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這連綿的大雨果然片刻不歇的下了一整日，倒是趕在日落時分，紫宸殿的人知會道王定會前來鸞鳴宮用晚膳，叫提前準備著。

送走了紫宸殿的公公，竹瀝聽著窗外的雨聲也有些出神，看著陪著孩子玩鬧的主子，心中免不了擔心：「主子，聖上會不會知道了文才人的事？」

薛溯鳶將手中的玲瓏球丟了出去，嬋媛便咋咋呼呼地爬出去了，薛溯鳶隨口道：「無事，聖上哪有這功夫。」王定最不耐煩理會後宮女人的事，何況是不安分的應蘿倚。她妄圖將自己和劉織皆玩弄於鼓掌之間，王定未必不知道。

「娘娘，那今夜咱們還去御花園嗎？」竹瀝想起薛溯鳶要提燈看花的話。

薛溯鳶噗嗤一聲笑了：「傻竹瀝，這樣的天氣，何須遭這個罪？就讓文才人獨享吧。」她本就是隨口一說，純粹就是看應蘿倚笑話罷了，讓她跪到她來，至少跪到天亮，只為解氣而已。

「吩咐小廚房，備上驅寒的熱酒。」今日雨大，濕寒，王定坐著處理了一日的政務，少不得氣悶。

「娘娘。」竹瀝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眼照看孩子的乳母宮人們。

薛溯鳶將手中的球遞給了勒人：「帶他們去偏殿玩。」

宮人都退下了，薛溯鳶才悠悠然打了個哈欠：「說吧。」

「主子，文才人所言……當真嗎？」竹瀝面帶三分憂慮：「雲才人真有這樣重要？竟叫文才人連自己也顧不得，執意替她出頭。」

薛溯鳶譏諷地笑了：「她聰明著呢，就算說的都是真話，那也是為了藏那一句假話。」

「主子，那您為何還要答應她？豈不是便宜了她。」

薛溯鳶看著竹瀝，狡黠地眨眨眼：「為著叫她知道，自作聰明的下場。」無論應蘿倚打的什麼算盤，即便她真的討了劉織的歡心，可她存著挑唆之意。王定幾乎言明希望自己能和劉織如姐妹一般，她急著給劉織送人情，卻忤逆了王定的意思，如何能好過。

「奴婢看，這個文才人慣是個興風作浪的，綿里藏針，心思毒著呢！」竹瀝語氣有些激動：「就該給她些教訓，她當她是個什麼東西。」

「會有的。」薛溯鳶安撫道：「待雨停了，你去請趙才人和柳才人過來鸞鳴宮坐坐。」

竹瀝點頭，嘆息道：「這會子的功夫，估計滿宮裡都該知道了御花園的事，不曉得又要怎麼揣測主子，只怕就是聖上都聽了一耳朵。」

薛溯鳶沒有回答，不知想了什麼，嗤笑了聲。說起來，應蘿倚不就是打著這個主意，叫所有人都看著宜修容何其猖狂囂張，最好再叫王定曉得這麼個嬌滴滴的美人受了多少蹉跎和折磨，跳樑小丑。

「替本宮取了棋來，你賠本宮玩一會。」這樣的雨夜，既沒了彈琴的興緻，也不想做費眼睛的事，便尋個旁的樂子。

竹瀝的一手棋更是爛，每每下棋，總能叫薛溯鳶尋到樂子。

二人說話間便到了晚膳時分，屋內遍點燭火，窗外的濕寒形成了鮮明對比。薛溯鳶抬起脖子鬆鬆筋骨的功夫，看了眼窗外依舊淅淅瀝瀝的雨，這雨可真是能下，不曉得明日能否見天晴。

正出神的功夫，就聽見李尚唱到的聲音，竹瀝連忙起身扶著薛溯鳶起身，走到殿外迎接：「臣妾恭迎聖駕。」

王定一進屋，薛溯鳶便接過奴才手中的帕子替他掃著身上的濕氣，細細地拂過肩頭：「陛下可有哪裡淋濕了嗎？」

王定拉過薛溯鳶的手，直直便往孩子住的偏殿去了：「朕無事。安兒和嬋媛還醒著嗎？」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孩子的聲音，王定到偏殿的功夫，一進殿險些踩著王安。這個小鬼已經爬到門檻了，只是還未翻過去。

