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第 105 章

當夜,還未到晚膳的功夫,曉諭六宮的旨意便傳下來了:廢皇后孫氏為庶民,拘禁於冷宮,終身不得離開。

這一夜滿宮裡無論是何心緒,恐怕都睡不著了。薛溯鳶就著燭火在看一本賬簿,年關將近又逢大喪,宮裡的開支越發繁複了,各局每日都有新變動,皇后不理事,自是全都由她決斷。只有竹瀝和向戈在前侍奉,聽到消息,竹瀝直呼痛快:「得意了這些年,以後有的她受的。」

向戈卻皺緊了眉頭,看向已將簿子隨手擱下的薛溯鳶:「往後嘉修媛越發難對付了,娘娘只怕要想個章程才是。」

竹瀝這才想起還有個蘇岱:「難道皇后之位還輪的到她嗎?咱們娘娘才是位份最高的!」話這麼說,語氣卻緩了下來,顯然蘇岱是個大敵,皇后一倒她愈發要無法無天了。竹瀝有些惱火:「再如何,蘇氏無所出!」

薛溯鳶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無礙,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往後也不過如此了。」

「娘娘,您說什麼喪氣話!」竹瀝打斷道:「沒想到皇后這般靠不住,竟就這麼被蘇氏掰倒了。奴婢本以為有孫太尉在,再怎麼樣也能回護皇后呢。」

「定然是證據齊全,孫太尉不得不自斷一臂,以求保全自身。」向戈回道。

薛溯鳶點頭:「此事經不起查,必然牽連甚廣,稍有不慎只怕會被有心人利用,一舉推到孫太尉自己個身上,能將此事斷在皇后一人身上,已是及時止損了。」

竹瀝不禁唏噓:「父女一場,竟走到這一步……」

薛溯鳶看向竹瀝:「皇后既已出局,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了,現下嘉婕妤真正的焦點是鳳儀宮的大皇子。」

竹瀝頓時如臨大敵:「娘娘的意思……大皇子會叫嘉修媛佔了去!」

「瞎說什麼?大皇子是個人,又不是個物件,皇上自然會為大皇子尋一個好去處。」

「恭喜娘娘,往後,後宮就是娘娘的天下了,皇后之位必然指日可待。」綠雲滿臉喜色,殷勤地為蘇岱上燕窩。

寸心橫了一眼她:「隔牆有耳,莫要多嘴。」

綠雲只能吶吶應下,看向滿面春風的蘇岱,將內間的帘子打下來,等著主子的命令。

寸心這才壓低了聲音:「下一步,娘娘該抱養個皇子養在膝下才是。」

「大皇子如何了?」蘇岱點頭,問起王毓。

寸心一愣:「還在鳳儀宮偏殿住著呢,這會子也沒人記得起,皇后被廢,他名不正言不順的,皇上沒有旨意自然無人敢動。」勸道:「娘娘,如今皇太后的死大白於天下,三皇子不詳之名便可洗清了,年紀又小,是個好人選。」

「大皇子與本宮的孩子同日所生。」蘇岱嘆了口氣,自己也覺得有幾分不妥:「況且,本宮總覺得和他投緣。」

寸心還是以為不妥:「娘娘,大皇子是孫家的外孫,身份複雜,即便您對他再好,只怕也是養不熟的。」

蘇岱搖搖頭,不想再說了:「容本宮再想想。」

無論後宮前朝如何風起雲湧,年關將近,皇太后的棺槨還停在興聖宮裡,如今又鬧得一團污穢,自然得趕緊把事辦了,蘇岱本是協理喪儀,如今皇后被廢自然該由她一人主理,該怎麼樣體體面面將事情辦好了才是當務之急。寸心也不好再勸,幫著先處理瑣事,皇太后的棺槨上撞死了人,得急趕急忙臨時湊一個新的,正是焦頭爛額,蘇岱匆匆用了晚膳便往興聖宮去了,明日還要跪一天便出靈了,今夜恐怕不能睡了。

翌日清晨,踩著積雪,眾人還是齊聚興聖宮,這一回大傢伙都知道風往哪邊吹了,蘇岱忙了一晚才眯了一會,正靠坐在爐火邊喝茶醒醒神。進來大大小小的嬪妃都忙不迭上前請安,機靈的更是圍著逗趣,一時之間氣氛熱絡的不得了。

不過這和諧的氣氛在薛溯鳶裹挾著寒風進來的瞬間似乎也跟著一起冷凝了下來,圍著蘇岱的一些低位分的一下子笑容都僵住了,不管樂不樂意,連帶著蘇岱都不情不願的起身行了平禮:「宜昭儀娘娘安。」

雖然滿宮裡都心知肚明,蘇岱出身高貴且如今一舉扳倒了皇后,如今後位空懸,比起薛溯鳶,嘉修媛贏面更大。但薛溯鳶隆寵最盛,位份最高不說還有一子一女傍身,現在又手握後宮之權,誰也不敢得罪。

這樣不尷不尬的過了兩天,皇太后的棺槨照例進了皇陵,此事便徹底翻篇了。王定只在起棺的時辰按規矩露了臉,之後的日子後宮靜的如同一灘死水,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平平穩穩的就到了年關里,唯一的消息便是冷宮廢后孫氏瘋癲了消息。

大年夜,晚宴之後蘇岱是在夜裡要歇息的時候才得了孫芸的消息,一個面黃肌瘦畏畏縮縮的中年太監湊在流華宮的門口轉悠了好一會,實在是打眼的很,叫人抓了一問才知道是拿了皇后的好處叫過來傳話的。寸心得了消息還是叫人進來親自問了,這才告知蘇岱:「孫氏約您今夜相見。」

