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烏雲
扶梅領了命不過還沒有走，她低聲問：「夫人，折蘭和夷則怎麼處置？」
「既然他們跟了蕭寒兮，那就一路走到黑好了，余容為自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不是么？」秦安歌淡淡地說，「求墨閣機密室，她永遠只能打開第一層，第二層甚至是第三層，只有他才能開。」
「奴婢告辭，請夫人小心，儘早回歸苗疆。」扶梅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秦安歌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依舊繁華的京都，不由得想起了路途中所見的場景。餓殍滿地，流民成群。可是這一切在京都是看不到的，因為樊家已經將他們趕到皇帝看不到的地方了。
偌大皇城，繁華祥和，金城之下，儘是白骨，大宛要真的亡了。
秦安歌抱着孩子，她趁著夜色離開了皇城，立在牆頭的韓旭堯看着那個不起眼的馬車眼中滿是柔色：「爺爺，你說她會回來么？」
「會來的，因為她的孩子還在這兒。」廉親王笑着拍著韓旭堯的肩膀說，「殿下，你會看到你想要見到的母親。」
「魅彤，自從那次鏡子碎了，你就得到了廉親王這個垂垂老矣的身子。你告訴我，你還能撐多久？」韓旭堯看着廉親王說，「巫族當年究竟看到了什麼，為什麼要聯合鬼族發動秘術？甚至還要留下了你？」
廉親王轉過身去看着那繁華的都城，他說出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韃靼入侵，民不聊生，夏民百不存一，六部盡亡，蕭寒兮僅收復北方，偏安一隅，年年納貢。」
「可是這與我娘有什麼關係？」韓旭堯反問道。
「主子為鳳命出身，慧珠在握，可引破軍歸位。為免族滅，鬼族與巫族引四十萬煞氣入韓宸龍身，鑄鬼王蕭寒兮，目的便是令帝星隕落，與破軍相抵。」廉親王說出了當年的目的。
「為了什麼，這是誰的要求？」韓旭堯紅着眼睛看着廉親王。
「主子的，當時這個預言告訴她了，所以她放棄了當年逼宮的計劃，決定身死引盛長安入局。」廉親王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褶皺般的老臉皺成一顆核桃。
「為什麼，如果當年逼宮，我們都可以活下去，而且會……」韓旭堯說不下去了。他知道娘肯定是會為了避免百年後的災難犧牲自己的。這片土地上活着的人才是她想要保護的存在。國之不存，民將焉附？
「殿下，主子所作的一切我都會支持，屆時如有齟齬還望殿下理解。」廉親王朝韓旭堯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韓旭堯想起了那年亂世的場景，人不是人，就是行走的出生，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血腥味，亂世是最可怕的場景，而秦他娘就是為了亂世而生。
韓旭堯走下了城樓，耳邊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或許這就是選擇吧，寧願聽到市井小民因為一點小事而爭吵，也不願意聽到亂世之中亂民無力的哀嚎。韓旭堯這樣想着他心裏打定了主意，他要見見韓子涵了。
拜帖，進宮，這一切流程完成得很快。次日，韓子涵就在下朝後就接見了韓旭堯。韓子涵看着清瘦許多的韓旭堯笑着說：「兄長，請好生保重身子。」
韓旭堯搖了搖頭，他笑着說：「陛下，臣請求您一件事情。」
韓子涵看了一眼韓旭堯手上的佛珠：「你想要出家？」
"是啊，累了。"韓旭堯只是簡單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韓子涵看着一臉疲倦的韓旭堯聲音很是委屈：「大哥，你是我大哥，我可以殺掉對我有殺心的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動你。你何必讓我背負罵名？」
「我這樣做才是對你最好的，我是嫡長子，現在流民四起，打着我的名號，你怎麼辦。不能讓人抓着我做靶子。」韓旭堯語重心長地說，他上前拍了拍韓子涵的肩膀：「三弟，你好好乾，你好了，做大哥也開心。」
「我怎麼好，你走了，安安她……」韓子涵說不下去了，聲音帶着哽咽。
「她終究是莫夫人，你不能強求。」韓旭堯將手中的佛珠放在韓子涵手中，「我那些東西也不要了，都給你好了，佛寺里不會餓着我的。」
「帶髮修行，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大哥，你不能讓我成為孤家寡人。」韓子涵死死地抓着韓旭堯的手。
韓旭堯看着韓子涵點了點頭：「就依你的意思吧，雍親王為國祈福，帶髮修行。」
「好！」韓子涵淚流滿面可是內心卻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他一直都不放心這個大哥，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韓旭堯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了這個他出生的地方，他在這裏活了兩輩子了，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了。韓子涵看着韓旭堯那單薄的背影，他走得沒有任何遲疑。韓子涵突然感到了內心空了，最終他還是成為了一個孤家寡人。
蕭寒兮看着離開的韓旭堯，便對韓子涵笑道：「如今雍親王自甘退讓，那麼陛下已無阻礙了。」
韓子涵看了一眼蕭寒兮，他抬頭看着烏沉沉的天：「孤家寡人，確實是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了。蕭寒兮，你呢，你難道還留在宛國么？」
「那就看陛下的意思了，我終究是陛下的臣屬。」蕭寒兮低眉順眼地說。
韓子涵覷了蕭寒兮一眼最後笑着說：「那你就回去吧，好好的翼國太子不要辨認篡位了。」
「是！」蕭寒兮笑着應下了。
「走之前，見見德妃吧，你們畢竟自幼相識。」韓子涵落下了這句話。
蕭寒兮行了一禮應下了，而韓子涵甩袖走人了。蕭寒兮直起身子看着這諾大的皇宮，眼中燃燒着權力的慾望，這裏終將回歸他的手中。
韓旭堯給韓子涵留下了一串佛珠，秦安歌給莫魚留下了希望，而蕭寒兮在靜靜地蟄伏。京都的繁華依舊在繼續著，世家依舊在醉生夢死地活着，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一片烏雲已經覆蓋了整個大宛，現在就等著驚雷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