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植物人
「主人,主人,求您不要丟下我……」
是誰在哭喊?
呼嘯的寒風中,哭的撕心裂肺,喊的聲嘶力竭。
······
「主人,不要丟下我,沒有您我怎麼活下去……」
悲戚的嗚咽,是心碎的絕望。
你,到底是誰?
······
「求您了,求您了,主人,求您睜開眼看看我啊,嗚嗚……」
冰涼的液體滴落臉頰,刺骨的冰寒。
是,眼淚嗎?
······
「咳咳,主人,我來陪您。
主人,您走慢點,不然我怕我追不上您。
如果有來生,我還做您的……
咳咳…主…主人……」
你,是要死了嗎?
可,你到底是誰?
……
……
「他」從沉睡中蘇醒,緩緩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暗的密林,一束束細細的陽光從上方林木茂密枝葉的縫隙里斜斜的投下來,「他」看到在那光里,有遊動的浮沉。
「你是誰?」
「他」喃喃自語。
周圍一片靜謐,沒有蟲鳴,沒有鳥啼。
沒有人聲,也沒有獸吼。
是死一樣的寂靜。
密林深處,這樣的環境代表着什麼?
「他」來不及多想,本能的察覺到危險,心在悸動。
敏捷的翻身而起,半蹲,腳下輕柔的踩壓落葉,只發出輕微的聲響,單手扶住身旁人腰粗的樹榦。
「他」警惕的打望四周,做好了一有不對便閃身樹后躲避攻擊的準備。
鷹眸沒有發現危險的來源,四周靜悄悄的,好像此刻這裏就只有「他」一個活物存在。
但「他」不敢大意,本能告訴「他」這裏很危險,需要儘快離去。
「他」緩緩起身,彎腰,遵循本能向著身後方向後退。
一步,兩步,三步……
每一步都彷彿是踩在刀刃上,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離得蘇醒地漸遠,危險沒有出現。
心悸的感覺已經不再,「他」轉身狂奔而去。
某一個剎那,「他」好像穿過了一層膜,隱約聽到「噗」一聲膜破裂的聲響,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
明明上一刻眼前還是幽暗的密林,下一刻眼前卻變成了綠油油的草地。
一條慘白的土路從腳下蜿蜒向前方,一直到遙遠的天際。
在那裏,正有一顆火紅太陽冉冉升起,即將跳出地平面。
「他」停步,回頭,密林已不見。
「他」佇立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腳下是一條蜿蜒的小路。
時間從白晝一下子變成了早晨。
草葉上掛着晶瑩的露珠,閃爍著微弱的紅芒。
雜草的清香混合著泥土的濕腥一齊沁入鼻腔,「他」深吸一口氣,迷茫的望着那顆紅日愣神。
這到底是哪裏?
我,又是誰?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
……
「滴滴滴……」
乾淨整潔的白色病房裏,並不太高昂刺耳的電子警報聲一聲一聲極有韻律的持續響着,紅色的指示燈不停閃爍。
病房中僅有的一張病床上躺着一個年輕人,一動不動,腦門和太陽穴貼著四塊銀白金屬貼片。
每一塊貼片都通過一根白色的細電線連接在一台佔據了半個房間的龐大儀器上。
「嘎吱」,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一個年輕女護士着急忙慌的闖進來。
她衝到儀器碩大的顯示屏前,急切的查看突然警報的緣由。
急切驟然化作震驚,她轉頭望向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年輕人。
片刻的愣神過後,震驚化作驚喜,她強自壓抑聲調不使自己冒失的大喊出聲:「真的醒了?」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三個人疾步進來。
「李醫生,」護士看見來人,指著病床上的年輕人驚喜喊道,「他的意識在開始蘇醒,試驗成功了。」
……
一天後,在一間新病房裏,在名叫田然然的年輕女護士的幫助下,年輕人吃力的坐起身,倚靠着厚實的墊背。
田然然抱着一個小本本,低頭看一眼,然後抬頭指了指他,第N次幫助失憶的年輕人熟悉自己的身份:「你叫方澈,H市人,今年二十歲,兩年前你是一名高三學生。
高考過後,你在暑假裏騎自行車外出與同學聚會,回家途中出了意外,遭遇車禍,陷入昏迷。
植物人狀態已經將近兩年。
你的爸爸叫……」
年輕人略有些不耐的出聲打斷她:「我……知道。」
僅僅只是三個字,他卻用了兩氣才說完。
眉頭緊皺,很明顯對自己目前的狀態很是不滿意。
田然然忙柔聲安慰他:「你別急,車禍中你頭、肺部和雙腿都受過傷,昏迷時間又太長,說話和行動能力都有些退化。
慢慢來,堅持做康復訓練,這些都可以恢復。」
年輕人微不可查的點頭,他目光轉向一旁的平行杠,沉默著開始吃力的挪動自己的雙腿。
「哎,你,你……」
見他要強行上平行杠做恢復訓練,田然然忙放下手中的小本本,繞到病床另一側,伸手要阻止他繼續莽撞。
只是看到年輕人面上的堅毅,原本是要阻止他的手,猶豫着變成了幫助他起身。
「這康復訓練你可以慢慢來的,不用急,你剛蘇醒,多休息一下也有好處。
當然,如果你努力做康復訓練,理論上來說也能夠恢復的快些。
可你剛醒來,我覺得你不用這麼逼自己。
康復訓練再晚些日子做也是可以的……」
口中絮絮叨叨說着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的話語,雙手托著年輕人的腋下,將他拖到平行杠間。
有些吃力,卻並不是做不到。
將安全帶一一給年輕人掛上,田然然後退兩步,看年輕人在平行杠間咬牙鍛煉。
才將走了兩步,因吃力而漲紅的臉龐已然開始出現細密的汗,肉眼可見的增多著。
年輕人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但他依舊在堅持。
黑色的眸子深邃若深淵,吞噬一切,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田然然在心中輕輕嘆息。
雙手彷彿還有來自年輕人身體的餘溫,連帶着那清晰的觸感。
成年男子本該健壯的身軀,此時卻顯得格外瘦削。
體重恐怕也就將將過百,病號服不像是穿在他身上,而是掛在他身上。
十八歲的年紀,剛剛考上大學,正該意氣風發,卻突遭意外。
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兩年。
好不容易醒來,卻又失憶。
錯失兩年大好青春年華,一朝蘇醒,忘記了所有。
平靜的眸光之下,隱藏的該是何等的迷茫與不安。
此時本該給予他最大安慰的家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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