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家法

動家法

玉姑娘從袖子里拿出一塊兒玉佩,道:「玉佩是我自己在外頭買的,雖不值什麼錢,但是是我自己刻的花紋,絡子也是我自己編的。」

又掏出來一塊兒手帕:「這帕子,也是我繡的,只繡得不好,你們現在不許瞧,等我走了才能瞧。如還不解氣,直拿一壺酒來,我喝了就是。」

幾個人都笑起來,坐著吃了會兒茶,三奶奶那裡的福佳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憑兒姐姐,大~爺要打死三爺呢?」

秦舒自然是無動於衷,要打死誰都跟自己無關。

碧痕同玉姑娘都驚愕非常:「大哥哥為什麼要打死二哥哥?知道為的是什麼嗎?」

福佳搖搖頭,只望著秦舒:「不知道為了什麼,大~爺開了祠堂門,今兒一大早就叫三爺跪著。現下叫了人,拿了兩根碗口粗的水火棍進去,不一會兒就聽見三爺在裡面慘叫。」

碧痕道:「糊塗,還不快去回了你奶奶,叫她去回老太太並老爺,到我們這裡耽擱什麼?」

福佳道:「老太太、大老爺已經知道了,大老爺說自己身體不適,不曾去祠堂,只是老太太、三奶奶等在祠堂外面。大~爺叫人把守住祠堂門口,不許人進去。老太太同三奶奶急得不行,見裡面三爺叫喚的聲音都漸漸小了。三奶奶便道,憑兒姐姐一向伺候大~爺,想來能說上幾句話,只叫我趕忙來請憑兒姐姐。」

旁人倒還沒有說什麼,只玉姑娘出聲:「二嫂子真是糊塗,合該闖進去才是。憑兒姐姐滿打滿算,也不過才服侍大哥哥半個月的時間,難道能說動大哥哥嗎?」

福佳急得快哭出來:「老太太原也這麼說,說三奶奶是病急亂投醫。三奶奶說,不管有用沒用,好歹試一試才好。」

碧痕同玉姑娘望著秦舒:「要不憑兒姐姐就去試一試?」

秦舒心裡是極不願意去的,這三爺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合該叫好好教訓一頓,她道:「大~爺既守著門,我又如何進得去?再說,我一個丫鬟,老太太、三奶奶的話,大~爺都不聽,如何能聽我的,只怕是下了決斷,要打三爺罷?」

這話說出來,幾個人都覺得有理,玉姑娘便道:「碧痕姐姐,憑兒姐姐,我們一起去瞧瞧吧,本是老太太的生辰,大哥哥為何發這樣大的脾氣?」

秦舒本不想去,卻叫玉姑娘拉著手,硬是拖著去了。

國公府的祠堂在中堂以北,繞了大半個園子這才到。祠堂不比園中別處,自是紅漆大門、莊嚴肅穆。

老太太同三奶奶都守在門外,眼眶紅紅的,想來都哭了一通。見著秦舒來了,三奶奶幾步上來拉著她的手:「憑兒,快進去瞧瞧你三爺,打了這許久,現在連聲音都聽不見了,只怕是暈死過去了。憑他犯了什麼錯,總不能這麼下死手打人,便是縣官斷案,也要叫犯人申辯才是。」

秦舒免不得寬慰她:「三奶奶放心,大~爺三爺是親兄弟,手下自然是有分寸的。我便是想進去,看這大門緊閉,只怕也是進不去的。」

三奶奶又哭出來:「大~爺自然是有分寸的,我只怕底下人沒什麼分寸,把三爺給打壞了。」

說著,不由秦舒拒絕,從小丫頭哪裡取了五色托盤奉了茶,遞給秦舒:「你進去給大~爺奉茶,多少勸一勸,瞧瞧三爺如何了。」

下人們搬了太師椅在陰涼處,老太太本是閉著眼睛端坐,見此抬了抬眼皮,也吩咐:「憑兒進去瞧瞧。」

秦舒端著茶,幾步上了台階,拿了銅環叩門。沒響兩聲,裡頭便聽見丁謂的聲音:「老太太,爺吩咐過了,不叫你們進來,日後自然會給老太太稟明緣由。」

秦舒只好出聲:「是我,憑兒,老太太吩咐我,端了茶進去奉給大~爺。」

丁謂聽見是秦舒的聲音,心裡想著,爺只吩咐了不要叫老太太那些人進來,也沒說這憑兒姑娘能不能進來。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叫她進來,免得得罪了她。當下開了旁邊的側門,見秦舒果然用托盤端著茶:「進來吧。」

