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第 97 章

竹瀝等隨侍在兩旁,她們雖是奴婢卻是不用跪的,皇太后的國喪輪不到她們這些奴才跪靈,身份配不上。竹瀝眼尖地盯著鞠娥的動作,雖聽不見說的什麼,但眼瞧著依雲進進出出了兩趟,再一瞧沈殷那病懨懨的樣子心裡也是存了疑影了。

不過也就是這一下,竹瀝還是將目光定在了薛溯鳶的身上,不管其他了。

待到了午膳時分,也就將將是膳房統一預備著草草用了,命婦們得到天黑了才得以歸府用晚膳歇息。

至於宮廷嬪妃們卻是能各自回宮用膳,待午後再來興聖宮。竹瀝早早便備好了轎攆,退場的順序也是要按著規矩來的,皇后離場后竹瀝便急急上前扶著薛溯鳶起身率先離場,王安和王嬋媛已經換了向戈和勒人抱著,乳母們跟在後邊,跪了一上午的那兩個已經是得要人攙扶著了。

竹瀝扶著薛溯鳶上了轎子一路無話,直到鸞鳴宮拿了暖爐替薛溯鳶捂著膝蓋骨才提起了沈殷的事,竹瀝說起這事面上沒有什麼情緒,只專註給薛溯鳶揉膝蓋,殿內暖和的很,薛溯鳶除了外衫,沒什麼精神。

薛溯鳶聽著,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只暗自揉著額角。

竹瀝瞧著倒是有些奇怪:「主子平常格外高看沈氏,今日是怎麼了?」

薛溯鳶笑了,帶了幾分驚覺:「本宮欣賞百合宮有情有義、有血有肉,只是近來忽的想通了……」

竹瀝面露疑惑:「什麼?」

薛溯鳶閉上了眼,聲音低不可聞:「再有情義再暖心,暖的也不是本宮,與本宮無甚干係。」

「主子……」竹瀝咬牙,曉得薛溯鳶此刻確實有些傷情了,心裡越發是不待見百合宮。

待薛溯鳶用過午膳,閑坐的功夫,兩個孩子已是睡了過去了,薛溯鳶這才得了空閑,拿起擱置許久的綉活,劈絲刺繡。竹瀝在一旁幫忙打理線:「主子,今日再看沈婕妤,恐怕不是從前那個與世無爭的,主子心中該思量一二才是。」說這話的時候,竹瀝還特意看了眼隨侍一旁的向戈。

向戈正替薛溯鳶將茶續滿,對上了竹瀝,這才看向薛溯鳶:「竹瀝姑娘說的在理,宮中的人,有的多了,心也就大了。」

薛溯鳶眯眼假寐,並不言語。

竹瀝心裡著急,繼續道:「主子,百合宮如若真的與世無爭,只圖悠閑愜意……今日何必爭這口氣,徒惹麻煩?」

「容本宮想想……」

「奴婢並非敵對百合宮,只一樣,主子心慈,幫她們是施捨是情分,若她們不識相,主子莫要心軟。」竹瀝難得口吻重了些,鸞鳴宮養著兩位皇嗣,三皇子的存在本就是錯了,有三皇子便是要與她們二殿下相爭,她容不得。

向戈壓下竹瀝,低聲道:「主子自有分辨,莫要心急。」

「也是時候了,備轎,去興聖宮罷。」薛溯鳶直起身子,見竹瀝直愣愣的,勉強笑道:「放心,本宮不是廟裡的菩薩,度不了無用之人。」這一句話說的很慢,不知是在告訴竹瀝還是在告訴薛溯鳶自己。

薛溯鳶到興聖宮的時候正是撞上了沈殷和柳雲山,柳雲山屈膝行禮,沈殷卻是吃不消,身子有些站不住一般。

「起吧,沈妹妹身子虛,三皇子更是孱弱,妹妹何必如此呢?想來太後娘娘也不會怪罪,如此這般,倒是苦了妹妹自己。」薛溯鳶臉上帶著三分憂色,聲音輕柔。

沈殷垂首,揚唇笑答:「姐姐見笑了,這是妹妹的本分,也是三皇子應盡的孝道,談不上辛苦。」

正說著,身後的腳步聲卻是近了,莫筎的聲音傳了過來:「沈婕妤說的是,都說這隆冬還有的熬,今日便說辛苦,只怕往後兩天更是有苦難言。」這一語雙關之詞再戳心,字面上也是半點錯處也無。

莫筎緊走兩步,給薛溯鳶規規矩矩行了禮:「嬪妾請昭儀娘娘安,請沈婕妤安。」抬首笑看沈殷:「嬪妾無心之言,還請沈婕妤莫怪嬪妾嘴快。」說著眨了眨眼睛,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樣。

