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薛溯鳶起身時,王定已經去上朝了,薛溯鳶洗漱之後便坐在窗前繡花,還是那夜的踏雪尋梅圖。竹瀝在一旁伺候著,看著薛溯鳶的綉活笑道:「主子的綉活好似更好些了,不若給皇上綉個香囊如何,皇上一定高興。」

「香囊有什麼稀罕的,即便我綉了,陛下哪裡會真的帶著。」薛溯鳶手上功夫不停:「宮中可有什麼大事?」

「現下最大的事便是京城禁軍總兵一職由蘇將軍的副將歐陽矢翎接管,此事之後,流華殿可是風頭無限,出入宮禁如無人之境,聽說連鳳儀宮的護衛都由歐陽將軍接管。」說著,竹瀝看向薛溯鳶:「嘉美人一貫刁難主子,這下子,只怕主子的日子更不好過了。」

「這有什麼,總歸不至於將我打殺了,無非受些刁難罷了,沒什麼打緊的。」薛溯鳶看著自己左手側邊的一道小小的粉色疤痕,這是那夜自己坐在地上不慎把手壓在碎瓷片上留下的,又抬頭看向窗外:「今日的雪景倒是很美,只可惜我這竹蘊閣禁不起這寒冬。」竹蘊閣遍種翠竹,寒冬里已然只剩光禿禿的枝幹,有的甚至被積雪壓彎了枝條。

「主子如今得寵,這竹蘊閣的確是有些偏僻簡陋。」說著便提議道:「主子,奴婢聽聞御花園的金菊今年謝的格外晚些,花房的奴才也更上心,寒冬臘月倒也別有一番景緻,主子如今身子好些了,不若奴婢扶您去逛逛?」

「那便去看看吧。」薛溯鳶左右也靜不下心來。

「奴婢伺候您梳妝。」

「不必盛裝,尋常髮髻即可,我尚在病中,免得招惹閑話。」

「奴婢曉得。」

薛溯鳶淡妝輕裝便出了殿門,竹瀝替她繫上了一個天青色的披風,小心扶著她上轎攆。薛溯鳶倒是看見側殿趙如意懨懨地坐在門口,整個人也好似病了一場似得,清減了不少。薛溯鳶倒也懶得再搭理她,說到底,趙如意本性也不壞,錯就錯在性子簡單嬌氣了些,徑直上了轎攆便出了竹蘊閣。

薛溯鳶閉上眼睛,過了今天,只怕自己又要披甲上陣了。

「主子,到了,奴婢扶主子下來。」竹瀝說著便掀開轎簾,薛溯鳶搭著竹瀝的手起身出了轎子,光線在積雪的反射下倒是格外刺眼,御花園倒是還有三三兩兩的嬪妃聚在一塊閑聊。薛溯鳶一到,她們倒是都過來了:「嬪妾見過順才人,才人萬安。」

「不必多禮,快起吧。」薛溯鳶客氣道。

「順才人氣色好多了,嬪妾願順才人早日痊癒。」一個長相溫婉的纖瘦女子出言道,倒是一口好嗓子,如絲竹一般。

薛溯鳶看向她:「多謝妹妹美意,這兩日我已經好多了。」

「為姐姐祈福是嬪妾本分。」

薛溯鳶在雪中站在與她們閑聊了一會,實在有些煩躁,便不輕不重的掩著嘴咳嗽了幾聲,竹瀝立刻急道:「主子怎麼好好的又咳嗽了起來,可是受寒了?」

薛溯鳶輕輕搖了搖頭,而其他采女自然領會,這才行禮道:「順才人久病初愈,不宜在風中久站,嬪妾就不叨擾才人了,嬪妾告退。」

「妹妹們慢走。」

竹瀝這才扶著她進了亭子,倒了熱茶:「主子身子還未好全,可別再受了風。」

「她們入宮兩年還未承寵,不過心中焦急罷了。」薛溯鳶喝了杯熱茶暖了暖身子,看著這滿園的風光:「若是從前,她們哪裡會看得起我,又怎麼巴結討好我?」看來趙如意得幸於王定一事倒是極大刺激了那些采女的神經,只怕趙如意禁足一事更是讓她們以為趙如意得寵全是因為薛溯鳶的緣故。

