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到底是誰
還沒有等到蘇棠有什麼動作，少年已經將匕首從她的血肉之中抽了出來，隨後將那朵依然釋放者令人作嘔的惡臭味的小白花放入了那個由利器鑽出來的血洞之中。
蘇棠眼角的餘光見到了那朵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白花在觸及到自己的血肉之時，迅速的恢復了精神，並且生出了新的根系，紮根在了自己的血肉之中。
那種細微的絲線狀的東西刺入血肉的感覺微微有些令人發麻，但是這樣的東西多了起來的時候，也很感覺到難以忍耐的痛苦。
少年將她放開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伸手想要扯開那朵已經重新生根的花，慢慢的說道：「這花一遇血肉便會與之融合，你拿不下來的。」
不必他說，蘇棠也見到了那朵花不僅僅是根系在不斷的像自己的全身各處竄去，整株花也迅速的鑽進了她的手腕之中。這一次，她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當時沒有發現它了，因為這花分明是直接將自己潛藏在了那條巨蛇的身體之中。若非是運氣好利用幻術引導著那條蛇撞在了古木之上，並且還真的成功的將之撞暈過去了，它可能永遠也不會被發現到底是在哪裡。
少年還在接著說道：「放心，它在紮根的時候是會有些疼痛難耐，不過過一會兒你就什麼也不會再感覺到了。」
明明傷口沒有再流血了，但是蘇棠卻還是感覺到了驟然失血過多之後的冷意。她哆哆嗦嗦的抖著唇半晌說不出什麼話來，心中更是對有一朵花正在自己身體裡面紮根生長這件事情而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不是沒有在小說之中見到這樣以人體作為培養器皿來栽培花木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但是小說是小說，那時候看著不會有什麼感覺還會覺得很奇特，但是真的自己遇上了，蘇棠有些說不出來的難過。
或許是因為恐慌於自己成了人體花瓶，又或許是在恐懼著接下來可能會到來的死亡.......
雖然自從不斷的探索新的景區她就已經做好了可能有一天自己會死去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從容的去面對的。
大腦之中不斷的傳來了鑽心的疼，她知道那是那朵花的根已經延伸到了自己的大腦之中的原因。
慢慢的，蘇棠感覺到了渾身上下里裡外外不斷在傳來的痛感已經在開始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輕鬆愉悅感。那種感覺........就像是夏天的時候躺在溫度微微有些低了的空調房中，蓋著柔軟細膩的空調被抱著西瓜在啃一樣。
恍恍惚惚之中，蘇棠什麼也不再記得，天地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漸的遠離她，少年的聲音也在不斷的飄遠：「它會為你編織一場美夢，最後在這場美夢之中迎接死亡的到來，不會讓你再有任何的痛苦和遺憾........」
就像是整個人被放入了深水之中那般的感覺，蘇棠留存著積分清醒的意識，可是卻無法真的完全清醒過來，她只感覺到自己就在這溫暖的如同還在母親的肚子里一般的深水之中不斷的下墜著，不知道這場墜落的終點是在哪裡，而自己又該如何從這樣的狀態之中清醒過來。
蘇棠的心中十分著急，但是大腦卻不斷的在開始播放著那些溫馨而美好的回憶。
小的時候，因為換牙期到了，咬雪餅的時候掉了一顆牙，滿嘴血被嚇的嗷嗷直叫換，然後還沒有分開的爸爸媽媽和左右鄰居都開始拿各種的玩具來安慰自己。
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害怕的大黃狗嚇得動都不敢動一下，是高年級溫柔好看的大哥哥過來背著她回了家中。
第一次在生日上收到了其他人精心準備的禮物，高考之後心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等等等，那些或者是真實發生過的，或者完全是不存在的東西，全部都是蘇棠在過去那些年裡面，最渴望最需要的東西。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彷彿被分成了兩個人一樣，一個理智的說著，這些都不是真的，你應該趕緊想辦法清醒過來，不要再繼續沉淪下去。
