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題
千辰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修長的腿就直接不客氣的搭在桌面上，眯著眼睛盯著暮雪道：「你少裝傻！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見你們。」
暮雪笑容不變：「千辰，我們相處的雖然十分愉悅，但得你相助之處卻比我能提供給你的練習要多得多，我不覺得我還能給你什麼幫助，也想不出以你的人生智慧而言，你還能有什麼命題不能自行解決。」
千辰緩緩坐直，神情突然轉為凄苦：「我就是不甘心！淺墨不過就是比我佔了先機，才能得到你這樣的疼愛。我雖不及他嬌媚，可倜儻風流尤勝，容貌上更是與他各有動人之處。這兩世以來，我無論在青樓，還是在娛樂圈的艷名都遠超於他，可見我的兩次人生皆以孤獨終老告終，不過就是比他差一個時機。」
千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面對白影，聲音里充滿了倔強：「我不服氣！除非我能夠驗證這件事，我絕不會再任你們擺布！情願放棄今後的體驗，我也再不要轉世投胎。」
白影的聲音很無奈：「你想怎麼驗證？」
千辰直起身子：「我要回去第一世的那個青樓，先淺墨一步見到暮雪，我就不相信，如果她先見到的是我，會不對我動心！如果她要了我，也會對我死心塌地，不離不棄。」
暮雪和淺墨都有些意外地看向白影，那白影似乎有些若有所思，卻並未提出異議，只是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認為這會對你的靈魂提升有幫助嗎？」
千辰的青袍都在微微顫抖，明顯激動已極：「我不甘心！兩世了...她一次都沒有...與我歡愛過。原本第一世的時候，我只不過想與她結個露水姻緣，全我一個念想。第二世的時候，我眼見暮雪為他吃苦，鼓起勇氣自薦，可是...卻因為媚術反噬無法人道，自知無法令她幸福，迫不得已熄去擁有她的心愿，自律了一世不去撩撥她。人生不能總對我這樣不公平！即使是風水輪流轉，那也該輪到我了！」
淺墨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千辰，且不說我們不必對你的執念負責，有沒有義務陪著你演戲。便是你順利回到過去，你依舊會因為媚術反噬無法與她相諧，除非...你不再對她用情。那你即使得到了她，又能有什麼意義？」
千辰站起來：「我要求...帶著記憶回去，回到我當初被賣到青樓的那一刻恢復記憶。我不會再練習媚術，便不會再影響身體，左右也是已經嫻熟至極的技藝，即使不再練功法，那一舉一動也比平常人妖媚惑人，足夠在青樓生存。這一點，你不是轉世后也做到了嗎？」
眾人默然半晌，暮雪輕聲開口：「千辰，你也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生，你年少孤苦，備受欺凌，可以說是每日都活在煎熬中。且不說你自己重活一世所要承受的生命之重，想一想被迫與你配戲的人，想一想淺墨，為了你的一個執念，你要他生生將之前受過的折辱再受一遍，帶著生不如死的苦楚重新輪迴，你覺得...這公平嗎？」
千辰艱難地看向淺墨，淺墨的面龐上卻帶著平靜的微笑，似乎在微微出神，卻不知在想什麼。聽得暮雪又道：「這兩世為人，我們也算積攢了很多的經驗和智慧，再次轉世會更加如魚得水，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所有的牽絆和執念，何不借著輪迴的契機清洗乾淨，清清爽爽的入世？這原本也是我們的一項福利，就好像二手家用機器人每次換主人，都重新格式化洗去之前主人的信息一樣，無論之前身受過怎樣的虐待，又或是投注過多少纏綿的感情，都可以通過這種系統重裝而煥然一新。」
淺墨驀然轉過頭看著暮雪，目光深沉悠遠，面上的淡然微笑卻緩緩消失不見。暮雪瞥見了他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身體，低聲道：「淺墨...即使是我們兩世都順利在一起了，這份愛也沉重到痛楚遠遠大於快樂。每每...我覺得你疏遠我，情緒體就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淺墨輕輕開口，打斷暮雪的話：「我知道你為什麼反對，不過就是怕真的愛上千辰，我會難以承受，沒關係...我可以與千辰約定好，從你入京時起，一年為期，如果你屆時真心愛上了千辰，我則不會恢復記憶，順理成章的成全你二人的幸福，自己也不會因為記得前世種種而感覺痛苦。如果你們沒能真心相愛，則我的記憶才會被激活。」
暮雪震驚地站了起來，嘴唇顫抖了半天才發出聲音：「淺...淺墨...你這是什麼意思？」
淺墨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重新現出微笑：「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主持人對我們說的話，我已經明白了。我們這一世沒機緣得到重生陣法，再次投生，必要洗去記憶，像普通人一樣轉世。千辰帶著記憶回返的要求沒被系統駁回，只不過是因為他要求重新回返我們已經經歷過的空間，而在那個空間中，我們曾經在重生陣法中下葬，記憶體仍然會被作用。那就是說，我們再次轉世唯一還能記得對方的唯一辦法只能是這個留存有重生陣法的空間，除非我們在轉世前自主屏蔽這個作用力...」
淺墨緊緊地盯著暮雪：「暮雪...我放不下你...除非你已經不再愛我，我才會死心。千辰這個要求一舉兩得，如果...只要你忘記我重活一次，你就能夠在遇上我之前愛上他。那...我也就會聽你的話，從此放下對你的執念，安安心心的洗去記憶輪迴。如果...在千辰刻意的追求下，你依然心悅我...你入京一年之後，我保證無論到時候我們還有沒有在一起，我都會恢復記憶來陪你，絕不會讓你一個人飽受相思折磨。」
淺墨轉頭看向白影：「到了一年之期，讓暮雪和我一起恢復記憶，可以辦得到吧？」
暮雪顫聲道：「淺墨...你怎麼會這麼想？你都忘了...你那一世受過多少生不如死的屈辱？且不說年少失身，流落青樓，就是說之前的身體被埋珠，還有之後的媚術反噬...淺墨...雖然後半生你佯裝無事，可每次我們親近，我都能感覺到你強烈的痛苦...無論是你借用器具時的物理痛感，還是順其自然時的心存內疚，我都能夠感同身受。你難道...不記得那種火焚油煎般的苦楚了嗎？你難道...還想要再經歷一世那樣的折磨？我寧願...你不再記得我...即使是...你從此身有另屬，也比...眼睜睜看著你受苦強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