「急有什麼用?若是皇上喜歡,自然得寵。」

「剛剛那位是哪個宮裡的?瞧著倒是和旁人格外不同。」

「曼音閣的采女許嵐,聽聞有一把好嗓子且身姿曼妙才選入□□,賜居曼音閣。如今得了皇後娘娘一點好顏色,沒少賞賜,周身衣裳自然與旁人不同。」

「的確是一把好嗓子。」薛溯鳶點頭:「倒是可惜了。」

「她有什麼好可惜的,歌舞樂藝哪裡登的了大雅之堂。」竹瀝笑道:「倘若她當真擔心主子,怎麼主子病中不見前來拜訪,偏在這裡不同不癢的關心兩句。平日里生怕得罪了嘉美人從不與主子接觸,如今見趙御女晉了位份才來假意交好,倒是打的空手套白狼的好主意,倒讓主子受了風。」

「你好像很不喜歡她?」

竹瀝壓低聲音:「主子有所不知,這個許采女的父親在蘇將軍軍中,嘉美人有孕後日日往流華宮跑,嘉美人看不上她,主子病後,她倒是日日往皇後娘娘跟前湊,殷勤的不得了,這樣兩面三刀粗鄙之人,主子莫要被她迷惑了。」

「哦?還有這樣的事。」薛溯鳶笑了,她見許嵐穿的這樣素凈弱柳扶風的模樣倒是怪眼熟的,原是模仿自己,不過她自有她的好,到底伺候男人,以顏□□人倒也可用一時,況且皇后正是想鞏固話語權的時候。

次日薛溯鳶早早前往鳳儀宮請安,待到鳳儀宮之時倒不偏不倚地和許嵐撞上了,皇后特意許了她進殿拜見。許嵐倒是很恭敬,薛溯鳶笑著道:「妹妹來的好早,冬日天寒可有凍著?」

「多謝姐姐關懷,嬪妾皮糙肉厚沒什麼打緊的。倒是姐姐身子初愈,可千萬仔細些。」

「妹妹說的哪裡話?」薛溯鳶倒是調笑道:「選秀那日便曉得妹妹一曲美人面餘音繞梁,而妹妹舞姿更是曼妙,如若妹妹這樣的佳人說自己皮糙肉厚,那我可真是羞愧了。」

「姐姐繆贊了,嬪妾哪裡敢與姐姐相較?」

「妹妹無需謙讓,我還望妹妹能指教指教我呢,我慣來是笨手笨腳的。」

許嵐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薛溯鳶也不再多說,她心裡清楚,許氏一貫是蘇岱一派的,除非她許嵐已經在皇後娘娘面前掛了名字了,否則她怎敢與自己親近,想來是皇后授意。便進了內殿:「嬪妾久未面見鳳顏,拜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

