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嬪妾久病初愈,特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金安。」

孫芸打量著薛溯鳶精巧的髮髻和近乎以假亂真的烤瓷花簪,黛藍色,做工精巧,疏密有致,金色的惠子垂下來,偶會發出細小的聲響,王定特意賞下的。扯了扯嘴角:「宜美人氣色極好,倒不像久病之人,可見是痊癒了,快坐吧。」

「謝皇後娘娘,勞娘娘記掛,嬪妾已然大好了。」

待薛溯鳶落座,在趙如意旁邊,面對著的便是喬姣,薛溯鳶率先客氣的微微笑了笑。孫芸注意到了,笑著開口:「這是陛下新晉的喬寶林,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改日宜美人可得聽聽。」

「那是自然,有機會定要讓嬪妾見識見識。」薛溯鳶昔日便是憑著琵琶入選宮中的,這喬姣不偏不倚擅長琵琶,又被孫芸特意提出來,別有用意。

喬姣笑了:「見識是萬萬不敢當的,雕蟲小技而已,聽聞薛姐姐擅琵琶,希望有一日能得薛姐姐點評指教,還望薛姐姐不要嫌棄嬪妾。」

這話看著客氣,趙如意都看向了喬姣,薛溯鳶卻並不在意:「我可不能指教喬寶林,我彈琵琶給陛下解悶,陛下還說我的琵琶磕磕絆絆,偏說是從前看差了,不曉得我只那一首曲子拿得出手。」薛溯鳶說著王定的評價,可任誰都能看出來,無論薛溯鳶琵琶究竟如何,陛下對她開這樣的笑言也不難看出對她的喜愛,喬姣的笑都有幾分淡了。

薛溯鳶轉而笑問:「喬寶林的琵琶連皇後娘娘都喜歡,我可要像喬寶林討教了。」

「這是嬪妾的幸事,當不得討教。」喬姣笑著應下,面上看不出什麼。

幾個排的上號的嬪妃你來我去的過上了幾招,已然請安的時辰已經過了,只是嘉婕妤的位置還空著,孫芸也裝著沒看見一般,蘇岱失子受了重創,王定自然要順勢給予蘇霖安撫,蘇霖在朝堂便行事更加張揚強勢了些,孫芸得了父親的囑咐刻意避開蘇岱,她又得了個皇子,不想再生是非。

「嘉婕妤到!」

蘇岱領著綠雲穿過屏風珠簾進來了,十分隨意的躬身意思一般的行禮便徑直坐下了,殿內自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二人身上。孫芸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卻是轉頭吩咐鞠娥把皇子毓抱來,待皇子毓安靜躺在皇后的懷中咯咯的笑了,孫芸才露出了笑容。

「嘉婕妤前兒個難產,心情不佳,身子自然受影響。」說著親自抱著皇子毓走了下去,眾人自然要站起來,獨獨蘇岱尚且坐著,死死抓著精巧的椅子扶手,臉色一片鐵青。孫芸走到蘇岱跟前站定,溫柔的輕輕安撫著王毓,轉而看向嘉婕妤:「嘉婕妤雖無緣做皇子的母妃,卻到底是十月懷胎過的,定是有一顆慈母之心,來抱一抱毓兒吧。」

嘉婕妤看著王毓紅潤的臉色,咧開的小嘴唇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心頭一陣發酸,有幾分顫抖地伸出手,待王毓暖烘烘柔軟的身體被蘇岱擁入懷中,嘉婕妤竟紅了眼眶,手都有些顫抖了,殿內一片死寂,嘉婕妤滿心滿眼都被王毓吸引了。她沒有看待孫芸冷漠涼薄的笑容死死盯著她,孫芸扯了扯嘴角,伸手想要接過王毓,蘇岱卻情不自禁的加大了力氣,孫芸並不看她,堅定地抱過王毓,用手親昵的點了點王毓的小鼻頭,王毓伸手想要抓著她的手指,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孫芸的笑這才帶了幾分真心:「母后的乖毓兒,瞧你的嘉婕妤多喜歡你,都捨不得撒手了。」說著便輕輕掂著皇子毓,動作十分嫻熟,顯然當真對照顧皇子之事不假人手親力親為。回頭看了眼蘇岱:「只可惜……你是母后一個人的。」聲音低低的,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孫芸轉身準備回寢殿,便淡淡打發了眾人回去。眾人雖有疑慮到底還是退下了,只蘇岱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她的手做了個抓取的動作,心都吊了起來,皇子毓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停在她手上。綠雲小聲喚道:「主子?您怎麼了?」

「毓兒。」蘇岱的聲音微不可聞,她連連喚了好幾聲王毓的名字,險些掉下淚來。

薛溯鳶站在屏風前遲遲沒有離去,看著蘇岱,趙如意有些疑惑卻也跟著沒有走。薛溯鳶見蘇岱幾乎要情緒失控了,便走上前:「嘉婕妤是見著皇子毓想起了弘恩,難免觸景生情。綠雲,還不快扶著你們主子迴流華宮好好歇歇。」蘇岱這才抬頭看向她,這才由著綠雲攙扶起來,幾人這才一同出了鳳儀宮。

