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與過不去的時光（16）
年後上班，林正便組織各部門將新版娛樂頻道上線。經過半個月的上線運營，數據顯示人均訪問量是舊版的1.2倍。大老闆在會上盛讚此次改版，林正因此提為高級產品經理，而我，也順理成章升為設計師。
不久，傳出章妮蘭已提交辭呈。
年前曾盛傳獵頭公司高薪挖她，看來此言非虛。這也無可厚非，公益頻道在公司一直不受重視，也很難做出成績，難得去年將訪問量衝上頂峰，揚眉吐氣，此時不趁勢跳槽更待何時？
林正告訴我這個消息后不久，當事人親自叫我去安全通道。
「我向老闆提議由你接手公益頻道。」
我以為我聽錯了。
「公益頻道向來資源有限，僅就團隊來說，有資歷的有能力的編輯，待上一年半載，就要麼跳槽，要麼轉到其他頻道，餘下的資質都有限。我們頻道也是唯一沒有副主編的頻道，我這一走，最大可能是由資歷最老的高級編輯吳梅芬接手，可我實在不看好她，她貴在有執行力，當副手雖綽綽有餘，若是當主帥，弱在沒有決策力。說實話，兩年來做這個頻道或多或少有一些感情，我希望它在有能力的人帶領下，越做越好。」
「你這麼信任我？」
「我都要走了，也不妨告訴你，其實我早就知道上次的活動由你一手促成，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微微一笑，「算上沒休完的年假，過完這個星期我就能離開公司，希望這兩天你能給老闆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會的。」
總算面容平靜應付完章妮蘭，我取了手機，又回到安全通道撥給陳銘軒。為求謹慎，又刻意上了半層樓梯。
「章妮蘭推薦我當公益頻道的主編，我要不要爭取？」電話一接通，我便道，「可我真的很沒信心，我連編輯都沒做過，如何能勝任主編職位？再說我剛升為設計師不久，又才處理好各種關係，此刻換另一個新環境，若無法適應，豈不是得不償失？」
「章妮蘭跳槽了？」待我說完，陳銘軒問。
「你怎麼知道，她也有可能升遷。」
「若她還在你們公司，就不會推薦你。」陳銘軒沒有說得太透徹，但我當即明白其中道理。
若在同一公司，她可能把我當作潛在競爭對手，所以哪怕自己升職，也不會推薦我，因為我的職級離她越遠，對她的威脅便越小。跳槽則不同，天大地大，競爭關係不再存在，與其將人情賣給資智平庸升遷無望的吳梅芬，不如將這順水人情賣給她認為是潛力股的我。我的職位升得越高，它日江湖再見，還她的人情也越大，相互扶持的力度也越強。
「她真看得起我。」我笑。
「別人都看得起你，你為何自己看不起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爭取？」
「撇開不自信的因素，你自己是否願意？」陳銘軒問。
「人往高處走，再則——」我想到小畢的笑臉，「做公益，能幫助到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我自己也很開心。」
「這就是了，你在原部門，曹芝華一直都是你的阻礙，去了公益頻道，發展空間更大，日後的升遷選擇更廣，你也才有能力幫到你想幫助的人。」
陳銘軒一番話，說得我心悅誠服。
我已心動，但越心動，越沒自信。
「我沒有經驗，老闆不一定會用我。」
「鑒於公益頻道在你們公司的地位，我估計其它頻道的副主編不屑過來，章妮蘭走得這麼匆忙，一時之間也不可能從外面招人，如此說來，與你形成競爭關係的最多只是編輯級別的人。作為老闆，基於該頻道的特殊性，最關心的莫過於怎樣用最少的資源提升網站知名度，為公司做正面宣傳。若你有一套可達成目標的有效方案，他有什麼理由不用你？」
「公益方面我真的沒有一點經驗，上次的活動能成功也只是因為幫小畢而誤打誤撞。」
「一切成功均非偶然，上次活動的成果就是你現在的資源。我相信你。」
陳銘軒提醒了我，當即一套方案在腦海中成形。利用下班時間，我聯繫因上次活動結識的福利機構負責人，請他們幫忙牽線介紹各種民間公益組織的負責人給我認識，由於上次關注弱勢群體就業問題的活動的確幫助到許多需要幫助的人，NGO負責人們對blog.cn的印象不錯，經過與他們的初步接觸，又加上陳銘軒從旁鼓勵，在老闆找我談話時，我對公益頻道日後的發展已成竹在胸。
有底氣，有準備，一套方案侃侃而談，自然表現良好。
談話翌日，老闆便私下授命我與章妮蘭作工作交接，只等她離職后公開任命。
周末我尋了一間網友力薦的餐廳約陳銘軒一起慶祝，吃完我要埋單，卻拗不過陳銘軒。
「陳老師，你怎麼可以又貢獻腦細胞又貢獻荷包里的銀子。」
「吃得好飽，要不你貢獻一下你的兩隻腳陪我散散步。」他居然懂得開玩笑，只是顯然以前沒有用這樣的口吻說過話，連同表情，都有點生澀。
我當然一口答應。
已是初春，黃昏時分，微風許許，路邊柳樹垂下綠絲條。
「這城市貴在四季分明，再過幾天，櫻花、桃花、海棠便要開了。」我道。
「不如等櫻花開了我們去玉淵潭賞櫻花。」
「好啊！」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邀請我，走入地下通道，我笑道，「陳銘軒，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切都美好的彷彿不真實。這一切也包括你，可是你走在我身邊，又這麼真實。」
話落，看見前面有位老者擺了像攤在替人畫畫，立即跑上前去。
此刻，我若回頭，一定能注意到有那麼一瞬間，陳銘軒的臉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