皇后看見薛溯鳶,倒是露了個笑臉:「快起來。」看著薛溯鳶落座,這才開口:「你如今可痊癒了?」

「回皇後娘娘,嬪妾已經大好了,承蒙皇後娘娘記掛。」

皇后看著薛溯鳶笑了,隨口讓其他嬪妃跪安便道:「本宮先去更衣,鞠娥帶你進椒房殿先坐會子。」

「恭送皇後娘娘。」薛溯鳶跟著鞠娥進到鳳儀宮的偏殿椒房殿,鞠娥給她沏了一杯茶熱茶:「主子請用。」

「勞煩姑姑了。」

「主子此番有恙可是急壞了皇後娘娘,主子如今大好了,皇後娘娘也總算是放心了。」

「皇後娘娘對我的大恩大德,溯鳶斷斷不敢忘。」薛溯鳶端起杯盞,沾了沾嘴皮子,這鳳儀宮的東西她是不敢碰的:「只是我今日見皇後娘娘似乎氣色不大好,可是夜裡沒睡好?」

「主子心細如髮,這兩日夜裡風大,吵得娘娘沒有睡好。」

恰在此時,皇后從寢殿出來了,薛溯鳶忙起身行禮,皇后示意鞠娥扶她起來,兩人坐下后,皇后喝了一口茶,久久不曾出言。

「皇後娘娘,嬪妾聽聞娘娘這兩人沒有睡好,嬪妾願為娘娘捏一捏。」

皇後點頭允許了,薛溯鳶這才上前細心的替皇後放松頭皮,皇后顯然很是受用,身體都放鬆了下來:「你有心了。」

「皇後娘娘為後宮之首,管理後宮諸事,嬪妾無能,只能為娘娘略盡綿力,娘娘不嫌棄嬪妾已是皇後娘娘仁慈寬宥。」薛溯鳶不動聲色的奉承道:「若皇後娘娘喜歡,嬪妾願日日侍奉娘娘左右,但求皇後娘娘不要嫌棄嬪妾粗手笨腳。」

「在這宮裡,到底還是順才人最體貼,如今你病好了,本宮也算多了一個人分擔了。」說著拉了薛溯鳶的手,輕輕拍了拍:「在後宮的姊妹中,本宮最看重你,眼下快到年關了,到時陛下大宴後宮和朝臣,你素來擅舞,本宮有意安排你上場獻舞。」

自己這個身子不過小家碧玉,最是保守持重教養長大的,素來只會琴棋書畫,哪裡擅舞?這滿宮裡最為擅舞的怕是許嵐,薛溯鳶順著皇后的話:「皇後娘娘繆贊了,嬪妾才藝平平,恐怕難當如此大任。」話音一轉:「倒是嬪妾今兒早上遇見了許采女,許采女倒是舞姿曼妙。」

「許氏縱然舞跳得好,但到底陛下更中意你。」皇后讓她坐下,笑道:「不若這樣,左右她也沒事,你便邀她到你宮裡多問問,想來你素來聰穎,不日定能學會。」

「那嬪妾便領了皇後娘娘的美意了。」薛溯鳶這下懂了,原是覺得蘇岱勢頭大了,想再扶持許嵐去爭寵,便想借著薛溯鳶的手讓許嵐脫穎而出,也是,後宮百花齊放才好看。

等薛溯鳶坐上了回竹蘊閣的轎攆心中卻是覺得好笑,看來帝后之間的和睦也早已不同以往了,如今皇后不敢再直接示意皇帝寵愛許嵐,可見孫丞相在前朝也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看似文武各不相干,只是薛溯鳶再清楚不過了,到了蘇岱生產之日,這蘇氏和孫家只怕得斗個你死我活。而許嵐母家是武將出身,受蘇霖把持,即便當真入了王定的眼,也無力與蘇岱相爭。

「竹瀝,午膳后你親自去請曼音閣請許采女來我宮裡小聚。」

「主子,主子大病初癒,今日皇上十有八九是要來看主子的,主子把她叫來豈不是......」竹瀝有些不解,她是看不上許嵐的。

「皇後娘娘要抬舉她,你把她叫來,我給她機會,至於陛下能不能看中她,便由不得她了,不必放在心上。」

「主子說的是,有主子在,哪裡有她蹦躂的份。」

「向戈可好些了?」薛溯鳶問竹瀝:「他常年在宮裡當差,身體一向不太好,往後你要多照看著他,也該給他好好養養了。」

「主子宅心仁厚,只是。」竹瀝壓低了聲音:「皇上似乎是不太喜歡向戈。」

「向戈是我宮裡的掌事太監,且他心思細膩當差也仔細,我看好他就足夠了,至於陛下不喜他又哪裡是他的過錯,到底是因為我。」薛溯鳶清楚的很,這是王定的大男子主義在作祟,但是經此一事,她心裡還是把向戈視為心腹。