薛溯鳶見到了宮道上,才開口:「嘉婕妤,今日您有些失態了。」

蘇岱半響沒有出聲,好一會兒才開口:「薛溯鳶,我覺得毓皇子……」她話說到一半卻是有幾分失聲了,薛溯鳶上前拉著蘇岱的手,對上蘇岱茫然卻發亮的眼睛,低聲開口:「兩位皇子同日降世,定是有緣分的,嘉婕妤見著皇子毓覺得格外親切也是常理。」說著微微嘆了口氣:「只是皇子毓是皇後娘娘的愛子,又並非親生,咱們不好過多親近的,難免惹人非議,旁人也就罷了,倘若傳到陛下耳朵里……」

蘇岱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停下了腳步,微不可聞的一句知道。

薛溯鳶點點頭,三人再走上一段便分道了,薛溯鳶對蘇岱行禮后看著趙如意笑了,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趙如意眼睛亮了,也給薛溯鳶行了禮,蘇岱和趙如意同住一宮便還是一道回去,趙如意還未見過蘇岱這樣失態的樣子,也似乎覺察到了薛溯鳶和蘇岱之間似乎有一根無形的線連在一起,二人一路無話,快到宮門口了,蘇岱才平靜無波的開口:「你倒是開了竅。」

趙如意心裡一涼:「還請嘉婕妤明白示下。」

「你既把寶壓在了宜美人身上,如今我與宜美人冰釋前嫌,我們自然是一黨。你知道我與皇後娘娘勢不兩立,從前也就罷了,今後你可不要認錯了道。」蘇岱的聲音無波,冷漠異常:「我可不是薛溯鳶,倘若誰和我過不去,我可是要讓她吃苦頭的。」

趙如意迅速跪了下來,石板冰涼還透著濕氣,卻比不得蘇岱透著寒意的眼神,趙如意一字一頓道:「嬪妾絕無二心!」

蘇岱點了頭,便轉頭進了流華宮。希芸連忙扶著趙如意起身,趙如意那一下跪的重,起身時尚且能感受到隱隱的痛。待二人進了殿,趙如意就急著讓希芸替她把青紫處揉開,希芸有幾分怨懟:「嘉婕妤也太……」

趙如意打斷她:「流華宮不比從前的竹蘊閣,嘉婕妤和宜美人的為人處世也不同。」趙如意看著已經恢復差不多的膝蓋鬆了口氣:「你再替我揉揉,必不能被看出來。」

希芸領會到了,帶上幾分喜色:「莫非……今兒個聖上會來主子處?」

趙如意點了點頭:「薛姐姐是這個意思。」無論將來如何,至少在宜美人這邊她總算是看到了希望,有了點盼頭。從前宜美人孤身一人尚且可以屹立不倒,如今有了鎮國大將軍之女嘉婕妤,她們這一派也算是不容小覷了,只是今後要面對的明槍暗箭也更多了。

「如今皇後娘娘也不送湯藥來了,主子若能得個一子半女,日後也有了依靠。」希芸替她整理裙角,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些。

趙如意半響沒有接話,神色黯淡了下來:「按照祖制,九嬪以下是不能撫養皇嗣的。」說著按了按太陽穴,扯出來一絲自嘲的笑容:「就連嘉婕妤和宜美人都沒能位列九嬪之中,我又算什麼?」

希芸安慰道:「主子,聖上才納后妃,宮中除了皇後娘娘,便沒有九嬪以上了,皇后如今有了毓皇子,祖制規矩之外自然也要論人情的。」

「傻希芸,即便沒有九嬪以上的嬪妃,還有嘉婕妤,有宜美人。」趙如意站起身來:「嘉婕妤比我身份高貴,母族強悍,乃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宜美人比我得寵,是陛下捧在手心的愛妃,論資歷輪身份她們無一不比我更適合撫養皇嗣。」

「是奴婢短目了,讓主子憂心。」

「希芸,其實把皇嗣交由高位受寵的嬪妃撫養也並無不妥,若能讓孩子有更好的前程,母親的犧牲都是值得的。」趙如意看向希芸:「只是後宮嬪妃個個年輕體鍵,倘若今後有了自己的親子……」

王定進了趙寶林宮裡的時候薛溯鳶正在綉一條金龍,在燭光下感覺要被金線鋪成的龍鱗閃瞎了眼,竹瀝已經習慣了主子不動聲色的模樣,也安靜的在一旁打理金線,嘴上念著:「主子今日可親手做了羹湯送去了紫宸殿,聖上還誇讚主子的手藝有進步呢,卻不想還是去了趙寶林宮裡。」