秦舒道了一聲多謝,待關了門就見丁謂往前面指:「爺在左邊的空屋子裡審三爺,你進去就是。」

秦舒一進來,就聞見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

反正外面又看不見,這裡面全是跟著大~爺的人,將來也會跟著大~爺走,秦舒到底有沒有進來勸大~爺,這些人可不會去對老太太、三奶奶講。

她往旁邊站了站,並不打算進去,笑眯眯道:「我就不進去了,想來大~爺若是渴了,自然會出來尋茶水喝的。」

外頭老太太、三奶奶的話,丁謂守在門口自然都是聽清楚了的,本以為是個對老太太唯命是從的丫鬟,見她這樣陽奉陰違,心下怪異,不由得瞧了秦舒好幾眼。

秦舒坐在一旁的石几上,從荷包里拿出一塊兒糖來,笑笑:「你這樣看我做什麼?」

丁謂這才移開眼去,搖搖頭:「沒什麼。」

秦舒吃了塊糖,覺得舒服了些,道:「我知道你想的什麼,不過是想我陽奉陰違,主子吩咐了的事情不去辦,是與不是?」

「我且問你,倘若我進去了,大~爺會不會聽我的勸?」

丁謂搖頭:「不會。」

秦舒點點頭:「大~爺不僅不會聽勸,還會覺得我這樣的一個下人,居然敢插手這樣的正事,只怕還會遷怒與我。外頭那些人明知道這個,還叫我進來。我雖然是個奴才,倘若沒有眼色,主子叫辦什麼事就辦什麼事,叫不辦什麼就不辦什麼,只怕也活不到如今了。我這個小奴才的命,雖然不值什麼錢,卻還是要萬萬保重才是。」

丁謂一時間驚愕非常,覺得她這些話,怎麼看怎麼大逆不道,默了默道:「你這些話可千萬不要對著爺說。」

秦舒笑:「我又不傻,你不去說,我自然也不會說。不過,就是你說了,我也不怕。」

秦舒看透了老太太的虛偽,園子里的奢靡荒~淫,原本想著出了園子去嫁人,徹底離開這裡,現在叫打亂了計劃,不過,離了這裡也是遲早的事情。

兩個人在這裡閑話,說得幾句便俱無話可說,坐了一會兒又聽見裡面一聲慘叫,三爺不住的求饒:「大哥,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說不出別的話,只一句『再也不敢了』,聲聲嚎哭,叫人聽著瘮人。叫了幾聲,便又沒了聲音,只能聽見鞭子揮過空氣的聲音。

過了不知多久,秦舒坐在石几上,只覺得渾身發涼。

突然,那邊門開了,陸賾出來,身後跟著的是江小侯,吩咐道:「老爺、三爺身邊的下人,無論男女,一律送到莊子上去,叫人看管過活,一概不能再留在府里。」

江小侯穿著青布衣裳,彎著腰,應了:「是,小的一定辦好。」

兩個人往外邊走來,見著秦舒,都是一愣,陸賾皺眉道:「你來做什麼?」

秦舒略尷尬的笑笑,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托盤:「老太太怕大~爺渴了,吩咐奴婢送茶進來。」說著,趕忙把地上的茶端起來:「放了好一會兒了,正好涼了,大~爺不是改了,愛喝冷茶了嗎?」

爺什麼時候改了,愛喝冷茶了?丁謂同江小侯都是跟了陸賾的老人,陸賾的這個習慣是知道的。

兩個人暗暗去瞧陸賾的臉色,見他板著臉吐出兩個字:「胡鬧。」

雖然口裡說著胡鬧,兩個人都知道並沒有怪罪的意思。

秦舒不說什麼話了,垂手立在一旁,跟著陸賾身後出了祠堂,就見老太太拄著拐杖站起來:「老大,老二犯了什麼錯,要這樣打他?」

陸賾揮揮手,吩咐三奶奶:「叫人把二弟抬回去,請大夫來。」

三奶奶著急忙慌地跑進去,就聽見她痛哭出來:「我的三爺……」

陸賾一邊扶了老太太往靜妙堂走:「祖母明鑒,我教訓他,實是他太不成樣子。還未南下,聖上便遞給我一份奏摺,參奏的便是二弟縱仆行兇,逼~迫得人家破人亡。若不是聖上念我巡邊有幾分辛苦,只怕二弟如今已不知道在哪兒。」

老太太渾然不知:「竟然有這等事,是那兒一戶人家?」

陸賾並不回答,只道:「祖母不用擔心,已經料理乾淨,將那家人安頓妥當了。只是二弟這裡,我少不得要用家法震懾,免得再出醜事。」

這番話一說,老太太便不再問了,她這個人,說糊塗也糊塗,說明白也明白,只不要打攪了她安享富貴,便一切都使得。況且,這國公府,唯一個出息的便是陸賾,自然是全然聽他料理。

老太太點點頭,見憑兒遠遠跟在身後,問:「那丫頭,可還服侍得妥當?」

陸賾道:「很妥當。」

老太太又道:「老大,你自小~便極有主張,不需我們操心。常言講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現如今你老子精神不濟,我常走動的那幾家除了候府王府外,又不曾有合適的姑娘,又怕你自己心裡有人選,所以並不曾給你定下什麼親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外室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外室
上一章下一章

動家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