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一覺醒來,陽光險些曬化了她的臉,心裡暗道:這是哪家醫院,大熱的天,怎麼連空調都捨不得開。醒來只覺得燥熱難耐,眼上還搭著帕子,驚得一下坐起來,險些又栽倒回去,好一陣頭暈,顯然虛弱的厲害。好容易緩過神來,好似做夢一般,入目皆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景緻。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天了。」一個綠衣侍女端著一盆水掀簾而入,將水盆擱在桌上,緊走幾步到薛溯鳶跟前:「自明日起皇上便可召幸六宮了,主子且歇息好了明日也有精神。」薛溯鳶素盯著面前的女子不知該怎麼開口,沉默了好一會兒,四下看了看,天青色的紗帳垂落下來,紅褐色漆好的床柱,棱格花紋的窗戶是打開的,窗外的翠竹隱約露出了嫩芽,春光正好。穩了穩心神:「我竟睡了這麼久,現下腦子好似都不清楚了,頭疼的厲害,好些事情都想不起來了……見著你好似都認不得了……」

話還沒有說完,侍女儼然有些惱恨,水聲也大了些:「早晚有她們遭罪的時候!」

「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你是……」

侍女眼都瞪圓了:「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奴婢是自小服侍您的竹瀝啊,您不認識奴婢了?」說著狠狠將帕子摔進了銅盆里:「要不是那些人有意為難,恥笑咱們行頭寒酸,刻意刁難,主子哪裡會哭的險些厥過去。」

「哪裡的話,我是睡得糊塗了,竟一時緩不過神來,哪能忘了竹瀝呢?」薛溯鳶放緩了語氣,安撫道:「無事,你再和我說說話,我有些緩不過來。」

「主子現下被封正八品采女,賜居竹蘊閣,您現下與安采女、趙采女住在一處呢。主子放心,趙采女還是個好相與的,就是安采女素來自視甚高,咱們不與她接觸便是。」竹瀝沏了一杯茶兩手捧著遞了過來,接著又擰乾了帕子過來替她輕輕敷著眼:「此番是皇上登基以來首次選秀,除卻皇后表妹孫梓陌因孫太尉和皇后之故得封寶林之位以外,餘下只有殿中丞之妹劉織和護國將軍之女蘇岱兩位御女,便都只得了采女之位,她們出身再高,入了宮和主子也無不同。主子只需靜候時機,定然會得陛下寵愛的。」

「你倒是對我有信心。」薛溯鳶這下頭都大了,這些名字她都不大熟悉,但劉織不是砸暈她的那本精裝書的女主角嗎?薛溯鳶今天剛剛請了婚假,再過兩天二十八歲的她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其實也談不上高興,反正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合適罷了,年幼失去父母的她由姨媽撫養長大,未婚夫也是由姨媽介紹認識的,薛溯鳶在職場打拚多年,成家立業也恰是時候,姨媽的小女兒劉茹前兩天到自己這來玩,薛溯鳶就讓休假的未婚夫陪著表妹好好玩幾天,表妹剛剛高考結束,即將步入大學校門。只是在下班回家之後一進家門著實是嚇了一跳,肖程這個不要臉的東西手都伸到她那如花似玉豆蔻年華的小表妹衣服里去了,二人吻得不可開交,見此情景倒談不上傷心,多是氣惱,畢竟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請帖也好、酒席也罷都是準備好了的,都是感情成本,這一下血本無歸實在讓人氣血上涌。

哪曉得在自己與肖程廝打出氣的功夫,劉茹竟突然加入戰局,操起沙發上厚厚的精裝小說便一下拋到了她的頭上,再醒來便躺在這裡了。因為劉茹在她那住了幾天,閑來無事她也翻看完了那本破書,無非是講些男女主青梅竹馬,男主作為一國之君,身不由己只能假意冷落女主,在宮裡尋了女人假意寵愛,最終大權在握,遣散後宮只寵一人云雲。薛溯鳶不死心:「陛下的尊名是......」