「是,奴婢明白了。」

薛溯鳶用過午膳約摸兩個時辰后,正在繡花呢,竹瀝進來了,低聲道:「主子,曼音閣許采女到了。」

「讓她進來吧。」薛溯鳶頭也不抬,她預備自己綉一個花鳥枕頭,她的寢具還未換過,還是采女時的那一套,內宮局向來是只做表面功夫的,只顧送些體面的玩意,哪管你關了門好不好過。

「嬪妾曼音閣采女許嵐拜見順才人,才人萬安。」許嵐清亮婉轉的聲音傳來,當真是如玉石相碰,光是聽著也覺得神清氣爽。

薛溯鳶賜了座,抬頭打量了一眼許嵐,她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想來也是知道今日能有機會面聖的,穿的一襲寶藍色的蘭花紋樣的廣袖長裙,梳了飛燕髻,滿頭珠玉,倒是相當隆重。她身居采女之位已經兩年之久,還有這樣的好東西想是皇後娘娘特意賞的。薛溯鳶只是笑道:「我今早上見了妹妹,覺得與妹妹一見如故,便邀妹妹來說說話,妹妹不會怪我冒昧吧?」

「姐姐哪裡的話,妹妹能得了姐姐的青眼是嬪妾的福氣。」許嵐偷偷看了看低頭繡花的薛溯鳶,她從前並未和薛溯鳶打過交道,只知道順才人是皇後娘娘跟前的紅人,今日一瞧只覺得是個溫婉清麗的佳人,容貌算不得出眾,且此刻卸下釵環倒是沒有半點寵妃的樣子,自己比之她倒是容色更佳。

「那我便和妹妹說說體己話。」薛溯鳶綉完了那朵芍藥便停了手,把綉品遞給竹瀝,竹瀝便轉身進了內間。

「早上匆忙也沒好好看看妹妹,如今仔細一看妹妹當真是我見猶憐,當看妹妹身段,便知妹妹的舞姿如何令人心醉了。」薛溯鳶伸手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在了身側:「我倒是沒有半分輕盈之態了。」

「姐姐過謙了,嬪妾不過雕蟲小技罷了,如何能與姐姐相較。」許嵐小心回話道。

「妹妹有所不知,皇後娘娘今早跟我說有意讓我在年宴上獻舞。」薛溯鳶看向許嵐,真心的笑道:「只是我哪裡會這些,又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怕丟了陛下和皇後娘娘的臉面,我倒是十分屬意妹妹。」

許嵐迅速跪了下去:「嬪妾萬萬擔不起姐姐這樣看重!」只是抬眼之間,眼裡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薛溯鳶卻一副恍若未覺的樣子:「妹妹毋需自謙,我有自知之明。」薛溯鳶扶她坐下:「皇後娘娘命我向你多多討教,只是我到底不擅此技,妹妹倒不妨提前準備著,大約我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姐姐冰雪聰明,定然能在年宴之上艷壓群芳。」許嵐裝模作樣的推辭恭維道:「嬪妾願為姐姐效力。」只是笑容淺了些,薛溯鳶明白她這是不滿自己只是把她當做備胎,並未把這大出風頭的活計直接推辭。

薛溯鳶笑了:「妹妹美意,只是我恐怕是難以出師了,索性我也不喜歡歌舞,不如妹妹陪我下棋吧。」說著讓竹瀝去取棋盤棋子:「眼下天色也暗了,不如妹妹就在我這裡用了晚膳如何?」

「多謝姐姐,嬪妾求之不得。」許嵐笑著答應,隱隱透著些期待。

薛溯鳶笑了,這她倒是真的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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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不知道為什麼被鎖了,我又跑來仔細看了一遍,天地良心,啥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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