是學生的錯！」
徐有材嘆了一聲：「哎，你先回去，此事我心中已經有幾分數，容我再想想。」
另一邊的納蘭雲騫和容沫兒已經整裝待發，天未亮就啟程趕往劉家寨，走訪劉家寨的災民，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劉家寨距離卞城還有一段路要走，一路上奇山異水，碧波蕩漾。河岸兩旁隨處可以見到工人們大汗淋漓，不分晝夜地修堤壩，改河道，南水北調工程初見成效。
一連走訪了好幾天，兩人沒有任何發現。那些原來住在劉家寨河岸兩側的居民走的走，失聯的失聯，除了在雙棲山遇到的兩個村民，再也沒有相關證人。
兩個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天，納蘭雲騫問道：「容姑娘以為如何？」
容沫兒望著河岸兩邊空曠破舊的拆遷房，它們有的被砸的只剩下殘垣斷壁，有的已經被夷為平地，變成層層黃土。
容沫兒分析道：「要拆遷的居民都已經找不到蹤跡，而能找到的村民卻都三緘其口，不願多談。事有蹊蹺，劉家寨縣令可能確實在隱瞞著什麼。不過未知全貌，不予置評，還是先找到其他災民，搜尋證據，再判斷孰是孰非吧。」
納蘭雲騫笑了笑：「我不是說案子，我是說這河岸的風景，和這夕陽的景象。」
容沫兒心想出師不利，納蘭雲騫竟然還有閒情逸緻欣賞這河邊的風景，於是不假思索，脫口即出：「哦，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納蘭雲騫又是一愣，這是什麼才女啊，隨便一出口就是一幅風景畫：「好，好！容姑娘的才氣中透露著幾分俏皮，真是妙得很。」
容沫兒小時候背課文背多了，一聽到河岸就想到這首詩。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心裡對徐志摩也悄悄說了聲抱歉。這麼美的風景，總需要同樣美麗的詩來搭配。
容沫兒：「咱們忙碌了一天，身心俱疲，大人還真是好興緻。」
納蘭雲騫笑道：「我是看姑娘眉頭緊縮，面露憂鬱，才想著活躍一下氣氛，鼓舞一下士氣。」
夕陽西下，橙紅色的太陽就像是嬌羞的新娘，借著高山遮掩著半張臉。河岸兩旁是隨風飄揚的柳樹，可以想像那些拆遷房裡住滿了人的時候該是多麼熱鬧的景象。
容沫兒：「多謝大人體恤，看這景色，確實是不可多得，讓人心馳神往，豁然開朗。」
納蘭雲騫：「是啊，人生多有不如意，人們往往向前奮進，卻忽略了路上的風景。人生艱難困苦，但這苦中也自有樂趣可尋，缺的只是發現這些美好事物的眼睛。容姑娘，不如我們一起去河邊飲水稍作休息。」
兩人坐在河邊的歪脖子柳樹上，河水就在腳下潺潺流動，水中沒有魚，卻有許多的浮萍和蜻蜓。
南水北調的國策說起來還是容沫兒想出來的，政策是好政策，但是結果卻是讓劉家寨的村民流離失所，一時間她有些愧疚和迷惘：「南水北調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村民們好好的家園，卻再也回不來了。」
納蘭雲騫起身到河邊舀了一瓢水遞給了容沫兒，河水浸濕了他的衣擺，淤泥弄髒了他的鞋襪。
「容姑娘不必多想。這項政策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只不過好事多磨，真正實行下去免不了會受到一些阻礙。但是長遠來看，會有數以萬計的百姓獲益，容姑娘千萬不要自責。」
經過納蘭雲騫真誠的安慰，容沫兒果然覺得好受許多：「謝謝大人。」
接著納蘭雲騫又把隨身攜帶的點心乾糧分給同行的奴僕和侍衛，最後才坐在河邊，暢飲了好幾大瓢河水，乾裂的嘴唇因為水分總算變得潤滑許多。
都說日久見人心，做一件好事兒容易，但是做十件難。納蘭雲騫對待下人們的態度和對待達官貴人並無不同，容沫兒也正在一點點被他一如既往的細心溫暖打動。這個人，確實可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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