薛溯鳶擱下了手上的活計,捏了捏鼻樑:「開春便要選秀了,這一回選入□□的嬪妃可不是形同虛設的了,她有些分量也是在為我增加砝碼。」

「說起來皇後娘娘在主子初入宮時是何等的榮寵尊貴,一人獨大,聖上也處處維護她。」竹瀝難免感慨,她在入宮之處尚且還羨慕帝后二人的專一情深。

「皇後娘娘是一國之母,統領後宮,她既做了皇后,就註定要接受三宮六院。」薛溯鳶軟軟地靠著靠枕,專註地翻閱著一本棋譜。

薛溯鳶和趙如意一同出了鳳儀宮,皇后自今日起便免了每日請安,她已經開始安排三年大選了,整日里和禮部打交道,或許還急著留意朝中上下所有的適齡女子,反倒是薛溯鳶輕鬆了許多,這兩月她每日就吃吃喝喝,在廚房待上幾個時辰做一道膳食,再差人送去紫宸殿,無論王定吃不吃這差事她是盡心盡責的,再偶爾拿著王定的賞賜再好好伺候王定便沒有其它了。

「再小半個月,便是殿選了,這幾日估計地方選出來的人都已到了京城來了。」趙如意臉色紅潤了不少,並沒有什麼憂思,笑著:「不知此番殿選是何等熱鬧呢,聽聞此次參與殿選的秀女們便有近兩百之眾,恐怕光殿選便要選上兩三日,皇後娘娘有的上心呢。」

「按規矩,此次選秀也是要為毓皇子選上幾位貴女服侍的,皇後娘娘自然是要費心的。」薛溯鳶點點頭,說起來這進宮來服侍皇子公主的這些妙齡女子最為可憐,個個都是出身不俗,正當年少卻要入宮為仆,說起來也算個女官,服侍皇嗣也是榮光,只是在後宮的明槍暗箭中尚且性命難保。

「毓皇子還這樣小,這些秀女自己還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哪裡能服侍皇子?」趙如意皺了眉頭。

「現在自然不會真的交由她們,縱然她們再能幹,皇後娘娘哪裡能放心,左不過拉攏朝臣罷了。」薛溯鳶捂嘴打了個哈欠,她昨夜侍寢,現在還困著呢。說起來她這幾日都昏昏沉沉的,整個人也懶得很,提不起精神。趙如意見她精神不濟便也不再多說,二人分別後,薛溯鳶便上了攆轎,一路睡到了竹蘊閣。

待她一覺睡起來,還是竹瀝做主請了周太醫來。薛溯鳶懨懨地靠著,伸出手讓周太醫把脈,竹瀝在一旁說了薛溯鳶這幾日的癥狀,卻不想話還未說完,周太醫便跪了下來:「恭喜宜美人,宜美人這是喜脈。」

薛溯鳶這才勉強打起精神看向周太醫,只是眼中沒有半分欣喜,只有質疑:「確定嗎?」

周太醫連連稱是:「確是喜脈無疑,主子已有了近一月的身孕。」

「龍胎可康健?」薛溯鳶這段時日精神不濟,這一月內也多次侍寢,況且曾喝了近兩年的湯藥,她知道這些對孩子的影響可大可小。

「回宜美人,龍胎有些虛弱,微臣給宜美人開上安胎藥,宜美人必得日日用著,切不可憂思勞累,應該多多休息才是。」

薛溯鳶點點頭,便又靠了回去,只低低囑咐向戈:「送周太醫,去太醫院取方子吧。」

周太醫看著薛溯鳶沒什麼氣色的臉色,低聲道:「謝宜美人,微臣這就去稟告聖上。」薛溯鳶勉強笑了笑,竹瀝迅速給了一大筆賞錢,笑盈盈地送周太醫出殿。

「主子!」竹瀝和勒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色:「恭喜主子。」

薛溯鳶點點頭,吩咐:「給竹蘊閣上下多發兩月的份例。」她雖然不見得的真的高興,卻是做出欣喜的舉措的。

勒人出去忙活了,竹瀝這才上前給薛溯鳶加了個毛毯:「主子不高興?」

「這樣的時候,我如何保得住?」

「主子,您還有聖上呢,您如今有了聖上的孩子,這是天大的喜事,自然能平安。」竹瀝看來,薛溯鳶得寵,有封號又身居美人的位份,在宮中已是有資歷有身份的了,懷著孩子自然是喜事。

薛溯鳶不再說話,只安靜的進了寢殿,去了外衣,躺進了美人榻,竹瀝細心替她放了湯婆子蓋好了絨毯:「主子且先好好休息。」薛溯鳶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旁人可能都覺得有龍胎是天大的喜事,只有她知道,後宮所有的鬥爭都是為了前朝,無論是后位還是聖心都是屬於劉織的,她有了孩子十有八九是生不下來的,即便生下來了,今後王定和劉織二人廝守之時又如何有一席之地,而她自己,一個有龍嗣的嬪妃,即便有一日能走出高牆恐怕也只能入佛寺,最好的結果是熬死王定守著孩子做太妃,只是,男女主二人的愛情故事裡,並沒有這麼個電燈泡。

「一會兒若是有人來便說我身子不適,睡下了。」薛溯鳶低聲吩咐竹瀝,便挨不住沉沉睡過去了。

「是,奴婢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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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傳說中包子的部分了

可以說孩子的出現勢必將女主真正帶入劇情了,算是在這個世界有了真正的親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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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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