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餅賦

脆餅賦

同流合污?

楊瓚納罕的盯著楊兼,他可不知楊兼此時已經換了瓤子,登時也不知想到了甚麼,一張乾淨的面頰再一次染上了些紅暈,好像是壺煮沸的開水,腦袋頂差點冒煙兒。

楊兼眼看著三弟的表情變化,不由笑起來,抬起手拍了拍楊瓚的肩頭,說:「三弟,你在想甚麼齷齪之事?」

楊瓚:「……」

楊兼解釋說:「其實是這小娃兒的事兒。」

楊瓚更是納罕,難道不是那等子齷齪之事?便聽楊兼繼續說:「阿爺快要回朝了,這事兒三弟必然也知曉。」

楊兼入鄉隨俗,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自己是「冒牌貨」,自是要喚父親為阿爺的。

楊兼笑了笑,好端端一張溫柔的面相,突然變得狡黠起來,彷彿在打甚麼壞主意,說:「誰不知阿爺一向偏愛文武雙全、德才兼備的弟親,還請三弟與為兄一起,幫忙把小娃兒留下來。」

楊瓚終是明白了,甚麼叫做——同流合污!

原這楊兼真的要自己與他一併子做壞事兒,把小包子留在府中。

楊瓚臉色為難,說:「他……」

不等楊瓚說完,楊兼已經又說:「三弟如此乖巧懂事兒,若是有三弟勸一勸阿爺,定然事半功倍。」

楊瓚第二次開口:「我……」

還是不等楊瓚說完,楊兼微微蹙眉,臉色似有些憂鬱,說:「倘或你不幫大兄,阿爺回來定然會打死大兄的,大兄的身家性命便全權交給弟親了,弟親也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的慘劇罷?」

楊瓚第三次開口:「你……」一屍兩命是這麼用的么?

楊兼拍著他的肩頭,眼神十足器重,說:「時日不多了,還請三弟多多費心,想想法子。事成之後,大兄便教你乾脆面的做法,這乾脆面除了孜然口味,還有旁的許許多多口味,甚麼照燒味、燒烤味、麻辣味、紅燴味、泡菜味、咖喱味、奇奇怪怪味,總之應有盡有,保證你食上足月都不重味。」

楊瓚聽著楊兼細數口味,眼眸瞬間亮堂起來,一下子被楊兼拐進了溝里,帶偏了主題,順口說:「還有其他口味兒?照燒是為何物,咖喱又是……誒不對?大兄,弟弟與你說的不是這個!」

說到這裡,楊瓚瞬間反應過夢來,一抬頭卻見楊兼已經拉著乖巧的小包子施施然離開了膳房。楊瓚悔恨的看著自己手中的乾脆面,喃喃的說:「我怎的就……同流合污了呢?」

楊兼成功「打發」了便宜三弟,拉著小包子走出膳房,起初看到三弟楊瓚之時,還以為三弟是個棘手之人,沒成想仔細一看,倒有些傲嬌孩子氣,一袋乾脆面便給打發了,不只是打發了找茬兒,順手還把三弟拉來做了「軍師」,如此一來,想讓小包子留在國公府,也便宜了許多。

小包子楊廣手裡還攥著乾脆面的小袋子,一副「窩乖巧、窩懂事」的偽裝,老老實實跟著楊兼往回走去。

吱呀——

楊兼推開舍門,屋舍中黑漆漆的,不知為何竟掛上了帳帘子,將初夏的日光全都遮蔽起來。楊兼微微蹙眉,因著童年的陰影,他不喜歡陰暗的地方,剛要走過去將帘子拉開。

「咚!」一聲,一個黑影突然從後背竄上,一把抱住了楊兼。

楊兼吃了一驚,剛要回頭,身後之人兩條手臂彷彿水蛇一般纏上來,糾纏著楊兼的肩背和脖頸,柔軟的吐息灑在楊兼的耳畔,帶著一股子甜膩的香軟,柔柔的說:「郎主,讓奴伏侍您……」

這聲音有些耳熟,怕是不久之前才聽過,楊兼仔細一想,是了,可不是那打翻了楊瓚湯餅的妓子么?昔日「原主楊兼」去太府中大夫家中做客,不小心看上了這美貌的妓子,太府中大夫為了巴結隋國公世子,便巴巴的將這美貌的妓子送了過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妓子還是個少年……

「嘩啦——」便在楊兼回想之時,突然一聲輕響,彷彿是什麼綿軟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衣裳……

是妓子的衣裳,彷彿花瓣一樣,撲簌簌剝落在地上,兩個人貼的更緊,只隔著一層楊兼奢華的衣袍……

楊兼微微蹙眉,眼眸一眯,突然握住那妓子的腕子。妓子還是個少年,大抵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哪裡比得過楊兼的氣力,被楊兼一把拉住,「啊」的輕呼一聲,身子旋轉,猛地便要倒在楊兼懷中。

隋國公府上的世子風流多情,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妓子還以為世子急色,誰知下一刻,妓子突然被楊兼推了出去,不由得後退兩步。