蘇岱愣了好一會:「今夜?說了什麼事嗎?」

「只說,去不去在您。」寸心心裡不踏實:「左右局勢已定,咱們便只做無事便好。」

蘇岱搖了搖頭:「孫氏心高氣傲,本宮估摸著她熬不了多久,只怕她有什麼要緊事……若不去,恐怕不妥。」

「娘娘,恐怕她只是不死心罷,都說人都瘋瘋癲癲的,娘娘仔細叫她傷著了。」

「給本宮梳妝,本宮心裡不安……」蘇岱到底還是決定跑一趟,兩人也算鬥了這麼多年,雖然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但到底故人一場,也該話別一二。

蘇岱簡單收拾了便乘著夜色,裹著一襲黑絨披風往冷宮去了,進了院落倒並不十分破敗,只不過是空蕩,太空了,耳邊都能灌滿了呼呼的風聲,院子里一個奴才都沒有。

綠雲稍往前走一步,提著燈籠替蘇岱引路,寸心扶著心情沉重的蘇岱推門進了冷清的宮殿,殿內只有一盞昏暗的燭台還亮著,窗戶關的嚴嚴實實,即便如此還是冷的叫人牙齒打顫。蘇岱走到了裡面才發現似石雕一般坐在椅子上的孫芸,不過個把月的功夫,孫芸消瘦的厲害,但並沒有想象中披頭散髮的瘋了的形象。

孫芸安靜的坐著,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雖然素麵朝天,但依然維持著體面自持的模樣。

二人僵持好久,蘇岱先開口:「你叫本宮來,便只是想叫本宮瞧一瞧你這喪家之犬的模樣嗎?」

孫芸卻不為所動,她抬頭看向蘇岱,笑了,笑容里很複雜:「你終究還是來了。」

「你究竟在賣什麼關子,本宮忙著,沒空看你這瘋瘋癲癲的樣子!」蘇岱心裡不自在,惡言譏諷。

「本宮有一件事瞞著你,今日,自然不會讓你白來。」孫芸指了指她身旁的椅子:「坐下聽吧,一會別嚇著了。」

即便寸心有意攔住,但蘇岱還是一屁股坐在孫芸身旁:「你最好叫本宮滿意,否則,本宮多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孫芸聞言笑的更歡了:「那真是趕巧,不曉得,我們倆,後半輩子……是誰更生不如死。」

蘇岱心頭火起,拍著桌子便要叱罵,但只發了一個音,孫芸便輕飄飄一句:「毓兒是你的兒子。」好似只是說風起了、花開了,這般毫不重要的小事一般。

蘇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騰的站了起來:「你瘋了嗎?」

孫芸得意地抬頭看向她:「你不信?」

蘇岱冷笑:「你想護著大皇子也該找個好點的由頭,這樣的笑話,你當本宮是傻子不成?」

孫芸卻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你見過孫梓陌懷孕的樣子嗎?」

蘇岱一句話都說不出了,當年孫梓陌一有孕便被皇后嚴令安心養胎,由皇後身邊的鄂來親自守著,宮門都沒有出一步。蘇岱當年有孕自顧不暇,唯恐叫人鑽了空子,便也沒有深究此事,如今一想,孫梓陌從有孕到生產,都是皇后一手包辦的……

孫芸勾唇一笑,目光炯炯地看向蘇岱:「嘉修媛,孫氏壓根沒有懷孕,但本宮卻要一個嫡子,便只好借了你的。」孫芸還往蘇岱身邊湊了點:「你不會介意吧?」

蘇岱猛地抓住了孫芸的頭髮:「你這個瘋子!你根本就是個瘋子!你說的話本宮一個字都不會信,本宮會叫你的嫡子在宮裡慢慢的熬,看到底誰熬的過誰!」

「那你試試吧,看到嘉修媛這副樣子,本宮也不算一敗塗地。」孫芸盯著蘇岱,語氣歡快,回憶起來往昔:「每次見到王毓,你那眼巴巴的樣子,本宮瞧著就覺得痛快!」孫芸一把推開蘇岱,在屋子裡慢慢踱步:「本宮現在還記得,你抱著王毓,捨不得撒手的樣子,那臉上的表情呀,精彩極了……」

蘇岱目眥欲裂,她哪裡是不信,孫芸一承認,她便信了,如今恨得幾乎喘不上氣,一把揮開寸心的手,幾乎是撲到了孫芸的身上,連帶著自己直接一同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賤人!本宮要殺了你!」蘇岱的手死死掐著孫芸的脖子,精心養護的指甲有一個直接崩斷了,惡狠狠陷進了孫芸的肉里,一時之間鮮血淋漓,二人都是狼狽不堪。

寸心和綠雲緩過神來,趕忙來扶:「娘娘,娘娘息怒!」

兩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扶起了幾乎站不住的蘇岱,寸心趕忙替蘇岱拍著後背順氣:「娘娘,您不要著了她的道,此人已是破罐子破摔,您可千萬顧及著自己。」

孫芸優嫌不夠一般,躺在地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咳嗽了兩聲:「可惜呀,王毓是我一把手養大的,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伸手討要母后的擁抱。」孫芸得意洋洋地撐起身子看向蘇岱:「本宮就是死在冷宮,也永遠是他嫡嫡親的母后,他根本就不認識你……在他心裡,嘉修媛可是殺母的仇敵。」

孫芸狼狽地爬起來,勉強站起身子:「嘉修媛,這個秘密夠不夠精彩,不枉你來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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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哪,我終於寫到這裡了……

可能是因為我一直有章節被鎖,所以審核好像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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