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去與過不去的時光（7）

在SomewhereinTime，我見到陳銘軒，依舊坐老位置，享用一份宮爆雞丁披薩。我在他對面坐下后，眼也不眨，直盯著他看。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更為專心刀叉並用切披薩。我不理，依舊默默盯著他，終於他忍不住，問道，「我有哪裡不對勁嗎？」

「你居然還活著。」我說。

「我前陣子只是……只是工作有點忙。」

「書上說，男人說工作忙都是借口。陳銘軒，剛找到工作那陣子，我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去哪間公司比較好，給你撥了好幾通電話，你都沒接！憑什麼我找你總是找不著人，你找我我就必須現身，本來今晚我也打算『只是工作有點忙』的，不過，看在我心裡很煩的份上，我就不忙了。」

「出了什麼事？」

陳銘軒的問話，無疑打開了我的苦水匣子，我從blog.cn的部門結構，人員安排，設計部日常工作說起，又談到總監在例會上給我的高度評價，最後詳細描述今天白天發生的事。

陳銘軒安靜傾聽，中途為我要了一杯檸檬水。

我敘述完一切，一口氣將檸檬水喝了個底朝天，總結道，「就因為汪雯害怕承擔責任，讓我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更讓人心煩的是，全公司的人都認為我與總監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聽我抒發完心中所有鬱悶，陳銘軒道，「首先我要問你，你有沒有得罪總監。」

我搖頭，「我還沒機會得罪他。」

「那就是你們總監的問題，他的級別比你高出這麼多，實在不應該在只有主管參加的例會上盛讚一位剛過試用期的普通員工。」

「表揚也有錯？」

「如果受到稱讚的是公主，人們當然會認為理所當然，但如果是灰姑娘呢？那隻會引來姐姐們的嫉妒——憑什麼這位灰頭土臉只配在廚房裡忙活的丫頭能得到王子的青睞？」

「我是灰姑娘？」

陳銘軒點頭。

「汪雯是好妒的姐姐？你的意思是，今天我吃下的啞巴虧並非汪雯害怕承擔責任那麼單純？」

「不然為何偏偏在曹芝華當眾表揚你后，汪雯才將這個大項目的設計需求交由你獨立完成。」

「我以為通過幾個月的努力，她肯定了我的能力。」我悻悻。

「她希望你做不好設計當眾出糗，只是事與願違，你居然完成任務。一計不成又生另一計，所以她明知產品部的要求，卻讓你修改設計圖。不止汪雯，還有你們的主管曹芝華，如果不是想借刀殺人，她並不需要大肆宣揚總監對你的盛讚，並要求職級比你高資歷比你老的員工向你這位剛入職的助理設計師學習。越批評他們，越為你豎敵。」

「借刀殺人，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忌憚你與總監的關係，不便親自動手。」

經陳銘軒一番分析，我倒吸一口涼氣。

「太可怕了，早知道就不進這間公司。」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水，見底的水連同檸檬片一同喝進嘴裡，迫不得已吞下去，又酸又澀。

「哪間公司都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便有刀光劍影。」陳銘軒招來服務生，替我要了一杯鮮榨西瓜汁，「還是喝西瓜汁，夠甜。」

「你們公司也是這樣？」

「只怕是更厲害。人生百味，自然不只有甜。」

「好複雜！我只想努力工作，並不想面對這些勾心鬥角。」我小口小口吸西瓜汁，香甜無雜質。

「處理勾心鬥角本就是工作的一部分，害人之心雖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如果我說得不對，你不要介意，這次若非你自己的疏忽，重要事情未郵件存檔，汪雯又怎會有機可乘？」

當即，陳銘軒指點我如何面對眼前困境，又該如何防範小人。

經他一夜的分析解惑，心中陰霾一掃而光，對於工作，我又重新燃起鬥志。

正事解決，我又開始沒正經，「陳老師，我發現我對你的景仰已如濤濤江水連綿不絕，以後工作中遇到任何問題，我可以隨時SOS你嗎？」

一開玩笑，陳銘軒便羞澀，我想，這也是我喜歡逗他的原因。

「如果自己能解決，就不用問我了吧。」

「那我試過不能解決呢？能隨時SOS你吧！」

「可以。」他遲疑片刻才回答，彷彿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也是一份重要的承諾。

「那我SOS你的時候你可不能忙工作，如果你再對我忙一次工作，我這輩子都會一直忙工作的。」我威脅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回首相識相交，一直都是他在幫我，我憑什麼認為我不理他能對他造成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