另一個帶著引誘一般的說著，這些都是真的，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經得到了已經沒有遺憾了，這一輩子能過到如此程度也該夠了，好好的休息吧，不必再如此辛苦下去了。
冷暖合適的溫度，總是會讓人下意識的放鬆大腦，然後慢慢的陷入沉眠之中。
蘇棠掙扎的動作逐漸開始變得緩慢下來，少年也沒有著急，依然拿著還在滴血的匕首站在那裡，看著她漸漸地失去了所有掙扎的力道，軟軟的匍匐在了地上。
在先前他拿匕首製造出來的那個血窟窿之中，原本已經徹底將自己隱匿進入了血肉之中的那朵花慢慢的重新鑽了出來。不過這一次它看上去比之先前生出了諸多的變化，首當其衝的就是那惡臭的味道變為了一股濃而不烈的清香，其上覆蓋的黑色不明物也完全消失不見了，原本還是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的花瓣，在花瓣最底部的地方，隱隱的浸出了幾分鮮艷至極的血紅色，遠遠的看過去，在白色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紅色亦多了幾分妖艷。
那朵花的花瓣與葉子重新鑽出血肉之外，綻放於外界之時，在蘇棠身上的傷口之中，不斷的湧現出白色的根須，它們像是由自己的生命一樣，向著四面八方生長出去。
這些根須在爬到地板上的時候，倒也沒有完全雜亂無章的到處亂爬，而是循著地板上用血液繪製的陣法紋路爬出去，最後讓血紅色的紋路完全變成了白色的。
少年微微向後退了幾步，他伸出右手攤開掌心向上，做出了一個像是在握著什麼東西的姿勢。須臾之間，他的手掌上方出現了一塊三角體形狀的黑色的晶石，那晶石甫一出現，便渾身散發著墨綠色的光芒，看上去帶著一種十分冰冷的寒意。
蘇棠的身上漸漸地覆蓋上了一層十分明顯的冰晶。那朵花生長出來的白色根須在完全佔領了整個陣紋的時候，便不再繼續生長下去，而是安安穩穩的趴在原地動也不在動一下。
被根系所覆蓋的陣法紋路開始發出了淺淡的紅光，這光芒很弱，幾乎微不可查。
少年手掌之上懸浮的那顆黑色的晶石從他的掌心之中脫離出去，飛到了蘇棠的身上，墨色的光芒突然大盛。
蘇棠身上的冰晶在驀然之間層層加厚，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已經完完全全被冰層所覆蓋包裹了起來。而在地上被根系所覆蓋的陣法紋路之上所散發出來的紅光也已經大盛，幾乎到了刺人眼目的地步。
咔嚓——
一聲輕微的細響，讓少年頓時將視線放在了被冰層所包裹著的蘇棠身上。一看頓時叫他皺起了眉頭，只因為在蘇棠身上的冰層突然之間伸出了巨大的裂縫，這裂縫不斷的擴大，並且如同蛛網一般向四邊擴散出去。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將蘇棠包裹起來的冰層眨眼之間已經變得滿是裂紋，看著下一刻就將要徹底碎裂開來一般。
少年才剛想上前一步查看情況，將蘇棠包裹在其中的冰層卻在這個時候瞬間炸開。她有些避之不及，被碎冰划傷了臉頰，血絲頓時就順著傷口蜿蜒的流下來，最後匯聚到了下巴尖上墜落。
血珠和地板相撞，炸開了一朵小小的血花。
他抬手抹去了臉上的血跡，伸出舌頭輕輕舔去了指尖的血，目光忽然一凝，視線落在了已經退出冰封狀態的蘇棠身上。
蘇棠驀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裡面帶著血色，但並非是普通情況下，熬夜久了，所以有紅血絲的那種血色，而是真真切切的泛著一絲絲紅光。
她看過來的目光也是和先前的大為不同，那雙眼睛裡面空蕩虛無的什麼也沒有，甚至沒有焦點，他彷彿是看著少年的，又彷彿是在看著其他的什麼地方。
「是你……」
蘇棠的聲音帶著一種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感，或者說，是冰冷的感覺。
少年仔仔細細的看了她許久，這才問道：「你認識我？」