楊兼推開妓子,和妓子拉開距離,第一時間蹲下身來,修長的手掌一把捂住小包子楊廣的眼睛。

楊廣如今乃是個小包子的模樣,但他可並非真正的小娃兒,甚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這點子只能算是小場面兒,因此一臉淡定老成,完全沒有被嚇到。

小包子被楊兼捂住眼睛,甚麼都看不清楚,卻抬起小肉手,摸黑抓著小袋子里的乾脆面,「咔嚓咔嚓」的往嘴裡送,彷彿小松鼠一樣咀嚼著。

在楊兼眼中,楊廣可是個小娃娃,怎麼能見如此場面?他捂住楊廣的眼睛,低頭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紗衣,皺眉對妓子說:「穿上。」

那妓子打了個抖,巴掌大的小臉變得蒼白起來,咕咚一聲匍匐在地,竟磕起頭來,瑟瑟發抖的說:「世子……世子饒命,奴、奴會好生伏侍世子,世子饒命……饒命啊……」

楊兼登時有些頭疼,只是讓他穿上衣裳而已,卻彷彿要殺了他一般。

妓子嚇得一直磕頭,顫聲說:「世子,奴、奴還會彈琴,會……會唱曲兒,求世子開恩饒命,倘或讓太府知曉奴沒有伏侍好世子,奴……」

楊兼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妓子是帶著任務來的,倘或讓太府中大大夫知道這妓子無功而返,又或者被楊兼趕出府去,下場必然很是凄慘。

這年頭家妓彷彿是流行趨勢,起初的家妓都是由官妓而來,例如皇上賞賜。皇上的賞賜便是榮光,因此家妓多少也代表著一種榮耀和地位,不過發展到後來,家妓也不單單是官妓賞賜而來,還有很多窮苦人,或者俘虜等等,被搶掠成為家妓。因此家妓的地位漸漸低下起來,混得好的家妓地位比僕役要高,混得不好的家妓便像是牛馬一樣,任人宰割魚肉。

那妓子不過是個少年,哭的嗚咽不止,彷彿楊兼是洪水猛獸一般。

「嘎吱嘎吱……咔嚓咔嚓……」小包子還在脆生生的食著乾脆面,一包已經要見底兒了,楊兼揉了揉額角,保持著捂住小包子眼睛的動作,嘆氣說:「你先穿上衣裳。」

妓子打著抖,顫巍巍的抱起衣裳,不過因著害怕,動作不是很利索,一面嗚咽,一面哆哆嗦嗦的穿,那模樣活脫脫像被楊兼強搶了一般……

就在此時,門外倏然傳來腳步聲,似有甚麼人走近,那人走近了,卻沒有僕役過來通報,隨即是三弟楊瓚的聲音朗聲說:「大兄,我跟你說……」

楊瓚來到楊兼的屋舍門口,舍中黑漆漆的,不知為何,青天/白日的竟掛著帳帘子,而且掛的嚴嚴實實。舍門沒有關閉,半掩著,裡面還傳來委屈的哭咽聲。

楊瓚站在門口往裡一看,首先看到的是一地的衣裳,那衣裳又輕又薄,又軟又透,彷彿春綿一般,一看便知不是甚麼良家子的衣裳。順著那一地的狼藉看過去,便看到一個美貌的妓子哭的梨花帶雨,因為懼怕,單薄渾圓的雙肩微微戰慄著。

而屋舍里不只是大兄楊兼一人,堪堪入府的小侄兒竟也在場。

楊兼看著怔愣在屋舍門口的楊瓚,突然有些頭疼,因著不需要楊瓚開口,楊瓚的眼神完完全全把他的情緒流露了出來,明晃晃的寫著——嫖妓還帶孩子!

妓子眼看突然有人來訪,也顧不得哭了,匆忙把衣裳套上,楊兼這才緩緩鬆了口氣,放開了遮住小包子眼目的手。

從始至終,小包子都異常淡定,頂著一張肉嘟嘟卻「故作」老成的面向,被「父父」放開之後,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沾滿乾脆面調料的小嘴巴。

楊瓚還怔愣在屋舍門口,因為震驚,手中的蜜香紙沒有拿穩,飄悠悠順著夏日的微風撲簌簌吹進屋舍之中,猶如一片翩然的落葉,緩緩落在丟著薄紗衣裳的地毯上。

楊兼低頭一看,蜜香紙上寫滿了文字,楊瓚不愧是才子,書法蒼勁有力,按理來說這年頭用的是隸屬,並非是篆書,楊兼總能看懂七七八八,但一眼看過去一句話里十個字,八個字都是生僻字。

小包子楊廣淡定的彎腰,用小肉手撿起地上的蜜香紙,聲音又軟又糯,脆生生的念著:「脆餅賦……酥脆嬌黃,呧唇留香,山膚水豢,不及半分……」

楊兼:「……」乾脆面賦?三弟當真不愧京兆第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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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佛系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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