竹瀝瞧了瞧窗外,壓低聲音道:「主子萬萬不可直呼皇上名諱,當今國姓為王,聖上單名一個定字,現下年號為定安,主子可記下了,莫要再問了。」

她這話一說,薛溯鳶哆嗦著打翻了茶盞,不確定的開口:「是□□定國的那個定?」

「不錯。」竹瀝安慰道:「興許主子僅居采女之位只是因為老爺只是個從七品下的下縣令也未可知,同老爺官職相當的官家小姐可只有主子入了皇上的青眼,皇上定是喜愛主子的,主子且放寬心。」被她這麼一安慰,薛溯鳶更是心如死灰,當下擺擺手讓她退下,整個人都沒勁了,在小說里,男主王定幼年喪母,自幼被當朝丞相之妹孫貴妃撫養長大,十五歲時先帝猝死後便在外戚扶持之下登基為帝,又娶了親舅公孫丞相的嫡女長他三歲的孫芸為後,孫芸三年無所出,孫丞相和太后迫於無奈才允許王定選秀,這個皇帝心裡只有自幼相識的劉織,為了保護劉織,才不動聲色,接下來,王定在後宮煽風點火利用蘇岱和皇后內鬥驅使丞相和護國將軍兩個陣營相鬥,兩者俱傷,王定乘機奪得大權后將外戚除盡,立劉織為後,而薛溯鳶作為他這形同虛設的後宮中的一員的後果只是終老佛寺。想到這裡,薛溯鳶頭皮都發麻了,難道真的要在這宮裡待上數年再被遣到佛寺撞鐘念經過一輩子?

想到這裡,薛溯鳶想起書里除了她們這一眾炮灰,還有一個女人被王定扶持,豎為劉織的擋箭牌,事成之後王定本來要給她一大筆錢讓她出宮,結果這姑娘不信邪,妄圖和女主搶男主,最終把自己作死了。所以,思來想去,這個位置最有前途,只要忍上七八年就能熬出頭,搶,一定要搶。一打定主意,薛溯鳶就決定要好好做一個盡心儘力的助攻,識大體懂分寸不爭不搶。

恰在此時,膳房送來了晚膳,竹瀝溫言道謝便進門來請薛溯鳶。

用完晚膳,竹瀝收拾了碗筷,便收拾出隔間:「主子若覺得煩悶,不如彈會琴看會書解解悶,明早新入宮的主子們去鳳儀宮向皇後娘娘請了安見了禮才算這宮裡正經的嬪妃,到時主子便可到處走走。」

薛溯鳶點了點頭,一思量:「竹瀝,你再把宮中規矩和我說說,明日請安,我怕被人拿了錯處。」宮中禮儀薛溯鳶一竅不通,她可不能在這個當頭犯什麼錯。

「奴婢遵命。」

薛溯鳶一開始學,竹瀝頓時發現她這主子把規矩忘了個乾淨,足足把請安行禮,宮中形勢來來回回的說,足足說上了三個時辰薛溯鳶才如願的躺在床上。

在恍惚之間,屋內燭光閃動,竹瀝輕聲細語的掀開帳子:「主子,到時辰了,今日要去鳳儀宮向皇後娘娘請安,萬萬不可出差錯,主子該起了。」薛溯鳶晃神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翻身下床,開始挑衣服,想來這個從七品小官的女兒也著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華貴衣物,她便規規矩矩的穿了宮裡剛定的符合禮制的衣裳。竹瀝服侍她更衣那會子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著說這皇後娘娘如何如何得寵,說是皇上登基以來三千寵愛在一身,因為成婚三年無所出,在太后和文武百官的催促之下才首次選秀。

聽了這話,薛溯鳶忍不住嗤笑,皇帝為了讓丞相和太後放權,整整三年沒有一刻閑著,在背地裡扶持自己的人,順便刷著皇后孫芸的好感,只怕這些年下來孫芸早就對皇帝情根深種,將夫君看的比家族重得多,況且此番丞相和太後為了穩固中宮地位,不得已進言讓皇帝選秀,如今三十位秀女入宮,皇帝在皇后那裡一派深情,而皇后的父親和姑姑卻讓她的夫君納妾還要讓她的表妹為皇帝綿延子嗣,只怕早已與母族生分了,皇帝這一步好棋。

而所謂侍寢,皇帝演戲演全套,今晚侍寢的定然是皇后的親表妹孫寶林孫梓陌,而後便是那兩位御女——主要是為了劉織,那位容色最為出眾的蘇岱不過是順帶捎上的,蘇岱與皇后的大戲還得等其父護國將軍班師回朝之時才開演。再然後便是又守著皇后做戲,只偶爾去孫梓陌處,把後宮眾人都當成了擺設。

到了鳳儀宮,一屋子鶯鶯燕燕匯聚一堂,等在會客廳等著皇後娘娘傳召,看著滿屋子各有千秋的美人,薛溯鳶不禁嘆了口氣,這姿色恐怕只能越發令皇后不喜。今晨梳妝時,薛溯鳶也已經看過了自己的模樣,在一眾美人之中不過中等姿色,在這不大要緊的關頭最不起眼。