薛溯鳶也不欲多生事端,隨意點頭便就此揭過了。由著竹瀝攙扶著往殿內去了,身後的乳母婆子們趕緊跟著,這一大串子人一下子便將薛溯鳶與旁人隔開來。

莫筎退開兩步,待薛溯鳶離開才再度看向沈殷,微微蹙眉:「沈婕妤,到底帶著皇子,怎的就一個乳母伺候?恐怕身子要經不住的。」

沈殷身後抱著三皇子的是個年輕的乳母,只跟著幾個婆子,卻是沒有其它新調來百合宮伺候的。皇子跪靈是伺候的乳母抱著的,乳母要餵奶照顧,幾天若一直是同一個人跪,身體吃不消是常有的,方才二皇子和大公主身邊便跟著好幾個乳母。

沈殷臉上有些掛不住,自三皇子出世后,王定只按例送來了尋常金玉,至於乳母婆子,都是生產前內宮局備好的,這還是柳雲山走了路子叫娘家人從宮外挑進來伺候的。只是安排了這個,卻是沒想到內宮局再無表示,竟就這一個乳母,和三個伺候月子的婆子充了數,這才只能全委了那一人。

此刻被莫筎點破,興聖宮門口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她臉上委實有些掛不住。

莫筎還似模似樣安慰道:「恰逢國喪,底下的奴才疏忽了也是有的,沈婕妤與聖上提一提便是,萬萬不可委屈了三皇子。」

柳雲山冷聲道:「莫才人好意,自是皇太后新喪要緊。」

沈殷也接話:「眼瞧著時辰也到了,進去吧,莫誤了功夫。」

莫筎笑著點頭,還上前兩步想親自攙著沈殷,此番舉動只激的沈殷越發不自在。好在柳雲山也被這副情景噁心的不行,當即推開了她,搶先扶著沈殷進去了。

莫筎被這一推,好一會沒有反應,盯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隨後而來的許嵐站定在她身旁:「莫才人,你們可不是一路人,別白費功夫了。」

莫筎強自壓下滿腹的思緒,心中的卻是存了心思,看向許嵐:「姐姐就不覺著奇怪么?柳才人素來清高,怎的就獨獨對沈婕妤這般親近。」

許嵐臉上帶了幾分冷嘲:「今日親近,往日親近,往後呢?」許嵐悠悠嘆了口氣:「人心易變,往往猝不及防,更何況如今沈婕妤已為人母……更是身不由己。」許嵐說著壓低了聲音,面上露出了三分神秘,咧嘴一笑。

莫筎也噗嗤笑了,點頭:「姐姐高見,倒是妹妹心急了。」說著二人便往殿內去了。

待儀式開始,薛溯鳶才入列,正提裙跪下的功夫,前面皇子公主們那一列里,抱著三皇子在末尾的乳母江氏卻是膝蓋才落在蒲團上就打了個激靈,下意識便要起來。她這一動作便叫眾人看著眼裡,只是還未等江氏開口,站在皇後身邊的鞠娥便冷冷看過來:「何事喧嘩,皇太後娘娘靈前,不要命了么?」

江氏嘴唇眼見著抖了抖,復又重新跪下。

薛溯鳶在自己的蒲團上正跪好,這才特意注意了江氏膝下的蒲糰子,瞧著沒有不妥,厚度、鬆軟看著大同小異,想來是內有乾坤。不過瞥了眼,她並未多看,斂眉垂眼,只做祈禱狀。

身旁一聲輕笑,蘇岱的身子微微歪了歪,聲音壓低了傳過來:「宜昭儀今日怎麼不做這普度眾生的女菩薩了。」

薛溯鳶合上了眼睛,像模像樣地用帕子擦著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本宮是俗人,當不起這個美名,嘉修媛說笑了。」

「這倒是,論起城府胸略,昭儀娘娘當屬翹楚。」

薛溯鳶不再言語,像模像樣地哭靈,融入這滿殿的抽泣哭嚎之聲,無論真心假意,這跪靈是要跪上足足三日,無人能倖免的。

薛溯鳶瞥了眼哭的真真切切的江氏,這是百合宮求來的美名,再苦再難也該她們自己受著。這樣想著,薛溯鳶心中已是一片冷寂,走到這一步,她的心中依然利字當頭,再看不得所謂誠摯之情了。

從前對沈殷與柳雲山二人之情,薛溯鳶看在眼裡,心中卻是羨慕的、欣賞的,欣賞二人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孤高自持。如今再看百合宮,即便是薛溯鳶自己,也只能嘆一句物是人非,無論是自己還是沈殷都變了。

沈殷此番儼然是為了三皇子冒進,為著三皇子莫須有的前程,她捨棄了一直期盼的寧靜生活,捨棄了柳雲山和自己的那一片凈土,徹徹底底地捲入了宮廷之爭。於如今的薛溯鳶而言,後宮與前朝風雲變幻,她再無心管顧旁人的風雨飄搖。

薛溯鳶可以容忍沈殷爭寵,可以容忍百合宮不安分,也可以容忍百合宮自此翻臉不認人,本就是各自為政各取所需,薛溯鳶不怪她。只一點,若沈殷不識好歹欲與王安爭鋒,她薛溯鳶絕容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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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其自然這樣一寫,發現我們女主現在好像四面楚歌呀

在這樣的時候,大豬蹄子可以出來遛一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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