王定看著孩子這般期待他，更是高興，滿面笑容把王安抱起來：「想父皇了沒有？」

王安像模像樣地往他懷裡拱，嘴裡發出些咿咿呀呀。

「父皇也想你們。」王定高興地摟著他，看向薛溯鳶：「這幾日陰雨連綿，朕這才得空，孩子們可有什麼不妥當的。」

薛溯鳶笑著搖搖頭，看著燭火里親熱地湊到一塊的父子二人：「陛下放心，有陛下的照拂，豈有人敢不盡心。」

王定這才滿意，緊走兩步把在地毯上的嬋媛也抱起來：「走，咱們一塊用晚膳。」

薛溯鳶跟著，輕輕托著嬋媛的屁股：「陛下可得抓緊時間，再大些，恐怕就抱不動了。」

「朕的心肝寶貝，多大朕都抱的動。」王定不假思索，看著兩個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只覺得滿心滿眼都是喜歡。

「這可都是陛下親口說的，臣妾可不擔這個責。」薛溯鳶張羅著幫王定和孩子凈手的東西，忙活間笑道：「若是以後安兒和嬋媛哭鬧著要抱，臣妾可伺候不了這兩個小祖宗。臣妾便索性把人全送去紫宸殿，您自己照顧著吧。」

乳母正抱著孩子擦手，王定接過薛溯鳶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手，騰出手來點著她的鼻尖：「你呀……哪有你這樣省心的娘！」只是臉上的笑卻是掩都掩不住。

薛溯鳶隨手將帕子扔進盆里，伸手拉著王定坐下：「有陛下的滿腔疼愛，這兩個的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滿心都是您，還要臣妾做什麼？」

王定高興的很，對於薛溯鳶這樣取笑的吃醋之話，只更覺得他們母子三人惦記依賴他。親自替薛溯鳶夾了菜：「你呀，還和孩子較真。」

薛溯鳶替王定盛了湯：「雨夜濕寒，陛下久坐繁忙了一天，驅驅寒。」

王定接過，不緊不慢地喝了，轉頭看見了薛溯鳶專註的眼神：「你也用些，你身子弱，務必要照顧好自己，莫叫朕擔心。」

薛溯鳶點頭：「臣妾會仔細的。」

二人用過晚膳進了內殿，王定坐下后便看見了矮桌上爛的旗鼓相當的殘局，不禁笑了：「你這又是拖了誰頂上了朕的缺。」

薛溯鳶看了眼桌上的棋局，撇撇嘴：「誰能頂陛下的缺，和旁人下，臣妾甚少輸。」說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著王定：「不像您，和您對弈，遊戲體驗極差。」

薛溯鳶說這話的時候，李尚都忍不住偷偷看她，對著王定這般不識趣卻偏偏做到叫王定只有疼惜的也只有她了。

王定翻了個白眼，急道：「你怎麼這般不識趣，朕已經在讓你了。」

薛溯鳶和王定面對面坐著：「那又如何，反正都是陛下一個人高興，臣妾只有委屈的份。」薛溯鳶說著，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棋局：「陛下……」

王定看著她別有用心的笑容，配合道：「你說，你想怎麼樣？」

「為顯公平，陛下便接著竹瀝的白子下吧。」薛溯鳶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繼續道：「再讓臣妾三子。」