「皇後娘娘駕到!」一宦官長聲唱到。

一眾美人按品級大小一排排站好,垂手而立,待皇後身影從后間出來,眾美人齊齊躬身行禮:「嬪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不緊不慢的在大宮女的攙扶下,在首座上坐定,才扶著髮髻徐徐的道了聲:「起吧。」

「謝皇後娘娘。」

皇後點點頭,看了眼大太監鄂來,示意可以開始了。

「跪!」

眾美人齊齊提裙跪了下來,而後便是皇后長長的訓誡詞,直跪的她腿都麻了才結束,而後便是三叩首,眾人便被皇后揮揮手遣走。剛從宮殿門口出來,便見到人群混做了三堆,竹瀝在宮門口等候,見此,在薛溯鳶耳邊低聲道:「主子,那便是孫寶林、蘇御女和劉御女,主子可要結交一番?」薛溯鳶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不必理會,走吧。」

才走出去不過幾十米,後面便傳來了一個清麗的聲音:「薛姐姐!薛姐姐且慢些!」薛溯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身後追上了的粉衣麗人,看起來好一副活潑天真的模樣,薛溯鳶端莊的笑了:「妹妹慢些,仔細腳下。」

竹瀝在薛溯鳶耳邊輕聲道:「主子,那是與您同住的采女趙氏如意。」

待她到薛溯鳶跟前,十分親近的挽住薛溯鳶的手:「薛姐姐,見過薛姐姐,妹妹與薛姐姐同住竹蘊閣,可否和姐姐一同回去?」

「求之不得。」薛溯鳶笑了,取出絲帕,替她擦去了額間的細汗珠,一派溫柔賢淑的模樣:「如意妹妹昨夜睡得可好?」便挽著她的手不急不緩的朝竹蘊閣走去。走了好一會才回頭看向三兩聚在三位新貴周圍的美人們,可惜了,皇帝要的這個新寵可不能傾向任何一派,必得無權無勢且願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才行。

這廂上書房,王定身明黃坐於桌前:「把在皇後宮門口沒有聚眾結交的秀女調查一番,朕要好好看看。」

李尚躬身應下:「奴才這就去辦。」

王定記起那個一身規制宮裝最是規矩端莊的女子:「那個薛采女倒是不錯,是個安分守己之人。」

「陛下不知,這一批新入宮的主子們,那薛采女母家不過從七品下,出身委實算不得出彩,承蒙陛下看中已是三生修來的福氣。」李尚頓了頓:「陛下今夜,可是要翻這位薛采女的牌子?」

「縱使要用她,也不在這一時,今夜就孫寶林,好叫朕的好舅舅把手鬆一松。」

「陛下英明,奴才告退。」

回了竹蘊閣,薛溯鳶陪著那個一派天真的趙采女閑聊了好一會,儼然一副一見如故的模樣,送走了趙采女,薛溯鳶才坐定,用了午膳,便坐在偏間對著琴譜練琴,寫字。還好這個身體的本能沒有消失,一碰這些東西倒還算得上流暢,怕是自小沒少練習。

反倒是竹瀝一直坐立難安,直到晚膳站在一側為薛溯鳶布菜還在念叨:「主子,都這個時辰了,不知皇上召幸了誰?」

「你急什麼,即便是陛下今夜召幸新人,想必也是要在鳳儀宮中用過晚膳再去的,就是挨個下來,今夜定是皇後娘娘的表妹孫寶林,怕是輪不上你家主子了。」

「主子怎可妄自菲薄,夫人在府中已是步步維艱,此番主子選在龍側才好好的殺了姨娘的威風,主子天生麗質萬不可泄氣。」

「好了好了,我知道。」薛溯鳶看著不過雙十年華的竹瀝,小小年紀,卻是滿嘴榮辱恩寵,想必,這個身體自小便被寄予厚望,只待嫁入天家。想來如今恐怕不足二八年華卻得巴巴的來當妾,還是位份最低的天家妾,恐怕這一生最好的結局不過被遣出宮,若是稍有不慎,只怕死無葬身之地反倒累及家人。

夜深了,薛溯鳶臨窗在燭光下看著這個王朝的女子戒律清規,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不多時大雨滂沱。她看了一會雨,便吹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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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了~想寫一個清冷的女主,對自我認識準確,心性堅定的女主。

好吧,開文的初衷是想爽一下,讓大豬蹄子抓心撓肝而女主淡定的一批……

歡迎評論給我提意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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