蘇棠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掃過，而後落在了其他地方，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意味道：「當年跟著元華老兒來找我，大約也才三四歲的樣子。不記得我，倒也算正常。」
「你是誰？」少年緊緊地盯著她，腦海之中不斷的在回憶著從前所遇見過的那些人。但是又似乎沒有一個人是能夠與現在的她劃上等號的。
他很清楚，現在的蘇棠或許並不是自己最開始遇見的那個她，對方現在這個樣子，要麼是因為覺醒了從前的記憶，要麼就是原本有什麼人附身在她的身上，只不過現在醒過來了而已。
到底是什麼情況少年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對方的蘇醒到底會不會對自己的計劃產生影響。
匕首在少年的手中重新出現，借著寬大的衣袖的遮掩，使人乍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到他手中還拿著這樣的利器。
他微微垂了垂眼眸，忽然間腳下一點地面，整個人激射而出，不過是在轉瞬之間就已經到了「蘇棠」的身前。
匕首被他直接送入了「蘇棠」的身體之中，少年分明感覺到了利刃已經成功的穿透了布料與血肉，但是「蘇棠」看上去卻彷彿半點兒也沒有受到影響。
她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了少年，唇角帶起了一絲弧度，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說道：「看來元華老兒沒有教過你什麼叫做自知之明。」
話音未落，就見到「蘇棠」抬手，只是輕飄飄的在少年的身上點了幾下，後者便如同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
在連續撞折了好幾根柱子之後，少年方才能停下來。若不是此刻並非活人之身，他甚至能猜到自己在這一下里，至少得斷好幾根肋骨。
「不是附身也不是覺醒記憶.......」少年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看向「蘇棠」的目光帶著十足的疑惑。
若是這兩種情況，那麼原本是個普通人體質的蘇棠就算有其他的力量與記憶加持，也不可能做到這一份上。就像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變成了一個小孩兒，他就算原本在力量與格鬥技術上都很強大有著豐富的經驗，但是小孩子的身體是很脆弱的，也有著諸多的限制，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到原本能夠做到的那個程度。
這也是少年敢鋌而走險近身先下手為強的原因，但是他並沒有想到，對方根本就不像是自己所預料的那樣........
「蘇棠」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又像是並沒有聽到。她在打退了少年之後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而是伸手拽住了生長在自己著手手腕上的那株花，眼中帶上了明晃晃的厭惡之色：「這種東西，居然是數千年還存在著。」
說罷了，她的手上用力，也不去管將那株花拔出來時自己的血肉也被連帶著拔出來了些，而是直接就這麼硬生生的將其連帶著根系一起，整個兒從自己的身體之中拔了出來。
而後，並劍指在那些從傷口之中延伸出去的白色根須之上虛空劃過，後者便像是被利器齊整的切下來了一般，掉落在地上迅速的枯萎消失。
原本在泛著不詳紅光的陣紋，隨著這些根須的枯萎與消失，慢慢的黯淡下去，回歸到了最初見到時候的那般模樣。
天上的陽光消散了，由原本的艷陽天變成了現在的陰沉沉的天氣。
「已經是個死人了，那就給我好好的做個死人，不要妄想著再活過來。」
「蘇棠」目光凌厲的看向了少年，她的臉上帶著帶有幾分漠然與殺意：「這座城收斂著亡魂，你在這裡做個鬼大王有什麼不好？非要想要得到不該自己得到的東西，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念在我與元華老兒也還算是有些交情的份上，今日的事情我便不與你計較，將招魂幡給我。」。