王定看著耍賴的薛溯鳶，心裡早就軟了，看了眼薛溯鳶丟在手邊已經一小疊吃掉的白子，裝模作樣道：「那朕豈不是虧大了。」

薛溯鳶不依不饒，拉著王定的手，十指相扣，眨眨眼：「那……陛下可願意吃這個虧。」

薛溯鳶神采飛揚，唇角的笑容透出三分誘惑，素白的手緊緊被他抓在手裡，細膩溫暖的不可思議，王定滿目溫柔，字字清晰：「心甘情願。」字字真情。

薛溯鳶這才燦爛一笑，下著棋，還要拉著王定的手，笑容滿足，看著王定專註的眼神。心道，王定，你要記得這句話才是。

二人在棋盤上一番廝殺，王定陪她玩的一波三折頗為驚險刺激，但最終還是不著痕迹的輸給了她，嘆息道：「還是鳶鳶技高一籌。」

薛溯鳶得意，站起身，靠到了王定懷裡，仰頭親了王定的側臉：「這叫——以柔克剛。」

王定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笑道：「不，是美人計。」

薛溯鳶假意推了王定的胸膛，又笑道：「總之，罷了，看在陛下慘敗的份上，臣妾不計較。」

夜也悄然而至，薛溯鳶看了窗外沒完沒了的雨，樂之正要上前收拾棋局，薛溯鳶眼疾手快的止住了：「別動，把棋局畫下來，本宮要留作紀念。」

王定啞然，默認了，隨她高興吧。

王定拉著薛溯鳶坐在一塊，和她講手中的書，說話的功夫問起了文才人：「朕聽說應氏冒犯了你。」

薛溯鳶提高警惕，臉上滿不在意，靠著王定的肩頭：「是呀，臣妾罰她在御花園裡跪著呢。」

王定看著薛溯鳶，只覺得她還沒有消氣，看來這應氏的確惹了她不痛快：「她說了什麼，竟能叫你惱了？」

薛溯鳶哼笑一聲：「文才人對陛下疼愛臣妾一事頗為不滿，出言怨懟，話里話外，不過就是臣妾僅是曇花一現。」薛溯鳶抬眼看向王定：「文才人叫臣妾不要鼠目寸光，要知道，誰才能笑到最後。」薛溯鳶臉上沒有笑容了，反正該知道的王定總會知道，而她就是要王定知道，應蘿倚心大的很。

王定冷了臉，看著薛溯鳶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神，將她摟進了懷裡：「放心，你對朕……很重要。」

薛溯鳶這才勾起笑容：「臣妾知道，所以臣妾對她的話並沒有這樣生氣。」薛溯鳶吸了口氣：「讓臣妾不痛快的是，她如此有恃無恐。」

薛溯鳶將臉埋進王定的胸膛，緊緊摟著他的腰：「文才人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在告訴臣妾，你能耐我何？」

王定的心也跟著不痛快了，他輕輕撫摸著薛溯鳶的發頂：「那便罰她。」

薛溯鳶搖了搖頭，直起身子，看著王定，露出一絲有些得意的笑容：「所以，臣妾便告訴她，臣妾想要看雨夜美人圖。」說道這裡，笑容里的得意又添了幾分苦澀：「不過，她沒有說錯，無需再罰。」

「哪裡沒有錯？」

「臣妾的確奈何不得她呀。」薛溯鳶笑容燦爛，好似並不在意。

王定心裡一片冰涼，薛溯鳶的笑容只會讓他更加惱火，應蘿倚算什麼東西？王定冷哼一聲：「她錯了，大錯特錯。」說著，王定吩咐李尚備駕。

薛溯鳶疑惑地看向王定：「這麼晚了，陛下去哪？」

王定伸手拉過薛溯鳶，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不是說要看雨夜美人圖嗎？」說著便叫竹瀝去給薛溯鳶取披風。一看這個態度，大家都明白了，王定這是要給宜修容找場子去了，看來應氏有苦頭要吃了。

御花園內

應蘿倚安靜地跪在青石磚地上，此事的御花園尚且浸在黑夜之中，只在亭中和石柱上點了燈。她環顧了四周，即便她刻意無視，但遠遠晃過的燈籠也在提醒她，多得是跑來看熱鬧的人，掩藏在大雨聲的，是旁人的竊竊私語和幸災樂禍。

在涼亭里，青汝正在替她煮熱薑湯和茶水，為著叫她暫且驅驅寒，只是這漫天的陰冷似乎已經鑽進了她的骨頭縫裡，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狼狽。

應蘿倚看著飄到自己身側的菊花瓣，視線飄向了身旁的花壇。中午在朦朧細雨之中嬌艷欲滴，愜然綻放的花朵面對磅礴的狂風驟雨也失了從容模樣。她突然就想到了薛溯鳶白日里插在鬢角的那一朵怒放的花，心中不知是悲哀多些還是嫉恨多一些，便只看，她薛溯鳶這一株嬌花能開多久，又能開在聖上心裡哪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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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各位，我剛剛回學校，這段時間都在忙畢業設計的事，因為現在還沒有通過草圖，所以接下來重心還是會在學業上日更現在是搞不定了，文我盡量做到兩日一更。

感謝讀者「」,讀者「以諾」灌溉的營養液，對不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